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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惊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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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睡到后半夜,炕火早已熄灭,寒风吹来,冻得浑身发抖,钟穆春打了个寒颤,从炕上爬起来,扫了眼小华子带回的那台大吊钟,时针指向了凌晨四时。他又往旁边扫了一眼,屠夫老丈人的呼噜声,就像吹口哨似的响个不停。他眯起眼,瞅瞅窗外,窗外漆黑一片。他心里想着,天色尚早,待会起来再跟孩子们做饭吧。可是,他再次躺下,却无论如何都睡不踏实了。他又从被窝坐起来,坐在炕边愣了半天,推了把屠夫丈人,老头猛然被惊醒,匆忙坐起,揉了揉眼睛,发觉昨晚酒喝得太多,和衣睡了一夜,随即挠挠头,嘿嘿一笑,挪到炕边,下地穿鞋,低声说了句“小钟子!俺得走了”。

    钟穆春见老丈人要走,顺口说了句“爹!我见您和衣躺下,怕您着凉,不落忍,只好把您吵醒了。您老再躺会,不急,早着呢,天亮再走呗!”

    “不睡了,不睡了,俺得早点赶回去,天明张家还有一头猪要杀呢!”

    “爹!小夏子今儿要走,不送送孩子们啊?!”

    “哦哦!忘了,忘了,瞧俺这脑子,你小子要是不说,俺还真是忘得一干二净了,行,不走了,不走了,送送小夏子,误不了大事儿。”

    “爹!您看这样行嘛,我有点事出去一趟,您就费点心,帮我送送俩孩子吧!”

    “行行行!你忙你的,快去快回,家里交给俺,放心就是了。”

    听得老丈人如是说,钟穆春顺手从炕上捡起那件藏蓝色洋布大衣,朝屠夫丈人摆摆手,低声说了句什么,听不大清楚,随即,披上大衣,起身走出了屋子。其实,今天,啥事没有,在他的心里,即便有事,再也没有比给孩子送行更重要的事情了。只不过,他不愿意亲眼瞅见孩子们一个个离他而去,不愿意看见小华子出去两年,反而变得越发的不懂礼数,更不愿意看见这个未过门的儿媳妇目中无人的样子。走到门口,抖了抖披在身上的棉大衣,这件棉大衣,还是从扬州回来的时候买的,如今,已经穿了好些年了。前几天,才从柜子里翻出来,而且,左肩处露出了棉花,还没来得及补一补,拿着瞅了一眼,还是披在了身上,尔后,开门出屋,轻轻打开大门,沿着弯曲的羊肠小道,摸黑爬上了山顶,矗立在那高高的红叶亭下,目不斜视,眺望着远处的大海,就这样,一直站着、看着、盯着远方的大海,而他的心随着大海的潮起潮落此起彼伏,不由得滋生出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与不安。

    过了一个时辰,太阳渐渐越过地平线,冉冉升到了半空,乍一看,今儿该是一个不错的艳阳天儿。

    这时候,钟家大院缕缕炊烟直冲云霄,估计是屠夫姥爷给几个孩子做着他的拿手早点。半个时辰过后,炊烟散尽,孩子们围坐餐桌旁,吃着屠夫姥爷烧的饭菜,询问着老爹的去向,听得屠夫姥爷的解释,自己站在那儿,思考着、期盼着、想象着,手里的烟卷换了一支又一支,红叶亭下接连丢弃了七八个烟头,当他的第十支香烟点燃后,钟家的大门口挤满了许多前来凑热闹的街坊们。一辆小轿车从钟家门前缓缓驶出,车的后面,跟了好些年轻的后生。有的站在原地目送车子离开钟家楼,有的追了几丈远就不再往前跑了,直到轿车出了村子,这才扭头往回走。车速渐渐加快,后面的人越来越少,车子一路颠簸,近了,更近了,从红叶亭的山脚下急驶而过,狭窄的山间小道飞溅起滚滚的沙尘,从车尾一直延伸到了钟家楼的村口。

    当下,钟穆春快步下山,边跑边喊,他要干嘛?啊!他想跟自己的老大、老二说上几句话,不过,看样子,显然来不及跟孩子们打声招呼了。

    这时候,四个孩子都有了着落,但他的心里并未察觉出半点的轻松,相反,却越发变得沉重了,后悔自己为了自己那点所谓的面子而逃避,后悔自己没能亲手给即将远行的孩子们做上一顿可口的饭菜,那怕说上一句送行话,提点几句暖心话也好啊,本应理所当然的事,怎么搁在自己身上,就过不去这道坎了呢?为了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身为人父,这又何必跟自己的孩子计较太多嘛?!

    这次,钟世华显得够意思,照着昨天的承诺,接走了二弟,论常理,用不了半天就能到达济州,可是,海阳从来没到过乡下,觉得特别的新鲜,所以,一路走走停停,游山玩水,游景逛街,耽搁了行程,以至于傍晚时分,这才来到了济州。当时,因为意外变故,几近惨遭不幸,也对郭世夏的青春梦想添加了诸多的人生变数。

    车子开进济州,哥俩四处打听,寻找妹妹小世珠的下落,不料,济州城内狼烟四起,一声炮响,一颗炮弹落到了小轿车的旁边。小轿车瞬间炸得飞上了半空,恰逢仨人下车问路,这才得以幸免,否则,怕是连人带车都会炸成了天灯。

    烟雾滚滚,弥漫了整个济州。当时,不知何方势力大打出手,子弹从头顶、身侧急驰而过,哭闹声、枪炮声乱成一片。枪声过后,躲在墙角的郭世夏扒了扒脑袋,发现海阳嫂子躲进一个角落里在哭泣,连着朝她喊叫了几声,惊讶地问道:“嫂子!我大哥呢?!”

    海阳听得喊叫,这才止住哭泣,瞅见是小叔子,带着哭腔回应说:“我哪儿知道啊!刚才,你们不是在一起的嘛?!”

    郭世夏虽然胆子大,但初次出门,哪儿经历过这样的事,早已被炸得晕了头,听海阳一说,连连搓手,真不知如何是好了。情急之下,抱头冲过去,拉上海阳,跑到小轿车跟前,而小轿车已被炸得七零八落,车架的火苗在燃烧,司机紧紧抱住方向盘,变得血肉模糊,无法识别了。这时候,海阳一个劲牢骚、埋怨、数落起来,说:“我说别来,别来,非得来,这下好了,这该怎么办啊?!”

    郭世夏听着大嫂的一通埋怨,急得满脸流汗,抓耳挠腮,抱头蹲在地上,一声不吭,蹲了半天,突然跳起来,抓住海阳的手,说:“嫂子!您见识多,你说咱们该咋办?!”

    海阳长在大城市,虽然听说的、见过的相对多一点,但她一向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真正搁到现实生活,根本不是那回事,所以,郭世夏问她,她哪儿知道啊,所以,连连摆手,自己当然没什么主意了。

    “这该咋办?咱们不能就这样等死啊!”

    “你问我,我问谁,都是你们钟家闹的,老二,我可告诉你,要是找不到钟世华,我跟你们钟家没完。走啊!还愣着干什么?”她嘴里一边骂着钟家人,一边瞪眼盯着老二嚷嚷开来。

    这个时候,二人谁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半抱脑袋,犹如两只没头的苍蝇,四处打听,寻找钟世华的下落去了。

    他们相继跑了几条胡同,问了一个又一个路人,并未打听到钟世华的下落。当来到一家路边的门面店,瞅见一位老大爷正扒着门缝往外看,二人跑过去,连喊再叫,老人家这才没关门,打开个门缝,小声说道:“孩子!你们找人的话,快到前面瞅瞅吧,刚才,有队当兵的,抓了好些人,大多是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朝南走了。”说着,朝南指了指。听得此话,顺着老人家手指的方向,一路小跑,追赶了四五里路,终于追上了那位老人所说的那队当兵的。他们远远瞅见被绑的人,一个个用绳子捆着,绳子连成一串,正由十来个当兵的一边吆喝一边用枪托赶着,中间的一个男人,两手反绑背后,老二大喊了几声大哥,其中一个被绑的男人扭回头,不料想,还真是他们要找的钟世华呢。

    “哎!嫂子!您快看,是我大哥!”

    两人紧跑几步,追赶上去,钟世华看见海阳和二弟,神色慌张,没等他二弟反应过来,钟世华扑通跪在了他的面前,磕头求绕说:“二弟!救救大哥,我不想当兵,你过去跟当兵的说说,换下大哥,你不是一直想当兵的嘛!”

    “大哥!我不想去当这样的兵,这叫啥子兵,简直跟土匪一样。”钟世华又拉住海阳,从她包里掏出所有的钱,跑到一个小头头跟前,点头哈腰说:“兵老总!这是济南府管大人的千金,我的未婚妻,我兄弟愿意去当兵,他有一身的功夫,什么都会,既会打枪,又会功夫,您行行好,由他顶替我,这钱拿去,算是孝敬您和弟兄们的一点小意思,好吗?”

    “走走走!去你奶奶的,再来烦俺,小心连你的兄弟一块抓去信不信?咱可不管什么狗屁鸟大人、管大人的。”

    钟世华终究见过点世面,当下,手里拿着钱,硬是塞进了那个小头头的手里,点头、讨好、卖笑,这位当兵的头头从他手里接过银票和首饰,立刻换了另一副神态,两眼冒着金星,直勾勾地盯着银票和首饰,哈哈大笑说:“今儿,老子发财了,得,兵招够了,又主动送来一个,这样子,你们哥俩一块当兵去,跟着老子,保证让你们吃香的、喝辣的!”

    随即,钟世华又将手上的一块金表取下一并递了过去,小头目低下头,瞅了瞅,这才松口说:“唉!瞧你这人挺懂事,今儿,老子破个例,谁让咱哥们心软来着。”于是,伸手摸了摸海阳的脸蛋,海阳闪身躲过,那位小头头嘿嘿奸笑一声,说:“这个臭娘们!得,算你小子走运,老子今儿高兴,就照你说的,让那小子来顶替你。”

    “走!”跟班的小兵听得头头一声号令,端着枪托顶住老二的后背,嘴里不住地喊叫说:“快走!跟过去!”接下来,这队当兵的带着他们的战利品像赶猪似的吆喝着走了。

    郭世夏一步一回头,两眼怒视,盯着他的大哥,一句话没说,就这样,被绑着、赶着、吆喝着上路了。

    钟世华被换下来后,为了自己逃命,哪儿还有心思回家报信,更甭提找他的妹妹了。他和海阳把全身翻腾个遍,仅仅翻出二两碎银子,二人风餐露宿,东躲西藏,徒步十多天逃回了济南城。当然,钟世华免不了挨顿臭骂,赔上笑脸和软话,海阳倒也没有过多的埋怨,这才让他小子躲过此劫。

    从山上回来,钟穆春跟老丈人客套了几句,听说老丈人要走,起身送出门外,回头坐下,这才松了口气。接下来的几天里,把家里料理妥当,随后,又专程跑来锅弯台,告诉老丈人一声,不日收拾行装,途中数经周折,再次来到了梦寐以求的扬州城。

    钟穆春来到扬州,并没有直接去见他的姨娘,而是先来到步行街,跟贾馨伊第一次约会的地方——贾家外宅。当走到贾家门前,发现大门紧锁,像是许久不曾有人来过。他站在门外,来来回回走了几趟,这时候,天渐渐黑沉下来,心想,今天见到人估计是不可能的了。他的心里倍感失望,于是,从身上摸索半天摸出几块钱,走进一家路边店,买了几样外地的特产,趁着晚饭时分,敲开了黄晓珊的家门。

    可是,门敲了几下,却没人吱声,推了推,门开了,进得院子,院内的摆设跟以前没什么两样,只是少了些许的生机,多了几分的凄凉罢了。

    钟穆春轻轻喊叫了几声,听得屋内传出悉悉索索的声音,同时,又听见有人问话的声音:“谁啊?门开着,自己进来吧!”

    他边答应边往里走,走进内室,黄晓珊躺在床上,听见有人进来,抬头瞅了一眼,见是小钟子回来了,顺手指了指旁边的椅子,说:“小钟子啊!吃饭没有,我的身体不大舒服,饿了自己做,渴了倒水喝,要不等小佳回来,由她招待你得了。”

    他哦哦了两声,坐下问了问姨娘的病情,知道姨娘只是偶染风寒,接下来,这才把家里发生的情况,给他的姨娘大致唠叨了一番,同时深表歉意地说:“小钟子回来晚了,没能尽到赡养姨娘的责任,您就原谅小钟子吧!”说完,亲手递上买来的营养品,说是专门从老家带来的。

    当下,黄晓珊听后好一阵感动,感动过后,干脆坐直了身子,打开话匣子,重新恢复了对他的好感来。

    娘俩聊得正欢,门外一声喊叫“妈咪!我回来啦!”与此同时,黄佳栋推门而入,黄晓珊忙着回应说:“多大人了,整天疯疯癫癫,不知道害臊,进门也不看看是谁回来了。”

    黄佳栋扭头一看,吃了一惊,随即,转身扑进了钟穆春的怀里。他躲不是,不躲也不是,兄妹二人就这样拥抱着,倒使他显得有点尴尬起来,随手拍了拍黄佳栋的肩膀,说:“好妹妹,瞅瞅,哥给你带什么来了,快坐下,我还有事问你呢!”

    黄佳栋顺口戏弄了他一番说:“大哥!甭问了,您回来得晚了,人家嫁人了。”

    “妹子!我说的不是……”

    “不是她,还是谁,我的事,用得着你来操心嘛?!”

    “对了,贾馨伊嫁谁啦?这才几天,她就……”

    “哈哈哈!瞧瞧,我说什么来着,得得得!你别惦记了。这样,干脆我再帮你介绍一个,绝对比她漂亮多了,怎么样?!”

    “开什么玩笑,大哥可不是那个意思,你就知道整天逗你大哥,我还不跟你胡扯了。”于是,转身盯着黄晓珊,低声问道:“姨娘!咱家的生意怎么样了?!”

    这事你可别问我,还是问问小佳得了。自打你走后,我就再也没出过门,都是你妹妹一手打理的。”

    黄佳栋随即插话说:“大哥!我说什么来着,还是乖乖过来跟我说呗!”

    钟穆春回过头正要问话,黄佳栋伸了伸腰,摞下一句:“大哥回来了,我终于可以解放了。”说完,转身回卧室走了。

    钟穆春回来了,黄晓珊下床了,她从床上爬起来,坐在床沿,瞅着兄妹二人在斗嘴,哈哈笑个不停,兴奋、快乐、开心,近几年,显得极为少见。今天,从小钟子进门的那一刻起,黄晓珊的内心早已流露出来了,只不过,他并未留神察觉罢了。

    第二天,钟穆春吃过早饭,依照黄晓珊的吩咐,搭车来到盐厂,而展现在自己眼前的却是另一番景象。工友们聊天的聊天,打牌的打牌,有的甚至躺在麻袋堆上睡大觉,松松垮垮,懒懒散散,简直不成样子。见此情况,令人不免心生寒意。过去曾经跟过他的一些雇工,见钟厂长回来,纷纷上前,嘘寒问暖,有的摊了摊手,指了指盐厂,一脸无可奈何的样子。他招呼一声,说是召集工友开会,众工友到齐,钟穆春简单作过解释,接下来,你一言我一语,众人的话匣子便被打开了,纷纷发着牢骚说:这几年,钟厂长不在,黄厂长人不错,但不爱管事,您要再不来,过不了几天,厂子怕是撑不下去了。

    他坐下来跟工友们聊了会天,摸清了厂子的情况,安抚了在座的几句,当下,放假一天,各自回家料理家事,不乐意干的也就甭来了,乐意干的次日正式开工,说完这些话,自己随同工友一起下班回家,给黄晓珊姨娘作了汇报,并同她商谈起了自己的第三步计划。

    钟穆春回家的第一件事,便是坐下来陪同黄晓珊聊天,详细介绍了家里的情况,二人聊天聊得差不多了,瞅见黄佳栋进来,这才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他的意思是:邀请姨娘回钟家楼去住,由他负责给她赡养终老,并再三向姨娘承诺:让姨娘过好她的晚年生活。佳栋妹子那边,瞅她的意思,可以跟我们一同回去,至于盐运生意,扬州这边托付可靠的人掌管,另在山东建立销售站,扬州、山东,生产、销售,两头兼顾,一条龙作业,尽管放心就是了。

    黄佳栋一听就急了,并对他的做法嗤之以鼻,沉下脸来说:“大哥!这里是我家,这是我妈,不是你钟家楼,今后,你少来我家发号施令,我家的事不用你管,你的好意我黄佳栋心领了。”

    黄晓珊瞪了女儿一眼,朝她嚷嚷说:“好闺女!甭说气话,听你大哥把话说完,你再发表你的意见,好不好?!”

    “我不听,我不听,妈!你说说,他这样做,哪儿是为咱们着想,纯粹为了他自己,你想想,妈走了,我一人在扬州,这不是陷我于不仁不义与不孝嘛!”

    “傻丫头!你大哥说得很明白,咱们一块回老家呗!”

    “我不回,我不回,扬州住着好好的,何必跑到那个鬼地方,要去你自己去好啦!”

    “瞅瞅!我说啥来着,刚才还口口声声说什么仁啊、孝啊、义啊的,转脸就忘了,这辈子我看谁也指望不上,闺女更是白养了。”

    钟穆春瞅了瞅姨娘,旁边插话说:“我的好妹子,你看这样好不好啊?!”

    “我不听!我不听!一听你们说回老家我就烦死了。”

    “傻闺女!好好听你大哥把话说完,我真瞎了眼,养了你这么一个白眼狼!”黄晓珊生气地嚷嚷说。

    瞅见姨娘发火,钟穆春有点难为情地说:“小佳!我的意思,你在扬州继续负责盐厂生产,我在山东兼管盐运销售,两不耽误,两全齐美,姨娘!这么安排,你觉得咋样?!”

    黄佳栋立刻破涕为笑,喊了声大哥,说:“妈咪!大哥!我不是不想回老家,你说,我从小扬州长大,如今二十好几了,早晚得嫁人,回到钟家楼,我嫁谁去呀!”

    是啊!嫁谁呢?黄佳栋说的也不无她的道理。钟穆春正想说话,黄晓珊抢过话茬,指着黄佳栋数落道:“你说你,你这个闺女我算白养了,说起来啥都懂,可是,做起来四六不通,要不是因为你,我早就回老家走了。”瞅瞅没人说话了,黄晓珊转身盯着小钟子,继续唠叨说:“你说你,也不瞅瞅自己多大年龄了,天天不着家,娘也跟不了你一辈子,得,啥都不说了,就这么定了。年前,把你的婚事办了;年后,再定回不回老家。我还不信,还反了你了。”

    “妈!您老别生气了,瞧您说的,你以为我是个小猫小狗,随便跑到大街上寻摸一个就嫁了?!”

    “好啊!那你既然这样说,妈帮你寻摸一个呗!”

    “妈!我可不想随便就嫁人,至少目前来看,我还没有过够单身生活呢!”

    “小钟子!你看看,你看看,你姨娘没法管好自己的闺女啦!”

    这时候,黄晓珊似乎想起了什么,但一时记不起来了。她愣愣地坐在那里,自言自语,回忆了老半天,这才若有所思地说:“对了,小钟子!自从你走后,有个和你名字想仿的,好像叫什么来着,对,钟穆秋,是叫这个名字,来过家里一趟,临了,啥也没说,当时我还挺纳闷,这个人你有没有印象啊?!”

    说起此事,他的心里,至今,一直是个迷。自从第一次来扬州,在大街上遇见了此人;美莲带着孩子来扬州,也是遇见了此人。这个人是钟家的恩人,而且,他的名字跟自己的名字极其相似。是巧合?还是缘分?今天,连姨娘都提起此人。既然如此,临走前,得把此事弄清楚。否则,说不定,这将又是此生的一大遗憾了。想到这儿,回应姨娘说:“对了,姨娘!我也正在琢磨此事,这个人似乎跟咱家有缘,抽时间,我得会会人家,等把事情弄清了,回头,我再跟您详细唠唠,好不好?!”

    “哎!这样甚好,小佳!瞅见没有,今后,多跟你大哥学学,甭整天疯疯癫癫,没个正形,听清楚了吗?!”说完,打个哈欠,打着招呼说:“小钟子!你们聊,我歇会,我可跟你们年轻人比不了啦!”说着,转身回卧室走了。黄佳栋朝大哥挠了挠手,扮个鬼脸,笑着跑开了。

    钟穆春站在原地跺脚假装追赶,见她跑进屋子,自己则回到卧室,收拾了收拾,躺在床上,不久进入了梦乡。谁知,睡着、睡着,梦见美莲朝自己走过来,站在自己的面前,指着他,追问他,同时对他数落道:当家的,你把咱们的孩子撒出去,自己跑来扬州躲清静,好悠闲哟?猛然惊醒,四处瞅瞅,脱掉衣服,叹息一番,接着又睡着了。睡下不久,噩梦继续,梦里真真听得老二连喊“救命!救命!快来救我!”噩梦醒来,惊魂未定,出了一身的冷汗,抬头瞅瞅墙上的钟,已经午夜时分,躺下、坐起,再躺下、再坐起,辗转反侧,就这样折腾了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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