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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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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年丧妻,少年丧母,老年丧子,堪称人生的三大不幸。有些不幸是天然的,有些不幸是人为的。天然的不幸,有时难以避免,因为人在自然面前显得太渺小了;人为的不幸,为何就不能尽力去克服解决呢?人活着的时候,不懂得珍惜;人死了,才感到可惜,这又有什么意义嘛?!

    自从郭美莲走后,每天,钟穆春沿着小池塘来来回回走了一趟又一趟,不知是在找寻往事的记忆,还是在思考今后的生计。就这样,他一直盯住门前的池塘看了又看,可是,池塘依然是当初的池塘,只不过,钟家门前的小池塘,由美莲日益加工整固,靠近家门口的一侧,堆了厚厚的一堵墙。当然,这是为了避免孩子们在池塘边玩耍时不小心掉进水中设置的。如今,因为长期失修,墙面早已变得疏松光滑,走在上面,一不小心,几次差点陷下去。钟穆春似乎忘却了自我,走着、走着,不知不觉中,顺着山间小道,爬上了山顶的红叶亭。当他再次矗立红叶亭下,曾经的一些记忆似乎变得越来越模糊了。然而,大海的波涛依然如故,俯视山下,山间小道的足迹,倒是比过去显得更加清晰了。

    他站在那里站了大约一个时辰,不知想起了什么事,随后匆匆下山,原路返回,又拐了几道弯,快步进了村子对面半山腰处的一家私塾学堂,这是钟家楼唯一的一家私塾学堂。其实,说是学堂,只有一位姓藏的老先生教了几个富人家的孩子罢了。他来到学堂,走进藏老先生的书房,亲手奉上了扬州带回的一套文房四宝,谨以表达了多年来他对孩子们传导解惑的谢意。

    接下来,连连感谢一番后,又向藏老先生请辞了孩子们的学业,当下,简单聊了几句就走了。从学堂出来,左拐右转,来到家门口,站在门前,愣了半天,这才转身去了隔壁的钟大爷家。

    从钟大爷家出来,匆匆进家,孩子们发现老爹回来,纷纷扑进他的怀里,四个孩子将他团团围住,小女儿撒着娇,仰起小脸,带着迟疑的目光,问:“爹爹!昨天,我们从学堂回来,先生把我跟三个哥哥喊去,问了几句话,我们谁也没有弄明白先生说的话是啥意呢?!”

    钟穆春抚摸着女儿的小脑袋,歪着头,关切地问道:“宝贝闺女!先生跟你们说什么了?哪几句话?说来让爹听听呗!”

    孩子们!你们中途辍学,先生无以为报,有两句话相送,切记!切记!小世珠模仿着老先生的样子,右手捻着胡须,摇头晃脑,惹得一家五口哄堂大笑。孩子们的笑声,这是自打扬州回来,第一次看到几个孩子开心的样子。孩子们笑过之后,小世珠依然学着老先生的样子,说出了模糊记忆的两句话:“‘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未养而亲不在。’今后,希望你们好自为之,善自珍重,罢了,罢了。”

    小世珠学完老先生的话,接着,仰起小脸追问道:“老爹!这两句话是不是跟娘有关系?我咋听不明白呢?!”

    老大的心里多少明白点,可是,话到嘴边却是欲言又止,扭头回屋子走了。

    钟穆春没有作答,嘿嘿笑了笑,拍了拍女儿,顺口回答说:“闺女,等你长大了,自然就明白了。”说着,扭头进了厨房,给孩子们做饭去了。

    家让美莲收拾的井井有条,整洁有序;孩子让美莲教育的知书识礼,懂事可爱。听了闺女的话,带着内心的愧疚,一边安慰着失去母爱的孩子,一边又想对孩子说点什么,但是,话到了嘴边但不知说什么才好了。

    夜幕降临,坐在炕边的餐桌旁,他顺手翻阅了几个孩子当天的作业,随后,又帮着孩子温习了次日的功课。然后,一边收拾铺盖,一边督促孩子上炕睡觉。而他自己则悄悄走到院子里,反复思考着自己的心事。同时,一遍又一遍地问自己,今后,自己究竟该怎么办呢?!

    夜深了,几经翻来覆去,躺下、坐起,坐起、躺下,时间久了,干脆,端起油灯,走到外间,坐在油灯下,思考起今后的打算。忽然,他的灵机一动,似乎拿定了主意,翻腾半天,从柜子里摸出一支毛笔,在孩子的作业本上扯下两页纸,耗费两个时辰,草拟了一封长信。家书写完,当下,从头至尾浏览了一遍,感觉还好,随即封好,搁在炕桌上,挨着女儿合衣躺下,深深叹息一声,不知何时,这才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第二天,他起了个大早,从门楼下捡起扫把,把院子的里里外外清扫了一遍。随后,坐在院子的石墩上,喘了口气,做饭、炒菜、煮汤,然后,喊醒几个孩子,穿衣、洗漱、吃饭,并且一改过去的冷漠,和声细语地对孩子们说:“老大、老二,你们两个当哥的收拾收拾,今天,咱们不上课,坐下来聊天,畅所欲言,什么都可以说,随便说,随便谈,你们看这样好不好啊?!”

    孩子们虽然并未从失去母爱的痛苦中走出来,但是,几个孩子倒是挺懂事,纷纷点了点头。老大没有吱声,老二顺口哎了一声,哥俩起身收拾了碗筷,四个孩子照着老爹的吩咐,搬起马扎围成一圈,坐好、瞪眼、发愣,等待老爹的问话。钟穆春端了杯水,贴着孩子们坐下,然后,挨个问了问孩子们将来长大了想干点什么,比如:理想、梦想、想法什么的。老大第一个站起来说:“爹!我能照着自己的意思,说啥都行吗?”

    “当然可以,我刚才说过了,我们是一家人,今后,谁也用不着客气。如今,你娘不在了,你们长大了。今天,爹是想听听你们的想法,想到啥说啥,大胆说,随便讲,爹是不会跟自己的孩子计较的。”

    兄妹四人,你瞪瞪我,我瞪瞪你,临了,还是老大带头,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接下来,其他的兄妹仨人这才各自说了说自己的想法。两双儿女的话,说是理想也好,称呼幻想也罢,归纳起来,大致意思是:老大想当官,走仕途,将来考个状元、榜眼什么的。后来,他听老爹说,如今不兴这个了,接着又改了自己的想法,要不当官,要不做生意,只要能赚大钱,干啥都行;老二想当兵打仗,当官不敢想,至少有机会当个大英雄;老三想当医生,救死扶伤,治病救人。三小子说了半天,他的意思是:如果早早长大,学会看病,说不定,娘的病就能治好了;女儿郭世珠想学戏,当个戏剧大师,如果能让老娘天天高兴,娘就不会抛下我们不管了。

    孩子们的话,钟穆春听懂了,老大、老二的话倒是在他的意料之中,小世民、小世珠年龄虽小,但是,正是因为他们两个小小孩的话,深深刺痛了他的神经。他强忍住自己的愧疚与悲痛,眼泪才不至掉下来。当下,只能含糊其辞,掩饰住久藏其内心的不安与不快,拖着沙哑的声音说:“好样的!好样的!爹听了你们的想法特高兴,今儿放假,大家痛痛快快玩一天。不过,有一点需要声明,老大照顾老三,老二照顾老四,谁要出门,至少两人结伴同行,不能跑单,弟弟、妹妹出了什么事,就拿老大、老二是问,谁能做到,现在就可以走了。”

    瞅见老大、老二连连点头,招了招手,兄妹几个纷纷跑走了。钟穆春喊了声老大,跟他低声耳语了几句,而他自己则起身走出了大门。

    钟穆春撇下孩子,转身去了钟大爷家,他找钟大爷的目的,一来是想跟他商量,今后,自己究竟该咋办?二来是想听听老人家如何看待小莲子亡故的事。他是这么想的,关于美莲的死,有必要跟老人家说说,解释解释,免得引起误会。接下来,再跑趟锅弯台,跟屠夫丈人道歉,必须这么做,只有这么做了,自己的心里兴许才会好受点。

    这几天,钟穆春想了很多很多,特别是对于屠夫丈人提出的苛刻条件,照常理而论,起初,他是难以接受的。可是,过后想想,老人家这么做,出于对闺女的怜爱,悲伤、气愤、痛心,当时,说出点过头话,做出点过头事,完全可以理解,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如今,他的脑子清醒了,心灵顿悟了,他觉得是自己对不住美莲。当初,自己出外闯荡,不就是想让美莲和孩子们能过上好日子嘛!可是,扬州闯荡几年,自己给家做了什么?给老婆孩子又带来了什么?除了痛苦,就是失望,更为可惜的是:自己失去了美莲,这么好的女人,自己又该上哪儿去找啊?!

    从这点来看,钟穆春终于良心发现了。

    凭心而论,扬州回来,郭美莲虽然表现的异乎寻常,但是,无论谁跟她问起自己的男人,她都是说他好,自己男人的种种是非,她从未跟人提起过,这点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实在难能可贵了。

    尽管如此,屠夫作为美莲的亲生父亲,从中也看出点端倪来。平常,有事没事,屠夫虽然问过闺女几次,可是,闺女死活不肯说,自己自然不便多问了。这下,人没了,屠夫的心里疑虑重重,至今还是没有弄明白。当时,钟穆春撺掇外孙、外孙女跪在他的面前,这就足够让他难受得了,同时钟家族长三番五次的过来劝说,碍于老太爷的面子,屠夫不得不说出了自己难以启齿的心里话——小钟子必须终身不娶,给他的闺女守孝一辈子。

    这样的条件,对于钟穆春来说,当时,扬州的盐运事业如日中天,让他终身不娶,谈何容易?但是,面对美莲,他心存愧疚;面对孩子,他难辞其责。孩子失去了母亲,自己身为父亲,自然负有不可推卸的养育的责任。话又说回来,在得知美莲无端亡故,连他自己都蒙了。是啊!美莲自从嫁进钟家,相夫教子,含辛茹苦,给他生养了四个孩子,即便他是铁石心肠的人,难免也会心生怜悯,何况,他们之间还是存在感情基础的。

    这时候,他的心情无比的复杂,痛苦、纠结、矛盾,权衡利弊,眼下,如何安顿好四个孩子的未来,这才是自己首先需要考虑的。至于所谓的事业,说实话,如果重返扬州,凭借自己的实力,重振家业指日可待。然而,人没了,即便家业有了,又能怎么样呢?

    从屠夫老丈人家回来,瞅着孩子们躺下睡着了,当下,坐在炕边,捂着脑袋,自我感慨一番,端起煤油灯,下炕、找纸、提笔,挑灯夜战,给远在扬州的姨娘写了一封长信。

    他是这么想的,一来自己回家几个月时间了,早该跟姨娘报个平安,并顺便把家里的情况大致作个解释;二来烦请姨娘替自己探探贾磬伊的口风,看她是何态度,也好日后早做打算。如果人家真心跟他过日子,那就随他嫁到钟家楼,同他一并抚养四个孩子。

    当然,他还有另外一个目的,就是想把老大,或者老二过继给姨娘做养子。如此一来,不仅能够传承钟家的家业,而且又能为姨娘晚年的生活找个依靠,相信姨娘该不会拒绝的。

    他趴在桌前,写着、写着,情不自禁,泪撒信纸,稍事停顿,起身瞅了瞅熟睡中的孩子,不由自主扫了眼美莲的牌位,想想屠夫丈人的话,感慨万千,深深叹息一番,摇了摇头,重又趴下写起了寄给姨娘的家书来。

    一天,从钟大爷家出来,回家做好饭菜,安顿孩子们吃饭,自己则顺手拿了块干粮,匆匆去了锅弯台。当初,美莲在世的时候,他都很少过去,除非万不得已。如今,美莲不在了,亲自探望老丈人,显得倒挺稀罕的。他之所以这样做,自然有他个人的隐私了。其实,这本来就是应该的。一来美莲虽然不在了,家里还有两个郭姓的孩子,闺女不在,亲情还在,即便挨顿骂,忍着,相信日久见人心,时间长了,慢慢就会好起来的;二来闺女突然亡故,白发人送黑发人,对老人家的身心打击太大,伤心痛苦不言而喻。美莲走了,自己替她尽尽孝心,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何况,人贵在走动,常常过去坐坐,次数多了,一来二去,慢慢会有好感的;三来如果贾磬伊答应嫁过来,老丈人那里必须点头,这才是他去往锅弯台的真正目的。从这点来看,他不愧在扬州闯荡了几年,长了不少的见识。所以,分析起问题头头是道,显然比过去老练成熟多了。

    从钟大爷家借来马车,紧赶慢赶来到老丈人家。可是,推门进院,冷冷清清,猪羊不杀了,肉也不卖了,似乎许久不曾有人的样子。他拴住马车,上前敲了敲门,没人吱声,搁在过去,里面早已吵吵开了。见此情况,干脆推门而入,进得屋子,却看见屠夫丈人躺在炕上,额头捂了条湿毛巾,炕头放着碗筷,碗里剩下的半碗粥,苍蝇嗡嗡乱飞,早已结成了锅巴。他发觉情况不对,急忙走到老人家跟前,抱起、扭身、下蹲,背起老丈人,搁到马车上,吆喝一声,急匆匆来到了村里的老郎中家。

    老郎中细心把了把脉,拉着他进了隔壁房间,悄悄说道:“多亏送来的及时,不然,怕是麻烦大了。”当下,看病、拿药、煎熬、照料,足足折腾了半个月,屠夫丈人的身体渐渐恢复,并且操持起过去的老行当,这才终于松了口气,放心地回家了。

    从此以后,屠夫一改过去的态度,如往常一样,有事没事,都要跑来姑爷家给孩子们捎点猪下水、猪头肉,高兴的时候,还坐下来一起吃顿饭、喝顿酒,再往后,甚至对他续不续弦,娶不娶老婆,更是不管不问了。

    当然,屠夫丈人生病期间,钟穆春既得照顾老人家,又得回家照看四个孩子,钟家楼、锅弯台两头穿梭,这样坚持了几天,后来,发觉老人的身体好多了,这才给小夏子交待,让他陪姥爷过来住上一段时间。老二能说会道,逗人开心。每天,跟屠夫姥爷谈天说地,煮粥烧饭,熬药、喂药,端屎、端尿,一月下来,把屠夫姥爷侍候的开心极了。

    这样一来,钟穆春腾出手,便开始打理起自己的事情。

    这天,给孩子们做好饭,交代老大在家照看兄弟、妹妹吃饭,然后,各自温习自己的功课。安顿好几个孩子,自己又匆忙跑来钟大爷家,说了说自己的想法,恳请二老帮着自己拿个主意。

    钟大爷、钟大娘己近古夕之年,对眼前的这个侄子,虽说心里不大满意,但是,人都这把年纪了,还能对他说什么呢?二老啥话没说,只是告诉他说,遇事多掂量掂量,只要自己觉得好,自己看着办就是了。当下,他对大爷、大娘说了几句宽心话,尔后,照着自己的设想,一步一步向前推进了。

    一天,料理完郭美莲的百日忌辰,坐在院子里,欣赏着孩子们的游戏,听得敲门声,开门一看,邮差送来一封信,信是扬州寄来的。当拆开信封,粗略看了看,顿时觉得浑身上下轻松了许多。

    当时,读过姨娘寄来的家书,站在院子里,足足愣了两三个时辰,直到听得小世珠哭闹,请老爹给她评理,这才回过神,喊来老大问了问,知道是几个孩子因为游戏各持己见,小世珠不服气,所以,拿出自己的看家本领,哭着喊着找老爹帮忙给自己出气罢了。

    听得老大的解释,他哈哈笑了笑,蹲下哄了哄闺女,当下,假装骂了老大、老二几声,小世珠这才变怒为笑,从老爹的怀里挣脱出来,哈哈笑着跑开了。他重又坐下,从兜里掏出信,再次看了看,信是黄佳栋代写的,从信中说话的语气像是黄晓珊姨娘的。信的大意是:希望小钟子抛家携子一并前来扬州,共谋盐运事业。这样,无论对钟家,还是对孩子,有百利而无一害。信的最后补充说:贾磬伊不愿意离开扬州,至于原因,据对方解释称:前些日子,因为自己年幼无知,一时糊涂,迷惑了心智,多亏没有结果,并未铸就终身遗憾。如今,决心痛改前非,望请多多见谅!

    当今时代,战乱纷争,物欲横流,身为一个已过不惑之年的男人,膝下有四个孩子,而贾磬伊生在官宦人家,冷静下来想一想,人家这样做并不为过,自己本来早该明白的。他拿着信坐在院子里连读数遍,激情荡漾的心平静了,自责愧疚的心反而越发强烈了。

    联想屠夫丈人、钟大爷和钟大娘几位老人善意的提醒,联想自己拉扯的四个孩子。是啊,是该清醒了。孩子是钟家的未来,自己这把年纪了,也就这样了,再苦再难,必须先把孩子抚养成人,助孩子圆梦,以慰藉美莲的在天之灵。事已至此,他终于想通了。这就是他的性格,或许,这正如人们常说的,性格决定命运的缘故吧!

    连日来,钟穆春仅仅做了一件事。首先,他跑到锅弯台,请来屠夫丈人帮他照看几天孩子,而他说是去往济州一趟。后来的几天里,他来到济州,首先取出银票,兑成了现银;其次,从书店购买了涉足官场、学做生意、练习武术,以及医学药物、说拉弹唱、琴棋书画之类的书籍;再次,回来的路上,路边碰到卖锣鼓说唱之类的器材,拣了几条破麻袋,装了满满几袋子,手提肩抗,背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回家了。

    从济州回到家里,书籍、器具分类摆放,等到把孩子们喜欢的书籍、器材准备妥当,接下来,开始琢磨起了他的第二步教学计划。

    第二天开始,钟家一改过去的冷冷清清,变得热闹异常,不知道的人见了,还以为钟家发生了什么事呢!

    钟穆春的计划是这样的,遇到农忙季节,带领几个孩子下地干活,教给孩子翻地、播种、浇水、施肥、锄地、收获;遇到农闲时节,照着孩子的设想,爱看书的教孩子学习,爱玩耍的教孩子学功夫,只有小世珠爱唱歌,所以,单独送她就近学了几台戏词。除了四个孩子个人的爱好,每当闲下来,他还带领孩子们学习了一些生存的基本技能。比如:教孩子们下池塘学叉鱼,下海潜水捞鱼虾,进山适应野外生活,培养孩子的心理素质与自我防范能力,等等。

    两年下来,他能想到的,基本上做到了。

    钟家大院,这里既是学堂,又是武场,既是戏台,又成了考场。每天,他既给孩子当教练,又给孩子做考官,既当爹又当娘,忙得不亦乐乎。这样一来,倒是给一家人增添了不少的生活乐趣,使得几个孩子渐渐长大成熟了。有时候,在他的心里,虽然不免有些遗憾、伤感与凄凉,那也仅仅是稍纵即逝的瞬间回忆而已。

    自从前段时间生病之后,屠夫丈人对过去的那些恩恩怨怨似乎淡忘了,跟往常一样,时不时跑来钟家看看外孙,顺便带些肉、肠之类的熟食给孩子们吃,而钟穆春待他比美莲在的时候显得更加和善了,一口一个爹的喊着,这是过去从来没有过的。因此,屠夫对几个孩子显得更加亲热的不行。每天,若是不来趟钟家楼,那么,他老人家就会觉得跟少了点什么似的。如果碰巧赶上孩子们练习动作,他也会比划着教几招自己的绝活。奇怪了,屠夫的绝活,小夏子特别的喜欢,所以,常常缠着屠夫姥爷留下来给他开小灶。你甭说,后来,在许多场合还真是派上了用场。

    两年过去了,又是一年的中秋时节,紧忙活慢忙活,招呼老大、老二下地帮忙,收割庄稼、抢种小麦,等忙完地里的农活,一天,一家人正在院子的大槐树下坐着乘凉,突然,瞅着片片落叶,钟穆春开始琢磨,眼看快要一年了,秋天即将过去了,收获的季节,趁着农闲,也该检验一下孩子们的学业了。想到这儿,简单作过盘算,当下决定,初步将考核的日子定于下月初的第一天进行。

    这天,清早起床,给老大、老二交待,分头通知屠夫姥爷,邀请私塾先生藏智慧,隔壁钟大爷和钟大娘,请他们过来参与对四个孩子的考核事宜。他们既当裁判,又做观众,以免显得不热闹。中午,大家坐下来吃顿团圆饭;中间,顺便考考几个孩子,主要是想看看孩子们的学业、技能和生活方面有没有进步。这样,便于下步再做新的打算。

    藏智慧老先生自然负责几个孩子的学业考试,老先生来到钟家,跟钟穆春谦虚一番,随后,坐在院子里边喝茶边思考,但等考试开始,现场让四个孩子每人自拟题目,作一首诗或词。一个时辰过后,四张卷子交上来。藏先生细细品读,总体看来,每张卷子字面相对工整,思路清晰,相比之下,要数老大做的一首诗《求生路》、老三做的一首词《人生梦》为好。

    百业有成官拜尚;自古英雄出钟家。

    吾愿执著奔仕途;道路坎坷显功夫。

    何方寻求人生路;从政为民耀宗祖。

    行天地,闯神州,历经磨难路难求,

    吾愿此生游江湖,劫富济贫拯华夏。

    民为本,国为家,驱除鞑虏杨中华,

    国昌家旺圆吾梦,匹夫有责献慧谋。

    藏先生看过之后,这两首诗词虽然只是比较押韵的打油诗而已,但是,两个孩子小小年纪,能够有此担当,够了。接着,老先生一反常态,捻着胡须,哈哈笑了笑,对在座的众人说:“难得!难得!几年前,令郎、令爱在老夫门下,老夫倒未发现自己的门生竟有如此的抱负,惭愧!惭愧!可见,钟家将来定是人才辈出啊!”大家说完笑完,接下来开始了第二轮测试赛。

    第二轮由老二表演武术,郭世夏空手做了一套拳术,紧接着,又展示了一套棍棒,演示的技巧虽然未经正式训练,但他能够把平时喜好,参照书上的讲解与个人的参悟融会贯通,格挡擒拿,惟妙惟肖,几套动作下来,令人看的是眼花缭乱,表演尚未结束,众人掌声不断,以表达对钟家老二用功习武的肯定与褒奖。

    临到最后,钟穆春让兄妹四人合作,老大敲锣,老二敲架子鼓,自己拉二胡,小世珠第一个出场,以一段吕剧开场,现场众人被小世珠的可爱打动了,喝彩声、叫好声响成一片。屠夫姥爷看的戏瘾大发,干脆上台表演了一段包公案;老大、老三相继出场,朗诵了一首古诗词。当时,小世珠还要上台表演,被钟穆春拦住,说是爷爷、奶奶和先生累了,中场歇会,喝口水接着再来呗!

    大家坐在院子里喝了口茶水,聊了会天,临近正午时分,钟穆春提议一块用餐,吃过饭,坐车到海边玩一趟。藏老先生首先请辞,说是学堂有事,需要回去料理,就不便用餐了。钟穆春掏出一块银元以示酬谢,老先生推辞不过,只好收下;程香好提出有个说媒的饭局,拿了钟穆春递来的一块银元,千恩万谢,匆匆离开了。

    钟大爷、钟大娘和屠夫丈人很久没有如此开心过,余兴未尽,干脆留下来,烧火、炒菜、做饭,几个孩子由老大带头,照着老爹的吩咐,收拾器具,摆放餐桌,钟穆春还特意拿出一瓶好酒,喝酒的喝酒,不喝酒的吃菜,院子里欢声笑语,其乐融融,畅谈起几个孩子的美好人生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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