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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招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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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冬,微风夹裹了丝丝凉意,一层轻纱笼罩大地,烟云飞舞,弥漫了整个天空。浓雾下,眼前的一切变得朦朦胧胧,空气沁人肺腑,酷似花草散发的清香,深深吸上一口,给人一种冰凉甜蜜的感觉;一些耐寒的花草树木,依然展露出秋的风姿;漫山遍野的枫叶,显示出她那生命的灿烂;乡村路旁的小草翩跹起舞,偶然间尚有一两株野菊花芬芳斗艳,透露出季节特有的英姿,向即将来临的冬季释放出它的最后的美丽。

    钟穆春的心情犹如初冬时节的天气,内心并未显示出片刻的轻松与宁静,从老丈人家出来,一路走,一路跟大娘诉说起心里的委屈与不快,依照他的说法,虽然数经周折,美莲总算成为了自己的女人。可是,天下哪有嫁闺女签约的道理。这样,不仅有失钟家的尊严,而且有失男人的脸面。自己的孩子不姓自己的姓,这跟倒插门有何区别。对此,他的心里一直耿耿于怀,烦恼、纠结、反悔,所有这些跟谁去诉说。今天,趁着路上闲得没事,也就只能跟大娘一吐为快了。

    钟大娘已过花甲之年,曾经亲眼目睹了钟家的盛世沧桑,听得眼前这个侄子的诉说,连连叹息一番,以至于娘俩走了一路,听她唠叨了一路。因此,钟穆春悔只悔自己不该跟大娘乱说话,反倒惹出了她老人家的话引子。

    老太太走了一路,絮叨了一路,没完没了,过足了嘴瘾,听她数落说:“小钟子!你别得了便宜再卖乖,就凭咱家的条件,算你小子积了大德,白拣了一个漂亮媳妇。这你谁也甭怪,怪就怪你自己。对了,小钟子,话说到这儿,大娘问多嘴问一句,你屋里那个是不是怀上了?”

    “大娘!您在说啥呢?我…我…我们俩只是亲热了一下,怎么就能怀上了呢?”

    “瞅瞅!瞅瞅!大娘说啥来着,你个混小子,还亲热一下,大姑娘随便亲的呀,俺咋听说,村子里有人看见了,不是大娘说你,人家也就丈着闺女大了,名声又出去了,不然,就你老丈人的脾气,你觉得可能吗?!”她提了提手中的肉,继续数落道:“至于你说的对半双姓的事,依大娘看,这样的结果是再好不过了,要不是大娘拼了命的给你争,人家让你入赘锅弯台,你说说,又能咋着吧?!”

    听得此话,本想插嘴解释,可是,还没等他张嘴,老太太又接过话茬抢先数落道:“歇了吧!等你那老丈人百年之后,家里还不是你说了算,孩子姓什么,碍着你啥事,媳妇好,日子过得好,才是真的好,即便跟你爷爷、祖爷爷比,也是往后的事,要俺说,你这一代怕是难啦!就看你的子孙后代,有没有这个命,好了,好了,依大娘说,你要是真有本事,等把那个谁,你屋里的叫啥子来着?!”钟穆春接过话茬回了句“你是问我媳妇叫啥吗?她叫郭美莲!”

    “你瞧大娘的记性,是了,是了,等你把人家小莲子娶到家,好好的过日子,生几个孩子,养大成人,跟你祖爷爷学学,将来大了长点出息,还不一样像你说的,光钟家的宗,耀钟家的祖啊!”

    钟穆春本以为这下大娘总该消停了吧,不料想,老人家咽了口唾沫,稍事停顿,紧接着又是一个劲絮叨开了。

    “不过呀,小钟子,不是大娘说你,今儿,大娘把话摞这儿。这事搁谁都一样,谁也甭怨,怨就怨你那死鬼的爹不争气,光知道自己快活,抽抽抽,把家抽光了,临了,啥都不管不顾,撒手走了,谁不知道生下来容易活下去难,以后你可千万甭学他,听见没有,啊!不然的话,娶回人家小莲子,今后的日子该咋过,你明白大娘说话的意思了吗?!”

    话说到动情处,钟大娘的声音由抽泣,到哽咽,后来,竟然变得有点嘶哑痛苦起来,接着,挽起衣襟,擦了擦眼角,不知又联想起了什么事,扑哧一声,破涕为笑,使得钟穆春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娘俩一路走来,听着大娘一路的絮叨,倒是没觉出路途的遥远与寂寞,说着、说着,钟家楼到了。

    两人来到村口的那棵大杨下,钟穆春刚想张嘴道别,钟大娘倒是嘴快,抢在他的前头说:“小钟子!借你老丈人给的肉,跟大娘回家,指不定你大爷还在家里等你的信,你们爷俩再唠唠,这样,过后好有个打算,跟大娘进家呗!”这次,他倒没再客气,答应一声,跟着钟大娘走进了她的家。

    钟穆春走后,屠夫爷俩也展开了一场家庭口水战。郭美莲送走了客人,回到家里,跟她的屠夫老爹撒娇说:“爹!你看你刚才那个劲,说说得了,还签啥子协议嘛,过去,俺家那口子好歹是个大户人家的公子,你咋一点情面都不给,往后成了家,都是一家人,你这样做,将来,谁还乐意孝顺你嘛?!”

    屠夫听得闺女如此说,回头瞪了她一眼,怒不可遏地回应说:“还没嫁过去,就替他说话,不嫌害臊啊!爹养活了你这么大,咋不替爹想想,你走了,爹咋办?留个郭家的种,你娘要是地下有知也能心安了。往后,郭家也不至于天天为难你爹了。”

    她还想争辩,屠夫抢过话头,呛呛了她几句,说:“闺女!啥都甭说了,俺没找那小子的事,算是不错了。算了,算了,啥都不说了,啥都不说了。”

    她并未在意她爹的话,而是连连拍了拍自己的肚子,急不可耐地说:“爹!您瞧瞧俺的样子,光考虑你自己,咋就不替你的闺女想想嘛?!”

    屠夫愣了愣,似乎并未明白闺女的言外之意,倒也没有多想,起身就要出门,这下,郭美连气得连撒娇再跺脚,一个劲嚷嚷说:“爹!你去哪儿?您是真糊涂,还是跟俺装糊涂嘛?!”

    这时候,屠夫似乎听得明白了,顺口抛下一句“傻闺女,瞧你那猴急的样儿,现在才知道急了,早点干嘛去了,你就是再急,也得容爹好好琢磨琢磨吧!”说完,摔门走人了。

    钟穆春跟着大娘来到家里,瞅见大爷正在院子里修车,顺口打了声招呼,钟大娘进厨房放下肉,端碗水出来,递给了小钟子,随后,站在老头子的跟前,本想好好炫耀一番,当下,从头至尾,如何如何跟屠夫争辩,如何如何据理力争,最后获得了怎样的战果。钟大娘越说越激动,越说越起劲,临了,料定自己的老头子会大大夸她几句。谁知,恰恰相反,这个老头挺奇怪,一听就火了,而且暴跳如雷,反倒狠狠数落了老婆子一顿。

    钟大爷指着老婆子的鼻子大骂说:“你看你那熊样,觉得挺美是吧?还不快点做饭去,咋着?等俺犒劳你呀!你说你,甭管咋说,过去,钟家也是大户人家,俺兄弟这一脉就小钟子这根独苗苗,瞧这办的叫啥事,你可倒好,还有脸回来表功啊?!”说着,上前作出要打钟大娘的架势,瞅见小钟子过来拦阻,这才将抬起的手缩了回去。

    钟穆春拦下钟大爷,说:“大爷!这事不怨大娘,要怨就怨你侄子没本事,今天要不是大娘过去,我都不知道该咋收场了,唉!大爷!我认了,咱争啥都不能跟命抗争啊!”

    钟大爷听得此话,瞪了内人一眼,随后,掏出烟袋,装了袋旱烟,吧嗒、吧嗒连着抽了几口,于是蹲在一旁,生起了自己的闷气。

    在钟大爷家吃过饭,吃的是钟大娘包的饺子,但,一顿饭下来,从始至终,谁也没再说更多的话。他接过钟大娘递来的碗,草草吃了几口,放下碗,随后,跟大爷、大娘道了声好,谎称家里有事,起身离开了。他回到家里,躺在炕上,回味着当天发生的一幕幕,回忆着大爷、大娘的话,虽然觉得他们的话有点世俗,倘或顺嘴一说,也就算了,但细细掂量,大娘这一路的唠叨,还是不无道理的。不过,倘若果真如大爷所说,如今,协议都签了,就这么黄了,自己倒还好说,美莲却是个大姑娘,今后,她在人前还咋做人嘛?!

    他辗转反侧,长吁短叹,扪心自问,一次次的誓言,一次次的承诺,当天回来,第二天就变了,变来变去的,自己也变得忒快了。他思来想去,就这样注视着屋顶,迷茫、困惑、徘徊,想着、想着,就从钟家的堂屋里传来了阵阵的呼噜声。

    次日清晨,他早早起来,一路小跑,爬到了山顶的红叶亭,站在红叶亭下,面对大海,思考、追忆、联想,直到街坊们吃过早饭,背起锄头,开始了一天的劳作,这才下山往回走。他回到家里,烧火做饭,就着咸菜,喝了碗粥,吃了块红薯,随即,摞下碗就走,他想去找钟大爷,听听他对此事的看法,昨天,老头正在气头上,自己什么话都没敢说,过了一夜,老人家也该有个大致的定论了。

    可是,前脚出门,迎面撞上了程香好。从她的话里话外,定是受人之托,过来传话的,听她的意思:一是敲定迎娶的日程,小莲子肚子里怀着孩子,当然不能再等了;二是考虑目前钟家的境况,迎娶那天,能不能先从郭家把小莲子娶走,绕村子转一圈,然后,再回到郭家入洞房,将就着过日子。这样,一来担心美莲到钟家受苦,二来给他传传杀猪的手艺,孬好有个营生,省得日后小莲子嫁过来吃饭都成了问题。

    他不听便罢,一听此话,气得火冒三丈,口无遮拦地说:“程姨!既然这样,我也来个干脆的,媳妇不娶了。”说完就走,走了几步,觉得不对,扭头问了一句,说:“程姨!你给我说实话,这是美莲的主意,还是她爹的意思呀?”这次,程香好倒是说了句实话,这下,他才放心了。

    屠夫托程香好过来之前,郭美莲亏得放下架子,讨好了她一番,求她帮忙,告诉钟家老小子,她生是钟家的人,死是钟家的鬼,请他放心就是了。程香好听后乐得屁颠屁颠的,所以,跑来钟家传话,也就不至于从中捣鬼,破坏了二人的好事。这时候,她听得钟家老小子问自己,这才想起小莲子说过的话,于是,贴近他的耳边,悄悄告诉他说:“你可不知道,为了你,小莲子跟她爹都闹掰了,害得她差点小产了,你小子,真是不知好歹,要我说,还是快点瞅瞅小莲子去吧!”

    “什么?美莲怀孕了?哎呀我的娘哎!您咋不早点说,等等我,我去找辆车,马上赶过去!”说着,就要上钟大爷家借车去。

    她不慌不忙,眯起嘴笑了笑,抬手拦住他说:“小钟子!瞧把你急的,这不就结了,明摆着你小子挺在意人家小莲姑娘的嘛!对了,前阵子,小莲知道有点对不住你,这次来前儿,人家可说了,甭听他爹的,全凭你拿主意,这样总可以了吧!”

    “这才像我老婆说的话,我就说嘛,美莲根本不是那样的人。”他对郭美莲重又燃起了爱的火花。

    说完这句话,瞅见程香好没吱声,这才想起来,说了半天,光顾着生气了,连请人家进门喝水的客气话都没有,于是,赶紧招呼程香好到家里喝口水,同时还一边兴奋地说了几句客套话“程姨!对不住了,你看我光顾着说话了,半天也没请您进家里坐坐,您说的对,家里就我一人,的确有点寒酸,不过,我觉得只要肯干,总有一天,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程香好站着没动,听他说了这番话,招招手,回应说:“我把话传到了,就不进去了,要是还有下次的话,再到家里瞅一眼。”说完,作出要走的样子。

    他知道程香好这个女人,经常走家串户,帮人说媒,吃喝拿带惯了。听说要走,自己也没什么好送的,因此,顺口说了句“程姨!辛苦您了,让您白跑一趟,没啥送您的,这样,下次,下次我事先给您备好就是了。”

    甭管咋说,她天天跑东家,走西家,多少算是见过点世面,况且,隔着跟屠夫的这层关系,话说到这个份,自然不好再说啥了。所以,哎哎两声,边走边说:“没啥!没啥!咱们谁跟谁,瞅你小子把程姨当成啥人了嘛?”说完,一脸不高兴地扭头走了。

    送走程香好,来到钟大爷家门口,敲了敲门,开门的是钟大娘,他瞅见是钟大娘,红着脸问了声钟大爷在不在,听说钟大爷去了族长家,当下扭头就走,倒让钟大娘喊住了。

    这几天,他特别害怕见到钟大娘,更不敢单独面对钟大娘。因为,前几天,大娘为了自己受尽了委屈,总觉得对不起她老人家。其实,是他想多了。

    他转回身,没等他开口,钟大娘看出了他的心思,连连摆手说:“小钟子!你大爷就是个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人,俺跟你说,他的心里明镜儿似的,这不,天没亮,就跑去见族长了,寻思着说说你的婚姻大事,来来来,刚刚做好饭,趁着热乎吃点,等会他就回来了。

    钟穆春回说吃过了,刚要坐下,钟大爷人在门外就喊上了。

    “老婆子!妥了,妥了,钟老爷子开始也是想不通,俺照你说的跟他作了解释,还真同意了。”可是,当这个老头进门瞅见小钟子也在,脸色突变,沉下脸,鼓囊了鼓囊嘴,说:“你小子!不是大爷紧忙活慢忙活地跟族长老爷子作解释,你是通不过去的,这下妥了,想好咋办了没有啊?!”

    他小心翼翼,随口回答说:“我也没什么经验,全由大爷做主,就咱家这条件,您说咋办就咋办吧!”

    经他如此一说,钟大爷倒是心里畅快多了。于是,连连叹息了几声,边往屋子走边唠叨说:“你说说,如今这年月,俺不操心谁操心,对了,小钟子!先吃饭,咱们爷俩边吃边唠得了。” 钟穆春推说自己吃过了,钟大爷没再客气,接过老婆子递来的碗,喝口粥,吃口菜,咬口玉米面贴饼子,然后再摞下碗,开始唠叨起自己过往的经验之谈。

    接连几天,程香好来往穿梭了几趟,商量来商量去,二人的婚姻大事基本商定,日子初步定于腊月十八日。

    说起迎亲,钟穆春既雇不起马车,更雇不起轿子,而是借用了他大爷家的毛驴,在毛驴的头上披了块红布,权当作为迎亲的轿子了。

    不过,这一次,钟大爷还真给他出了点血,掏钱雇了三个吹鼓手,组成了迎亲的班子,跟在毛驴的后头,一路吹吹打打,直奔锅弯台迎亲去了。

    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这是数经验证的事实。

    钟穆春得罪了三麻子这样的地痞无赖,以至于迎亲当天让他出尽了洋相。

    这天,他的迎亲队伍吹吹打打,走出自家的那片高梁地,穿过一个山坳,再过二里路就到锅弯台了。正当此时,一声巨响,众人大惊,人倒驴跳,毛驴受惊,一路狂奔,等人回过神,驴都不知跑哪儿去了。过了一会,但等人们冷静下来,吹鼓手帮他捉回毛驴,我塞!毛驴好像从粪坑里捞出来似的,成了一个粪驴,大家对视一眼,不由得眯起嘴笑了,人跟毛驴一样了。

    这件事,正是锅弯台的三麻子所为。这小子自从高梁地发现了钟穆春和郭美莲二人的好事,虽然向屠夫告了黑状,但他并未捞到任何的便宜,反而弄拙成巧,成就了一桩姻缘。因此,他对郭美莲由爱生恨,本来,照他的打算唾手可得的事,愣让姓钟的小子逃过一劫,到头来自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临了,郭美莲还跑来家里痛痛快快数落了他一顿。他哪儿受过这样的窝囊气,所以,气得够戗,暗暗发下毒誓,必将寻找机会以泄他的心头之恨。

    三麻子生就的是“头上长疮,脚底下流脓”坏到底的主儿。这天,趁着钟穆春、郭美莲办喜事,二人沉浸在欢乐之中,定然放松了警惕。这是难得的大好机会,错过了,再寻机会可就难了。

    他想到这儿,一不做二不休,就在钟穆春成亲的前一天,连夜跑来邻村一个鞭炮加工厂偷来火药,自制了土式地雷,同时从粪坑里淘了几桶屎尿,连同火药,在距离锅弯台不远的一个山坳里设下埋伏。这个山坳是钟家楼通往锅弯台的必经之路,不信你小子长了翅膀飞过去,他边挖边想,等坑挖好,塞进屎尿,安装好地雷,然后,拉了足足四五百米的绳子,但等钟穆春迎亲的队伍过来了。

    你小子,瞧好吧,够你喝一壶的,俺倒要看看你咋跟你的屠夫丈人和郭美莲那个骚年们去交待。

    这种情况,谁也没有经历过,所以,事情发生后,钟穆春还真是为难了。不但毛驴臭不可闻,而且,迎亲队伍还得回家换洗吧,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只能打道回府,另想它辙了。

    依照当地规矩,娶亲是不走回头路的。可是,这时候,谁也顾不了那么多规矩不规矩的了。而钟穆春考虑的是:眼下,如何尽早把美莲娶回家,这才是最最重要的。咋办?没辙,回家再作打算呗!

    当天,日过正午,钟穆春独自一人,骑着毛驴,匆匆赶来锅弯台,惹得屠夫丈人一脸的不高兴。因为,乡下规矩,闺女出嫁,晌午之前,姑爷来家迎亲,后晌闺女娶回婆家。姑爷迎亲越早越好,姑娘出嫁越晚越好。这样,显得姑爷亲近懂事,闺女跟爹娘难舍难分。

    甭管咋说,美莲不嫌弃就好了。他瞅见老丈人,连连道歉,再三解释,顾不得吃饭,接上美莲就走了。二人出得家门,走在路上,没有八抬大轿,没有吹吹打打,然而,郭美莲并未计较这些,她骑着毛驴,唱着山歌,夫妻二人一路走走停停,一路说说笑笑,享受着人生从未有过的甜蜜与快乐。

    第二次迎亲,吹鼓手为何没去。这是因为,第一次折返回来,吹鼓手们气得不干了,他们回到家里,干脆连工钱不要就走了。这下好了,工钱省了,自己一人上路呗!不过,这样也好,途中倒是节省了不少的时间。

    临近日落时分,两人这才赶回了家。钟大爷、钟大娘包括街坊四邻,早早来到村口迎接。他们二人走到村口,远远瞅见,郭美莲赶紧掏出红布蒙了头,骑上毛驴,大姑娘、小媳妇后面一路跟随,逗笑声、打闹声、鞭炮声,声声入耳,热热非常,众人簇拥着、追随着、斗闹着,来到钟家门前停下。钟大娘上前要搀美莲,而她倒显得利索,直接从驴背上跳了下来,牵住钟穆春的手,双双走进了钟家大院。二人进得大院,站在院子里,照规矩,行过了三拜之礼,时隔多年后,钟家大院再次响起了持久的鞭炮声。钟穆春将新媳妇抱进了洞房,随后出来招呼街坊邻里、亲朋好友开席吃饭。大家早已饿坏了,一声开席,菜上桌,人入席,一个时辰后,众人酒足饭饱,纷纷告辞,家里仅剩下了他们小两口。

    这天终于熬下来了,一天的车马劳顿,累得够戗,而他的心里窝了一肚子的火。这时候,郭美莲肚子里的小家伙又对她进行了一番的折腾。夫妻二人早已筋疲力尽,当下,抻被铺炕,草草斗笑一番,不久,相继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天蒙蒙亮,郭美莲早早起来,简单梳洗打扮之后,接着便将屋里屋外、边边角角清扫的干干净净,同时又将昨天借用的锅碗、剩下的饭菜,分类收拾妥当,尔后,做好早饭,唤醒自己的男人,起床、洗漱、吃饭,打今儿起,正式开启了他们的二人世界。

    从炕上趴起来,穿好衣服,走到屋门口,眼前豁然一亮,我塞!这么干净,你甭说,还真像个家了。钟穆春看到眼前的变化,默默点点头,连连喊着美莲的名字,竖起大拇指,好好赞美了一番。郭美莲倒也没客气,边盛饭,边扭头,说:“当家的!吃饭,吃过饭,麻溜地把用的东西,该还的还人家,该归拢的归拢好,打今儿起,不准再偷懒,好好过日子,让钟家在咱俩的手里重新红火起来。今后,家里的事,看我的,外边的事,瞧你的,咱不怕穷,怕就怕人懒,咱们还年轻,靠自己的双手,干啥都行,日子不愁过,当家的,你说是这个理儿吧?!”

    她说的话,话糙理不糙,说到了他的心坎里。他冷不防备上前将她一把抱住,连着亲了几口,打趣、逗乐、调笑,接着,回了句“好好好!听老婆的话,好好干,对了,老婆!咱们生一院子的孩子,养成群的鸭子,种大片的土地,你负责生孩子,我负责搞生产,这样,你满意了吧!”

    小两口打打闹闹,逗逗笑笑,边吃边聊,吃过早饭,分头忙活起来。

    可是,好景不长,一天,一场意外,打乱了二人的正常生活,也给他们小两口的小日子带来了诸多的不幸与变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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