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新官上任三把火(三)
刘大使此时已经没有了刚才那种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气势,整个人已经瘫坐在地上,脸上的冷汗顺着肥胖的大脸蛋子往下直流。
人多力量大,几十个壮汉很快便将仓顶的粮食全部装完,经过清点发现只有一百石多一点。
王元礼想要看看这些孙子是怎么做到把粮食放在最上面,而下面却是空的。他顺着梯子爬上去,扶着仓壁往下一看,只见粮仓快到顶部的位置,被人用木头做了篦子。
也就是说篦子下面基本全是空的,只有面对大面大门的这一面做了一个夹层,夹层里填充的是应付查验的粮食。
王宇知道这是很还算是低端的作弊,他还知道一些套娃式的粮仓,相当于粮仓里面做了一个小号的粮仓,两层中间的夹层全部用粮食填满,无论从哪个方向都不会查验出问题,只有把最上层的粮食清理干净才能发现暗藏的玄机。
这些硕鼠为了钱那是什么招都能想得出来,也就王元礼这种根本没有一点官场斗争经验的人才不知道这里面的门道。
只要能活过一任县官,并且能够平安转调他地任职的官员,都能明白这其中的猫腻,不过利益纠葛太多,没人愿意说而已。
刘大使经过短暂的慌乱,也稳住了心神。抬眼看了看王元礼低声说道:“王县尊!能否借一步说话?”
王元礼不懂官场,却懂人情,像刘大使这样的小官他自己肯定不敢贪这么多的粮食,背后一定有后台,这时候借一步说话就是想要抬出自己的后台。
“放心吧!刘大使,会有你说话的机会,但不是现在,等本官将其他几个库房全部查验完之后,咱们一起说。”
自知无法幸免的刘大使,这会儿也就认命了,他知道如果搬出后台不管用,那么等待自己的只有死路一条。
县城的常平仓不大,大半天的时间便将整个粮仓查验完毕,整体情况让人触目惊心。
窥一斑而见全豹,放在后世这叫国家储备粮,竟然亏空的只有账面的十分之一,九成的粮食都进了硕鼠的肚子里。
这样大明不亡就没有天理了,可惜的是这些贪官污吏大多数都是摇身一变又成了新朝的官员,除了头上的头发少了点儿,没有受到一丁点儿的损失。
王元礼命令快班将整个仓场上下全部控制住,随后便调集户房所有人手开始查账,经过一番查账,发现账目里的问题更加的严重。。
仓库的亏空那是明面的亏空,充其量也就几千两银子,而账目里查到的问题是明面上的几倍甚至十几倍。
王元礼想要给朝廷上疏派遣御史严查各地粮仓,被王宇拦了下来。
“叔父!如今的朝廷是个什么样子,您又不是不知道,上疏不但没有什么用处,弄不好还会把自己搭进去。
如今最稳妥的办法是,拿住仓大使背后官员的把柄,以方便我们之后的行事,等到朝政平稳,再上疏也不迟。
信王将叔父安排到房山任职的主要任务就是试行我们的新政,同时推行新作物的种植,切不可因小失大。”
王元礼皱着眉头咬着牙说道:“玉轩!难道就这么放过这狗东西吗?”
“放过他?怎么可能,账目上的东西,上面不来查还能遮掩,可是仓库的亏空可是要叔父承担责任的。
一旦朝廷有什么需要调运粮食,咱们这库里拿不出粮食可不行,因此这个仓大使必须死,用他的死填补亏空。
同时拿捏住他背后那个人,说不定日后就能有大用。仓大使的位置必须要换上我们信任的人,而且粮仓的规矩也要重新制定。
这件事小侄回去之后会与信王仔细分说,让信王殿下心里有数。”
王元礼听王宇对信王这么重视,不由皱眉问道:“玉轩!你为何如此重视信王,就算他是当今的亲弟弟,可是大婚之后也是要就藩的。
一旦就藩之后,远离朝廷,就算是当今的亲弟弟,一旦远离了朝堂,远离了当今,再亲密的关系也会变淡,一个没权没势的藩王,根本无法影响大明的局势。”
王宇知道王元礼是担心他站错了队,万一哪一天信王被当今猜忌,或者就藩后,他们就成了无根之萍。于是压低了声音说道:“叔父!你知不知道当今的身体已经不行了,而且当今没有子嗣。”
这种皇宫秘闻,王元礼一个小小的举人怎么可能知道,他瞪大了眼睛惊恐地说道:“玉轩是说”
王宇没等他说完便点点头道:“叔父明白就好,殿下是当今唯一的亲弟弟!”
王元礼马上就明白了王宇话里面的意思,若真是那样,自己未来还有什么可愁的,当即就跟王宇说道:“玉轩!你回去跟信王说,老夫一切以信王马首是瞻!”
王宇笑了:“叔父!您表不表态在外人看来您都是信王的人,信王要的是你能做出成绩,让信王看到未来改革的希望。”
王元礼忽然感觉自己身上的担子一下子重了很多,他知道自己干的远不止一个知县这么简单。
只有他在房山做出成绩,才能将房山的经验推广开。
审讯刘大使,以及后续的事情王宇并没有参与,王元礼必须要尽快的能够独当一面,后续的清丈土地,开发山林都需要他自己有足够的威望,才能推行下去。
刘大使自知自己已经没有了活路,反倒是硬气起来,无论怎么用刑审问,这家伙都咬死了这一切都是他自己干的。
可是在查抄刘大使的家的时候,却只搜出了不到百两的银子,就算是其住的院子也不过是个两进的小院,这在房山县来说并不算什么大户。
这位刘大使在任上可有些年头了,怎么可能就捞了这么点儿银子,要么就是刘大使就是个傀儡,贪到的银子他根本捞不到多少,要不就是狡兔三窟,还有别的藏银的地方。
偏偏这个家伙看着很蠢,却很顽固,王元礼也不敢太过用刑,担心将这个家伙弄死,一筹莫展之下,王宇忽然想到了后世电视剧中那种灭口的游戏,于是凑在王元礼的耳边低语了一阵。
王元礼不可思议的说道:“这行吗?”
“死马当活马医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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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山县大牢,深夜!
刘大使单独的牢房,两名牢子悄悄地打开了刘大使的牢房的木栅栏门,正在睡梦中的刘大使听到动静,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两个牢子便将他的双腿双手捆了起来,刘大使惊恐万分,身上因为受刑的的伤势还没有好,根本没有反抗的力气。
很快刘大使就被抬到了一只长凳上,刘大使恐惧地问道:“你们要干什么?”
“姓刘的!你到了阴间也别怪咱们兄弟,是谁想要你的命,你心里很清楚,人家给的钱多,我们兄弟保证活儿做的漂亮点,让你少吃点儿苦。”
“两位差爷且慢!他们给你们多少钱,刘某出双倍!”
“姓刘的,你混弄鬼呢?家都被官府抄了,老婆孩子都上街要饭了,你还能有钱给咱老子!”
“两位差爷!俗话说狡兔三窟,刘某早就想到会有今天,在多年前就在京城等地用其他名义购买了多处房产、田产,这些房契、地契以及每年的房租、地租刘某都分别藏在不同的房子里。
刘某知道他们因何灭口,不过你们二位想想,这脏活一旦干了,你们还有回头路吗?”
“姓刘的,咱们兄弟不见兔子不撒鹰,你说的这些咱们兄弟没见着,大话谁不会说,想活命就给咱们兄弟来点儿真的。”
“两位差爷请放心,等刘某出去了保证亏不了两位。”
“得了!咱们兄弟甭跟他废话,赶紧抓紧时间干活。”
两人说完,将准备好一盆清水端过来,将一张毛边纸打湿平铺在刘大使的脸上,毛边纸加水敷在脸上,立刻就封住了刘大使的口鼻。
没有几息时间,刘大使便有些呼吸不畅,可是双手双脚都被绑缚着,无法动弹,只能拼命的瞪着眼睛使劲儿的往上抬头。
两个牢子还在不慌不忙地沾湿第二张毛边纸,这毛边纸就是老百姓糊在窗户上的窗户纸。为了阻挡风寒,造的非常厚实,沾湿了水,只要在脸上贴上两张,只需一盏茶时间人就没了。
更为关键的是这种杀人的方式不会留下任何的伤痕,就像是自然死亡一样,就是仵作也验不出任何的伤痕。
这是古代牢狱灭口的一种常见手段,只要牢子再盖上一张毛边纸,刘大使的小命也就不保了。
就在这危急时刻,牢房里亮起了火把,一队捕快冲进来将两个牢子按在地上,孙捕头快步上前将刘大使脸上的毛边纸揭下来。
等到将牢子押出大牢之后,就看到了在大牢外等候的王宇,两名牢子立刻点头哈腰地对王宇说道:“王公子!小的已经按您的吩咐做过了,那姓刘的说他在京城周边以各种名义够得不少房产、地产,这些财产他的家人都不知道。”
“那刘胖子没告诉你们吗?”
“姓刘的说是小的把他放才告诉我们,那姓刘的很精明,不见兔子不撒鹰。”
王宇笑笑没说话,丢下两锭银子,便吩咐捕快带着刘胖子走了。
刘大使重新获得了呼吸的自由,如搁浅的鱼重新回到了水里一样,拼命地张着嘴呼吸着空气,好像要将这空气一次性都呼吸个够。
死过一回的人更加的珍惜生命,刘大使捡回了一条命,再次被提审的时候,刘大使再也不敢嘴硬。
“王县尊,下官知道你的目的是什么,若是下官将财产都献出来,您能放了下官吗?”
王元礼冷笑一声道:“刘大使,都到了这个份上了,你还打算替人背锅吗?今天捕快出动的及时,将你救下来了,不等于以后还能将你救下来。”
“王县尊,被官府杀头与被其他人弄死有什么区别吗?反正都是死,下官还不如什么都不说,还能给家人留条后路,你说是吧”
“你说的也是,不过你不知道的是,在对你下手的同时,人家已经对你的家人下手了,幸亏本官在你的家人周边埋伏了人马,才不至于被人将你的家人谋害了。
官府杀你的头那是因为你罪有应得,只要你不是犯得谋逆大罪,你不会牵连家人的,你死了但是能够保全家人。
你想想吧,是死你一个保全全家,还是全家一起死?”
刘胖子沉默了半天也没说话,王元礼也不着急,就坐在条案的后面端着茶碗喝茶。
足足等了有半个时辰的时间,刘胖子脸上已经布满了汗水,终于他下定了决心,咬着牙说道:“王县尊!我若是全说出来,你能确保我全家衣食无忧的生活下去吗?
我后面站着的人,你根本惹不起,你不过就是个吏部铨选,走了信王门路的小县令,信王不过是个没就藩的藩王,你还真以为他能逆天改命吗?”
“看来刘大使将本官的底细查的挺清楚的,本官是官小职微,可是你却不知道当今皇帝无后,而且自从落水之后身体就已经不行了。
若是当今山陵崩,谁会继承皇位?本官连这么隐秘的事情都告诉你了,你还觉得你的那些所谓的后台能大的过信王吗?”
“王县尊!你说的是真的?”
“你觉得本官有必要为了你那点儿微不足道的财产,去撒这种弥天大谎吗?不是本官瞧不起你,你这点儿资格还不配。”
“刘某明白了,信王安排王县尊到房山来就是为了敛财的,所以只要下官交出财产,家人就能得到安全,是也不是?”
王元礼笑了:“你也可以这么认为!”
刘胖子抬头看着王元礼说道:“刘某明白了,在刘某家书房里的山墙上有一个夹层,就在书架的后面墙壁上的第十三层中间有一块砖是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