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三人成行
我强忍着动手的冲动，勉强地露出了一个礼貌的微笑：“岂敢？陆大将军的夫人，怕都需要死而后已，我恰好死过一次，醒来之后便不想当了。”
陆少秦的视线滑过一线危险，说话的语调也冷了一分：“不是你说不想，就能不当的。”
我当做没听见，三步并作两步直接跨过他身侧，跑到了带路的李青后边。
原来顺着草屋再往前走不到两里，便能看见与我们脚下的山路相连的另一座山脉。而两座山峰之间，确实如李青之前所说，夹着一条只容一人通过的缝隙。
除了山顶还会落下一些雨后的水露之外，这条山缝看起来也没有什么危险的样子。李青也未多语，首当其冲要走进去的时候，陆少秦却又开了口。
“我走前面，你跟着我。”说后面那句的时候，他的眼神是转向我的。
也不知道陆少秦又吃错了什么药，明明脑袋都开花了，还想在这时候逞英雄？更何况这山缝是村民指路的，怕是早就被人走过千次万次，也不是什么虎穴狼巢。
李青没有制止陆少秦，我也懒得理会。陆少秦临走前多看了我一眼，终于没有再磨蹭直接走了进去。我本想让李青再走我前面，他这一回倒是不肯退让了，非让我走中间不可。
与其说让两个男人前后保护，我反而有一种被人前后夹击的感觉。前面是我不愿靠近的陆少秦，后面是故意避开我的李青，如果不是这条山缝足够狭隘，这样奇怪的氛围之下，我大概早就一溜烟跑了。
可毕竟这深夜的山缝里乌漆嘛黑，伸手不见五指，无论是陆少秦还是李青都没有离得我太远。呼啸而来的秋风穿过山间，发出像是女鬼哭泣般呜呜的低鸣，即便如此，我也未曾有半点害怕。
倒不只是因为身边有人陪伴，而是我自己都经历过实实在在的魂穿之术，鬼神精怪之类的东西即便是真的存在，再可怕也不可能超过人心的狠毒了。
我没办法忘记陆少秦对我的伤害，无论如何。
而他却好似忘记了自己脑后的伤痛，披散着的长发在风中肆意挥洒，时不时还连带着发结打到我的脸上。直到被石间落下的雨点打到头顶，陆少秦终于露出了本性，回过头来狰狞地喊道。
“你们不能走快点吗？！我已经被雨水打到好几次了！”
我其实看不太清他的表情，只是即便是在这样漆黑的地方，陆少秦眼里也还是带着光点。他明明是个身经百战的将军，又刚刚痛失自己心爱的人不久，如今却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自私到只考虑到自己的处境，就仿佛是个不懂事的少年一般。
我曾经喜欢过陆少秦的肆意，现在只觉得自己瞎了眼。
李青和我都没有回答他，只是自然而然地跟上了他的脚步。当然不能说我们一开始走得有多慢，是因为陆少秦自己带路的速度就不快。他吃了瘪，又把问题抛到了我们身上，这样的行事方式，让我真想在后面对他受伤的脑袋上多砸两拳。
好在一路平安无事，我们顺利地穿过了山缝，又沿着下坡的山路走了五六里路，终于在山脚下看见一座灯火尤亮的川蜀小镇。
入口的牌坊上写着云岚镇，这个小镇我之前从未来过，看上去也不甚繁华。但即便是在如此雨后的深夜到访，云岚镇的风光亦是让人动容。街道间淌过一条浅浅的河道，连着几座精巧的石桥，倒是有几分江南古镇的娴静。河道末节则架起了一台古朴的木制水车，整齐排列的齿轮随着水流缓缓滚动，扬起一种非丝竹乐曲能够比拟的柔声。
我惊讶于此间的小桥流水，更不能抗拒的是这镇里传来的鲜辣香气。明明已过亥时，但云岚镇里还是有不少小吃食肆贩卖夜宵，其中让人见之不忘的，便是那圆桌上翻滚的热辣红汤。
那是娘亲最爱的火锅，我在京城的时候却从未见过如此红辣的汤底。扑面而来的香味，一扫适才经历的风雨磨难，只剩下被那锅红汤所诱惑的五感。我还未及开口，陆少秦先提了意见。
“我饿了，李青，找个坐着舒服点的店。”
李青即刻领命，就好像他们还在军营时一样。莫说陆少秦和李青现在的立场如何，光是李青如此听话的模样，只能让我再次意识到自己确实不善用人。要是对李青再狠心一点，说不定我们很快就能甩了陆少秦，一早就到了契丹。
而李青办事的水平依旧不容置疑，明明是初来乍到的环境，选的又是吃夜宵的场地，竟然不一会就找到了间古雅的方亭。亭下还有两三桌食客，而我们则坐在了靠水边的好位置。
更别说那食摊无论是锅底还是食材都新鲜得紧，我是第一次吃这么麻辣鲜香的红锅，但丝毫不觉得有什么痛苦，或许也是和我娘亲一脉相承的味觉有关。李青好像也不怎么畏辣，不过这几日和他相处，我发现李青他吃东西一直没什么表情，也不知道是喜欢还是讨厌。
可陆少秦就不那么好过了，看我吃得那么香，他也不顾自己脑袋上有没有受伤，直接蘸着辣锅张口就吃。结果当然是又被辣到，又被烫到了。陆府祖上三代都是江南人士，喜的是那甜口，本就不奈辣味，更何况是刚在辣锅里烫熟的蔬菜。
这是我难得看到陆少秦这张脸，但觉得好笑的时候。他被那口沾满辣油的青菜，辣到额上都开始冒汗，一边张口呼气一边摇头，脑后垂散的淡色长巾又随之摇摆。惹得我们邻桌的一群姑娘竞相调笑，说了几句我也不太明白的蜀地方言，然后又是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陆少秦自然知道自己是被姑娘嘲笑了，当然他不用回头也能看见我也在笑他，唯一算是支持他的李青虽然面无表情，倒是禁不住端起了水杯。也幸得陆少秦这一回没有发火，而是倏地扯下了脑袋上捆扎的纱巾，强装大气。
“说了，我不要粉色的……就这点小伤根本不需要包扎。”
殊不知，刚才是谁在车里念叨我包扎的功夫不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