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要钱
陆放峥与garcia集团二小姐玛格丽特加西亚订婚的消息公布之后,司槿和陆放峥之间的那点绯闻,当然就如同石沉大海一般,再无人提起了。
司槿的脚踝受了伤,通勤不便,这几天一直请假在家办公。
程嘉绍将他家里的家政阿姨介绍给了司槿,她是个很能干并且温柔的中年女人。
他自己在工作不忙碌的时候也会过来陪司槿说说话,都是在江阿姨在场的时候,他很注意分寸感。
江阿姨通常都在上午十点左右的时候带着买好的菜来到司槿家,这个时间司槿打开门,看见的却是满脸疲惫的严琴,和总是一脸天真的徐之咏。
在那一瞬间里,司槿唇边就挂上了冷笑,“协议都已经签了,还是不肯放过我。”
严琴神态喏喏,想要开口,先咽下满心的苦涩,“小槿……”
“我现在和你们没有任何关系,请叫我‘司小姐’。对了,这次你的摄像机呢,在哪里?”
严琴抬起眼,望了司槿一眼,一张脸忽而变得通红,“没有……上次是妈妈对不起你……我没有办法……”
司槿轻哼了一声,和与自己已经没有关系的人生气一点也不值得。
“你不是我妈妈,我刚生下来的时候你就恨我恨得巴不得我去死,天底下有这样的母女吗?”
后来他们把她交给了奶奶,严琴几乎只有在小产的时候才会回到桐安。
她躺在病床上,每一次都是奶奶照顾她。
最开始那几年司槿还小,奶奶不放心留她一个在家里,便总是带着她一起去医院,自己忙进忙出,让她坐在严琴病床前的一张小凳子上。
那时候她什么都不懂,妈妈回来了只知道高兴。
她望着她笑,严琴便始终都只是冷漠地看着她,根本不会给她任何积极的回应。
后来司槿就知道了,严琴恨她,恨她是个女孩,恨她不是个男孩——如果是这样的话,她就不用一遍又一遍地承受流产的痛苦了。
其实从前司槿刚刚成年的时候,也曾经觉得严琴可怜。
她在娘家的时候就是被父母和弟弟心甘情愿压榨的姐姐,出嫁之后又被丈夫压榨,在她眼里没有什么比那一个器官更重要,她没有自我,这一生没有一天是为自己活的。
但后来她就不这样想了。
不是所有的人都不懂得反抗父母、丈夫甚至是社会的压迫的,她们女人不是非要成为男人的奴隶,被他们剥削一生。
严琴自己的问题更大,没有什么经历能成为她是非不分的理由。
严琴看起来比上一次更憔悴了许多,还不到五十岁的人,头发已经白了一半。“妈妈……妈妈也是没有办法。”
司槿还是忍不住皱了眉,“你没办法?你永远都没办法。我帮不了你,请你快点离开,不然的话我就要请保安过来了。”
严琴着急起来,伸出手去想要抓司槿的手臂。
“小槿……爸爸的病没有好,那些钱快要花完了,妈妈没有工作的能力,小咏马上要上初中了,还差一点择校的费用……你能不能……”
司槿后退了一步,动作有些大了,牵动了脚踝上的伤,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
她很快忍住了,“我再重复一遍,协议上的钱我已经一分不少地打给你和徐安平了,你们也签了字,按照约定不能再向我要哪怕一分钱。”
“上初中?”司槿望了徐之咏一眼。他今年已经十三岁了,看起来好像比司槿高中毕业的时候还要高一些。
即便家里接连发生这些变数,他穿着一身簇新的衣服,仍然是白白胖胖的。
她禁不得冷笑起来,“你还记得当年我上初中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吗?”
她知道严琴是不会记得的,那时候徐安平的生意已经好了起来,那是她这一生最风光得意的时候。
“除了最最基本的生活费,你连一分多的钱都不肯给我。”
“我的校服是奶奶卖废品做手工赚来的钱买的,我想要做的习题不想和奶奶开口,是向隔壁高年级的姐姐要的她已经做过一遍的。”
奶奶的身体因为多年劳累有一些小病,根本找不到什么她能做的工作。只能是做一些没有保障的零工来补贴司槿的生活。
“那几年我长得很快,可我的衣服来来去去都是那几件,连一件稍微像样的内衣都没有。严琴,你那时候很缺钱吗?”
那几年因为这些事她不知遭受了多少嘲笑与冷眼,被那样欺辱过的人,很多人一生都再抬不起头来。
她知道严琴就是故意的,她心里就是有那样恶毒的想法,觉得司槿出生的时候害她吃了苦,她就要看她的笑话。
严琴低下了头去,她开始顾左右而言他。
“那时候……那时候家里的情况只是表面看起来不错而已……其实你家里的钱都在你生意里压着,没有多少现金。”
没有多少现金,不妨碍严琴穿金戴银,衣锦还乡。她们两个站在一起,她简直就像是个伸手要钱的乞丐。
“我再说一遍!”司槿努力地平息着自己胸腔里的怒气,“你和徐安平现在和我没有任何关系,我不会给你一分钱,请你马上离开。”
“小槿。”严琴再一次跪在司槿面前,司槿躲闪不及,又牵动脚踝伤口。
她好像对她的伤无知无觉,“小槿……你再帮我一次,小咏和你无冤无仇,他没有对不起你。”
“你看在小咏的面子上,不,你看在奶奶的面子上,他也是奶奶的孙子。你爸爸已经快要病死了,奶奶在天之灵该有多心疼?”
想到奶奶,司槿的眼泪一瞬间就落了下来。
严琴抱着她的腿,她推不开,长叹了一口气,再一次用力,终于将严琴推到了地上。
脚踝上传来钻心的疼痛,司槿忍了又忍,才控制住了眼眶中的泪。
“你没有资格跟我提奶奶。你每一次住院的时候奶奶是怎么照顾你的,可是你呢?”
“奶奶的病为什么会这么严重?难道不是因为一些小病总是拖着?”
“你们连一分多的钱也不肯给,去一趟医院就要花掉好几顿饭的钱,奶奶根本就不舍得去。”
“你现在要我看在奶奶的面子上,徐安平他是怎么做的儿子,你又是怎么做的儿媳?”
奶奶走得太匆忙,司槿不过在桐安短暂地陪伴了她几天。
那几天里她总有不在的时候,严琴总是坐在奶奶床边仿佛度假一般的刷着短视频,她根本就没有一点心肝。
司槿不想再跟她说下去了,她直接拿起手机,打算拨通保安的电话。
门没有关上,江阿姨拎着大包小包的菜肉站在门前,看着地上的严琴和一旁的徐之咏满脸疑惑。
司槿一眼看见她,如同找到了救命稻草,“江阿姨,麻烦你帮我把他们两个送走。”
江阿姨是个胖胖的女人,看起来十分强壮而可靠。严琴憔悴瘦弱,司槿给她留了最后一丝体面。
在旁人面前,严琴似乎还是有些舍不下面子。很快从地上站了起来,牵起了徐之咏的手。
“妈妈改天再来看你。”说完这一句话,就转身离开了。
在他们消失在门口之前,司槿听见徐之咏说:“妈妈,姐姐的脚踝受伤了。”
徐之咏注意到了,而严琴不在乎。
江阿姨很快关上了门,搀扶着司槿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下来。
她从茶几上抽了几张餐巾纸,温柔地替司槿擦眼泪,“小槿,怎么了,这两个人到底是谁?”
“没什么,两个无关紧要的人而已。”她握住了江阿姨的手,想要从她身上获得一点温暖。
江阿姨很快反握了她的,一脸心疼地望着她。
“都是阿姨不好。今天一家苏式点心铺新做了山药枣泥糕,我想着小程喜欢吃,你可能也喜欢,就去排队买了点,这就来迟了。”
司槿低头轻笑,“他是很喜欢吃这些点心,高考的时候他爸妈给他送来一些,他还送了我一盒。”
“我也喜欢吃,谢谢你,江阿姨。”
江阿姨有些笑地有些嗔怪,嫌她太见外,“你好好在这里休息,阿姨给你做饭去。你脚踝伤成这样,光是吃药不行,需要食补。”
司槿看着她站起来,笑着点了点头。
她开始和物业沟通,不允许严琴和徐之咏再敲她的门。
她现在没有办法更换住处,只能用这些强硬的手段阻止他们再上门。
徐安平的病似乎很重,只要拦下一两次,严琴应该很快就会带着徐之咏回到桐安的。
物业再三地和她道了歉,做完这件事,司槿无力的靠在了沙发上。
柔软的布面给她的支撑力太少了,她打开了和陆放峥的对话框,停在三天前他发来的一句“等我回来”。
门铃忽而响起来,江阿姨在厨房里专心地剁着肉,并没有能够听见。
司槿挣扎着从沙发上站起来,缓缓地走到门口,打开了门。
陆放峥站在门口,在看见她的那一瞬间便伸手抱住了她,身体向着她倾斜。
“陆放峥”她在他耳边说话,眷恋着这一刻的温情。
他松开了她,和她对视的一双眼睛是血红的,语气里好像有无限委屈,“我想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