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第77章
又跑了一段路,来到一个分叉口,楚慕祁选择另一条崎岖不平的山路,这次是陆沣兰出口提醒:“停停停,又走错了,该是那边的方向才对。”
“哦,这条路虽难走一点,不过魑魅魍魉会少些,亦是可行的,我们换一条路线走,稳妥点。”楚慕祁解释道。
“可是走这条路要多花费两天,而且一般的对手我们还是可以应付得过来的,况且有东东在,不管遇到什么魑魅魍魉,都能化险为夷。”陆沣兰说。
“虽说如此,但还是不可掉以轻心,谨慎为上,你们意下如何?”楚慕祁问其他人。
“阿兄言之有理。”楚东婉点头同意。
“随便。”姜西朗淡淡说道。
“少庄主去哪,我就去哪。”香饽饽忠心耿耿地看着姜西朗,似要誓死跟随。
少数服从多数,大家快马向那条崎岖不平的山路奔走。
终于在被又一根横斜出来的枝丫差点儿打到鼻梁,陆沣兰苦兮兮地想再争取一下:“我们还是换回原来那条路吧,太难走了。”
楚慕祁在前面开路,一路披荆斩棘,其实也是苦不堪言,比打一场战还要累。
可是这时候就像憋着一股气,说什么也不肯再走回头路,还给大家鼓气:“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吃得苦上苦,方为人上人。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饿其筋骨……”
陆沣兰被这猝不及防长篇大论噎得哑口无言,前人之言并没有什么可指摘的,可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世人总爱推崇苦中作乐,从苦难中获得的乐趣更高级更荣耀。
可是为什么明明有更好选择的时候,为什么一定要追寻苦中作乐呢?
就像现在的楚慕祁一样,那横七杂八的枝叶草木化身成成千上百无法移动拦路虎,虽然一刀一剑即可解决,但是这一路下来也被折磨得痛苦不堪,斩不尽的。
所以楚慕祁的表情看不来不太好,脸上被荆棘刮伤的血痕让他的表情看起来更为狰狞。
这一路倒是没遇到什么杀手,但是陆沣兰觉得这倒还不如和杀手决一死战呢。
是夜,因为一路上赶路一直在和路旁的荆棘野草“斗争”,大家筋疲力尽,疲惫不堪。
楚慕祁将楚东婉悄悄拉到一旁密话:“你说内鬼会不会是陆沣兰?”
不然她为什么总叫他们换回路线?说不定早就叫杀手在原有的路线上埋伏着,就等着他们往陷阱里跳,而且今天算是风平浪静地度过了。
有嫌疑,且嫌疑很大!
说到这话,楚东婉狠狠地给了他一个爆栗:“别瞎猜!她一个娇滴滴的女孩子,这些天下来不是被猝不及防的枝木绊倒马蹄,差点儿摔个狗吃屎,就是被荆棘割破花裙子,能不心疼吗!还要忍受被蚊虫叮满包的困扰,她跟我们到了,很仗义很好了。”
“啊……这……那……”楚慕祁听她这么一解释,要这么说是他不知好歹了,一时和楚东婉相顾无言。
若不是她,又会是谁?
“唉……看来关键时候还是看我的了。”看着他这副毫无头绪的样子,楚东婉得意地昂起头,鼻孔朝天,似乎做了什么天大的好事等着表扬,语调欢快地说,“阿兄,莫着急,我已经把鱼饵撒下了,就等着鱼儿上钩了。”
“啊?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楚慕祁一头雾水,可不要打草惊蛇了,思此,又是一阵忧虑。
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了,楚东婉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再观察一下不远处的其他人。
姜西朗正在用小刀无聊地削着一根木棍,打发时间吧;陆沣兰和香饽饽拉扯着说什么,能听出大概——
陆沣兰:“天黑路难行,说不定还会从哪里冒出野兽,还是我陪你去吧。”
香饽饽:“真不用,我很快就回来的,不碍事。”
“可我不放心留你一人去。”
“放心吧,我胆子大得很,再说我也就在这附近,不会很远的。”
“可……”
“我速去速回。”
香饽饽说完就离开了,留下陆沣兰在原地担忧地看着她的背影。
楚慕祁把目光望向逐渐远去的香饽饽,三更半夜她不准备休息要去哪里,而且他们现在身处密林,时不时还能听到虎啸狼嚎的凄厉声,她竟不害怕,且还不用人陪。
有嫌疑,且嫌疑很大!
“我追去看看。”楚慕祁说道,正想动身就被拉住了手腕。
“不急,且听我道来。”楚东婉说,“先等她方便完。”
方便?
听到这二字,楚慕祁老脸一红,亏他刚才还想追上去看看。若真是……那真是……失礼失礼。
还好还好。
方便时不想人跟着倒也正常,楚慕祁表示理解,嫌疑若不是她,那是姜西朗?看着没什么出格的,不像啊!
楚东婉也不吊他的胃口了,缓缓解释:“其实香饽饽确有嫌疑,我有次无意间看到她方便完后,召唤来一只信鸽写了什么东西寄出去,这若是寻常话,哪里用得着瞒着我们干这偷偷摸摸之事,里面肯定有古怪,说不定就是泄露我们行踪的信,可惜那鸽子飞得太快,不然我肯定会射下来炖了吃。”
“仅凭一次,还不能论定,万一人家是真有急事。”楚慕祁辩驳。
“不止一次!”楚东婉争辩,音调不自觉都提高了,自己察觉后观察了一下四周,见没人留意,低声说道,“后来经我观察跟踪,每次我们一换路线,她借口去方便后都会将信再寄出去,所以我才更确定嫌疑就是她,现在,我们跟上去看看。”
显然他们估算错了速度。
一阵淅淅沥沥的水声后,草丛后的香饽饽还抖了抖才站起系腰带,声音哆嗦着说:“这里真是瘆得慌,听听这狼叫声,好像就会冒出来把人叼了去……我动作还是快点……”
一阵怪异的哨声后,鸟儿扑腾着翅膀的声音传来,香饽饽边将信捆上鸽脚边念念有词:“怎么还不来?趁他们累得慌,现在正是下手的好时机,鸽啊鸽,现在就看你的了。”
说着把信鸽往上一抛,鸽子振翅而走。
楚慕祁和楚东婉相视一眼,楚慕祁纵身一跃追了上去。
“谁?”动作声太大,引起了香饽饽的惊觉,踮着脚尖慢慢拨开人高的野草。
“喵……”楚东婉捏着嗓子叫了一声。
“原来是夜猫。”原来是夜猫,香饽饽松了一口气,随后心有提起,“荒山野岭,什么动物都有,还是赶紧回去罢。”
香饽饽若无其事地回到营地,跨过一株人高的野草,借着月光将黏在衣服上的苍耳摘掉。
声音足够在场的人听清:“还别说,一个人去还真有点害怕,这荒芜之地夜猫多得很,那叫声,听着心底发慌。”
楚东婉先她一步回到,这会儿凑近她的耳朵,腔调阴恻恻的:“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说是吧?”
耳边被吹过一口气,鸡皮疙瘩唰唰冒出,再配上这仿佛地狱勾魂使者的声音,她就是刚刚才做了一件亏心事啊,能不怕吗!
香饽饽只觉浑身血液冻住,肢体僵硬,半晌才慢慢将头转过去,看到是楚东婉,松了一口气,思绪回笼,强调道:“说得对,不过我天生胆小,就怕鬼祟,不做亏心事也怕。”
楚东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看着她笑笑,追问:“那你一般什么情况下会做亏心事?”
香饽饽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说:“我一般不做亏心事,若是做了,肯定有不得已的理由,不得不为。”
听她这么一说,若真的是内奸,怕也是不得已?
可是凭什么她的不得已就要让他们陷入危险之地,浸淫江湖多年,楚东婉的心像再不会随时随地热血上头我为人人。
人人不为我,是她经历的大多数。
“好困啊!”怕再被追问,香饽饽打了一个哈欠,说:我先去歇息了。”
她的脚步慌张,肩膀撞了楚东婉一个趔趄,还差点儿就栽倒到一个坑里,怎么看都有点慌不择路做贼心虚的意味。
没等多久,楚慕祁也回来了。
“怎么样?可是她?”楚东婉故作淡定地上前,悄声问道。
其实她心里有点担忧,怎么说香饽饽都是凌霄山庄出来的,若她是内奸,那姜西朗会是无辜的吗?若香饽饽不过是背主而行,那能对她下狠手吗?
楚慕祁面色沉重,递给她一张纸条——朝北分叉口,密林中,歇一晚,欲追从速。
“所以……她……真的……”楚东婉感觉心塞塞的,回想起一路走来,香饽饽对他们照顾颇多,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叛变的呢?
或许谈不上叛变,她一直都这样以这样好的方式麻痹了他们,可是,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根据这些时日的相处和观察,大家并没有做过什么苛刻对不起她的事,大家相处得很愉快啊,怎么她在背后就想着怎么将刀捅向他们呢?
楚东婉百思不得其解,难道她那个不得已的理由是被人抓到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真的有难言之隐?
可是有什么事,是不能对他们说的呢?
难道不相信他们会帮她,他们就那么不可信吗?
楚东婉看向楚慕祁,问道:“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真的想不明白。
楚慕祁摇摇头,说起来,若不是这次是亲眼所见,他真的想不出她竟会做出这种事。
“你把这纸条收了,会不会打草惊蛇?”楚东婉灵光一闪,一拍脑袋,“对了,万一她是想搬救兵,并不是将我们的路线透露出去呢?”
“放心,我又抄了一份送出去。”楚慕祁说,“如你所言,是最好的,若不然,我也想问一问她为什么,我们先按兵不动,是好是坏,今晚就能见分晓。”
……
夜越来越深了,熊熊篝火也难以取走夜的冷意,那飕飕的冷风直钻骨头,冷得牙齿打颤。
“来来来,挤一挤。”楚东婉推搡着陆沣兰和香饽饽报团取暖。
迷迷糊糊中被闹醒了,陆沣兰看了一眼不远处放哨的姜西朗,揶揄道:“怎么不叫你夫君来?”
楚东婉将他们抱得更紧了,嘟囔着:“管臭男人干什么,香喷喷的姐姐妹妹软绵绵的,手感不是更好吗。”
陆沣兰撞了一下她胳臂,取笑道:“哦,原来在你眼中,你夫君就是个臭男人,我可要告诉他。”
楚东婉摊摊手,表示无所谓。
抬手看了看,心想着若是这个时候有杀手追来,又该如何突围脱险。
脑海思绪万千,楚东婉将睡未睡地撑了不知多久,突然被一句“有杀手!”惊醒。
刚睁开眼皮,就见香饽饽激动地站起身,眼眺前方,楚东婉本靠在她身上,冷不防差点儿摔倒,随后快速调整状态。
应战!
果然,还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