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52章
姜西朗被他虎视眈眈的眼神看得心里发慌，无形的压迫感潮水般涌来，他稳了稳心神，坐得如一座山峦般，纹丝不动。
大雨用力再拽了拽，姜西朗往后扯了扯，饶是如此来回，两人都没移动半分，后听楼梯上的脚步声愈来愈清晰，大雨玩心上来，突然一松力，整个人被姜西朗扯到了怀里。
而楚东婉和燕语站在楼梯上，凭栏往下望，刚好看到了这一幕。
“糟了糟了，姑爷真被蛊惑去了，看看这动作如狼似虎，正牌娘子还在楼上呢，就心急得想将人扑倒吃干抹净了，没眼看啊没眼看。”
燕语虽然如此叹息，但是看起戏来是一点儿都不含糊，眼睛一眨都不带眨的，甚至看到他们只是抱成一团，心里还暗暗着急怎么不快点宽衣解带，没什么看头呀。
而楚东婉看到这一幕当下被惊得差点儿踩空一个阶梯，好在她及时抓住了扶手，到底是没有摔下去。
“咳咳。”她咳了两声。
姜西朗听到了声响，想将身上的大雨推开。
大雨偏不想叫他如愿，活像是一个缠人的小妖精一样死死地扒着他的背，不肯下来，手抚摸上他的侧脸，附耳说道：“你若想留她一命，就乖乖不要动。”
姜西朗果然不再乱动，只是拉扯之中，两人衣衫半褪，香肩半露，看起来暧昧至极。
这很大一部分原因当然是大雨的故意为之。
“咳咳。”楚东婉加大了咳嗽声，企图引起他们的注意。
但显然，他们是“没有”听见了，还继续在那耳鬓厮磨，缠绵悱恻，她一口血梗在喉咙里不上不下，差点儿就要喷涌而出。
楚东婉用舌头抵了抵后牙槽，下意识地想要冲上前将他们分开，但快步下了两阶楼梯，又恢复了来时的镇定，不行，不能如此莽撞，像个打劫撒泼的泼妇一样大打出手，不得体不得体。
她一边思索着怎样才能不失体面地将两人分开，一边提着裙子优雅大方地缓缓而下。
燕语见他们实在放肆，罔顾礼仪，明明她们都来到跟前了，两个大男人还能旁若无人地搂搂抱抱。
而且，楚东婉明明是在笑着，怎么感觉那笑容有点恐怖呢？
现在还不是看戏的时候，燕语重重地咳了咳，又重重地跺了几脚，终于换来大雨的扭头一瞥，但是只这一眼，又回头继续窝在姜西朗的肩膀上。
挑衅，□□裸的挑衅！
燕语都觉得心头似有一把火燃起，浑身上下都烧了起来，气呼呼地喘着粗气，几步过去便想两人各甩一巴掌过去。
她都觉得如此生气，小姐怕是下一瞬就要掏出鞭子打人了。
但是等了一会儿，见楚东婉还是直楞楞地站着，并没有采取什么行动，燕语悄悄觑了一眼她，视线不敢多停，过了一会儿，眼尾又偷偷瞄了一眼，见她还是没什么反应。
好尴尬呀，小姐还说要靠美貌大杀四方，但是现在对方根本就没把她当对手，甚至是不屑的，傲慢的，无礼的。而且，偏生还被她目击了整个过程，到时候看到小姐会不会想起今日之耻？迁怒于她怎么办？
“哈哈哈……”楚东婉突然笑出了声，边笑还边抚掌，“好好好，你们真是好样的。”
小姐莫不会被刺激傻了？这种时候还笑得出来，而且好什么好，竟然还夸他们好样的？小姐不会是想成全他们吧？
“燕语，既然他们不要面子，我们也凑近点瞧瞧，别光搂搂抱抱啊，动起来。”楚东婉上前几步，把头探过去，简直要把眼睛都戳到他们身上了。
小姐这是什么虎狼之词，燕语听了都感觉害臊得不行，脸上兀地烧起了两朵红晕，火辣辣的。
见被人如当猴子般围观，大雨也没了兴趣继续表演给他们看，施施然地起身后，先是为姜西朗体贴地拢了拢衣襟，才给自己理了理青丝和衣衫。
“楚大小姐，南城小霸王，姜少夫人，可还记得答应过我什么？”
脑海蓦然想起之前为解救其他人出去，是有答应过留下姜西朗来着，楚东婉的脸色白了白，终还是走到这一步了，若想留下，勾引不成，撒泼不成，死皮赖脸不成……不行，不能就这么轻易地离开了。
“自然是记得的，不过……”
楚东婉还想拖延一下离开的期限，但话刚一转，就被人无情地打断了——
“记得就好，待会你们就收拾东西滚蛋吧。”大雨脸上不见半分笑意，说出的话能让人恨不把他的嘴缝起来。
好好用“离开”二字不也能表达出让他们走的意思吗，非要用“滚蛋”二字来挑衅！
从没有人敢如此放肆地叫小姐滚蛋，燕语倒吸了一口气，脑海中浮现出一幅腥风血雨的打斗场景。看来这一战是避无可避了，她握紧双拳，像只炸毛的护犊子老母鸡一般站在楚东婉的前面，仿佛下一刻就要冲上去啄杀对方。
楚东婉扫了一眼姜西朗，见他垂头低眸一言不发，也不知道在思索着什么，想来对她的去留也是没有放在心上的。
而且从头到尾，他就没抬头看过她一眼，亏她还盛装打扮想扳回一局，给他留一个美艳动人的形象，看来也是不能从他身上找借口强行留下来了。
楚东婉拍了拍燕语的肩膀，示意她让开，别挡住了前面的视线。
燕语回头看到她心平气和的模样，小小的眼睛装满了大大的疑惑，小姐竟然不生气？
识时务者为俊杰，关于这一点，楚东婉倒是看得很开，既然打不过人家，而且还在人家的地盘上，必要时使出认怂示弱手段也并无不可。
只见楚东婉双手合十，弱小又卑微，用满是乞求的语气道：“就让我们再留一夜，明天再走行不？”
对此大雨倒没多大意见，看她那副柔弱样，再留一夜晾她也掀不起什么大风浪。
看着楚东婉柔弱得跟朵小白莲一样，燕语感觉鸡皮疙瘩都要掉了一地，说好的大杀四方呢？姑爷是怎么回事，就不能分出个眼神看一看小姐的貌美如花吗，不然怎么后悔错过这个村，继而错过这家店呢？
总而言之，这一趟，小姐真是山顶上打井，白费力了。燕语对此也是感到很苦恼。
楚东婉从出来就紧锁着眉头，嘴唇抿成一条线，深沉的模样破坏了秀丽的五官，此时她的心情显然是糟糕透了。
燕语一路一言不发地跟在身后，唯恐一时口快一不小心就蹦出哪个不合时宜的字眼徒惹楚东婉伤心。
要她说，他们就不该在这杏花村停留，古古怪怪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地方。
“待会我们去摘杨桃和芒果，你去准备一下吧。”楚东婉突然回头对她吩咐了一句。
“是。”燕语也没有多问什么，反正离开之前准备多点口粮肯定没错。
楚东婉回屋重新换了一套简便的裙装，今日的阳光依旧猛烈，她戴着幕篱，隔开了灼热的光线，但仍感到热浪丝丝缕缕般包裹了全身，让人燥热得不行，身体很快就沁出一层薄汗。
来到果园，燕语欢喜得像只开笼放飞的小鸟，望着挂在树梢上黄澄澄的果实不由得吧啧了一下嘴：“小姐，我们先饱食一顿再说吧。”
楚东婉看她馋猫似的模样，无奈地笑了笑，大手一挥：“去吧，我随意走走。”
然后这只馋猫撒着小腿扑到一棵树下，跳起来，摘下一个如翡翠般莹绿的杨桃，只见她迫不及待地往身上擦了擦，然后一口咬下去，汁水迸溅出来，却酸得她小脸都皱巴起来，连将果肉吐了出去，拼命吞咽着口水试图将那酸味从口腔中驱走。
楚东婉被她这小孩子般的动作逗笑了，摇摇头，信步不疾不缓，优哉游哉的样子显得格外漫不经心，从容又惬意。
逛了一会儿，她像是走累了般，倚靠在一棵树干上懒懒地歇息着，有一下没一下地抬手揪拽头顶上的片片树叶。
少女面容姣好，唇色娇艳，身段婀娜，不听话的发丝随着风一缕一缕向后飞扬，画面静谧而美好。
但不过眨眼之间，少女一改先前慵懒惬意模样，眼神徒然凌厉起来，掌心催发出一股凌厉之风，树叶像射出去的箭矢一般锐利，只见树丛中一名黑衣男子还来不及反应便被割喉而亡，倒地而死。
把人解决后，楚东婉脚尖一点，张开双臂腾飞起来，矫健的身影像只鸟儿一般在果林中穿梭，她一边查看着地形，一边时刻保持着警惕注意周围的异动。
这几天她故作耍脾气玩闹、跟踪胡搅蛮缠、欲擒故纵胡乱吃醋，很大一部分原因不过是为了探听这里的情况。
其实他们并不是偶然途径杏花村，所行的每一步，都是楚东婉有意识地引导，而且，她也并不是真的陷入大雨的美色之中不可自拔，才傻乎乎地跟着他来到这地方，她半推半就，此行目的不过是为了张飞二来。
……
这要从三年前的“除三害”说起，那时江湖人才辈出，而“三公子”更是其中的佼佼者，他们分别取名为刘备、关羽、张飞，走的是桃园三结义的剧情，但干的是狼狈为奸杀人夺命之事，且他们身手不凡，配合得天衣无缝，想要打败他们是难乎其难。
这样的人存活一世，心有一番天地的话，若不是造福万民，便是祸害苍生。
而偏偏“三公子”游戏人间，不拿人命当回事，且仗着一身武艺恃强凌弱，□□、烧杀、掳掠之事更是随性而起，所到之处必血流成河，是一帮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一般人还真奈何不了他们。
开始也曾有人行侠仗义要替天行道想为民除害，但皆是一去不复返，“三公子”坏是真的坏，但厉害也是真的很厉害。
于是乎，大多数江湖人士再提起“三公子”，皆是闻风丧胆，不敢再轻易寻仇挑事，这造就了“三公子”更肆无忌惮地放任自我为非作歹。
终于，武林盟主忍无可忍，集结各路英雄好汉想要将他们一网打尽，而楚东婉的爹娘，便是在那一场“除三害”的斗争之中生死不明，再寻不到下落。
据武林盟主肖毅所描述，那场战役极其激烈，他在渔阳集结了十八位英雄，经过三天三夜不眠不休轮番对战，终于将“三公子”一举歼灭，但我方也伤亡惨重，除了武林盟主肖毅，其他人皆是生死不明，伤亡不知。
武林盟主肖毅在那场战斗中断了一臂一腿，被人发现时奄奄一息，差点儿也被黑白无常拉去地府了，幸好抢救及时，终是保住了一条命。
肖毅被救醒之后，得知只自己一人生还，话未出泪已落，哭天抢地，嚷嚷着也要抹脖子随兄弟们下地府，满嘴尽是“对不住”“有愧”之言，一个大男人因不能将同去的兄弟们无虞带回来而深感愧疚，涕泗横流的模样实在是凄惨悲凉，让人生不起怨怼。
看在他这番英勇无私为民的份上，即使他已是身残之人，武林盟主之位还是稳稳当当地坐下去了，江湖纷争的大事小事还是他在掌控，大多数人对此倒也无话可说。
只不过近年来，又有无数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少年人横空出世，觉得肖毅又老又残，肩负不起武林盟主之位，总想着取而代之。
这些年来，开始兄长还骗楚东婉说爹娘出门远游了，但随着年龄的增长，她也逐渐知道了其中真相，怕是凶多吉少了。
但因为还没找到爹娘的尸骸，楚东婉潜意识里还在欺骗着自己爹娘真的是远游去了，过个三年五载，一定会平安归来的，怀着这样的愿望，她一直没放弃过寻找爹娘的下落。
而且顺着些蛛丝马迹，她竟然发现“三公子”之一张飞还存活于世，而且就藏匿于杏花村之中，所以才有此番打探、虚与委蛇之行为。
楚东婉不敢将这消息告知兄长，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一直都反对她去探寻爹娘的踪迹，所以她只能暗中行事。
她连燕语也不敢告知，若是知道她借着“闯荡江湖”的名头去寻找爹娘，那丫头怕是不能瞒住。
而且，若不是时间紧迫，她倒不想打草惊蛇，不过明日就要离开此地，再不行动，怕是再查探不出什么关于张飞的消息，思此，她借着摘果来掩盖追踪寻迹的行为。
这一处的山脉楚东婉还没观察过，她一路疾飞前行，走马观花般看了一下这里的地形地势，举目尽是连绵起伏的茂林硕果，而南面的山顶有一处瀑布飞流直下，声如奔雷，澎湃咆哮，撞击着岸石激起千万朵水花，阳光斜照下来，还能看到这面水帘中有一弯七彩虹，格外好看。
但是除了隆隆的咆哮声，楚东婉还隐隐约约听到似哭似啼的尖细之声，侧耳倾听了一会儿，好像又什么也没听到，似真似幻，正想着去打探一番，却听见燕语在唤叫。
没法，楚东婉只好原路返回，先安顿好那只馋嘴猫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