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26章
将一众看戏的人赶出门后，姜西朗躲进屏风内更换衣服。
磨蹭了许久，姜西朗还是没弄清楚该怎么穿搭这身服饰。
又是襦又是裙，再加上披帛玉带，层层叠叠，花哨又繁重，他实在是不知如何下手。
等了许久都没见人出来，楚东婉不耐烦地“啪啪”拍着门：“朗哥哥，好了没有？我们进来了哦。”
一听他们要进来，姜西朗动作更慌乱了，尖叫着喝止：“别进来，快了快了。”
一盏茶的功夫过去了，里面还是没有什么动静。
楚东婉贴着门侧耳倾听了一会儿，眉头皱成了一条蚯蚓。
朗哥哥不会害羞了，才磨磨蹭蹭，不肯出来吧？
大家赶紧上前阻止他离开的步伐。
“朗哥哥，你消消火，别生气，都是这衣服的错，这么难穿，这么长，害得你都摔倒了。”
楚东婉说着狠狠地跺了一下脚，随后走过去弯腰拾起披帛，替他整理裙角。
陆沣兰和燕语一个用好话唱红脸，一个以武力演黑脸。
再一次成功胁迫姜西朗顺从。
这一次他们不给他反抗的机会，先洗掉红丑八怪一样的妆容，再换上红装，这次陆沣兰给他化了时下最流行的新娘妆，浓妆淡抹描出倾城色，再重新为他梳了个新娘发型。
虽然楚东婉心里冒着酸泡，但是不可否认陆沣兰真是手巧啊，在她手指快速地飞转中，一个好看的造型就出来了。
楚东婉站在梳妆台的背后，能清楚地看见镜中人儿妍丽无比，洁白若玉的脸蛋略施粉黛就增添了许多娇俏女孩的明媚动人之色。
正瞧着移不开眼，一张红盖头突然就盖住了这美艳之色。
“新郎倌新娘子拜堂成亲去咯。”
大家推搡着姜西朗和楚东婉，一路说说笑笑来到前厅。
前厅亦是喧闹一片，虽说是小孩子的扮家家游戏，但是婚礼办得还是像模像样的。
人气兴旺，喜庆欢乐。
虽然事出突然，时间紧凑，但是在众多小弟高效的执行力面前，一切不成问题。
连表演唱戏的唢呐锣鼓大镲也从楚霸帮据点搬来奏喜乐了。
新娘子由喜娘陆沣兰搀扶着，在傧相立夏的通赞下，两个新人正式拜堂。
众人很有眼色地忽略新娘子的不情不愿，由立冬摁着头完成了三拜。
“老大威武又威风，我是头一回见女子娶男子。”
“这不叫娶，这叫入赘。”
“这是个美娇郎，老大好福气！”
“老大，跟着你果然有肉吃！”
“掀盖头掀盖头！”
“看新娘看新娘！”
大家嘻嘻说笑着，嘿嘿着吵闹，叫嚷着要掀开盖头看看新娘子。
虽然这不合拜堂成亲之礼，但是小孩子做事随心，对这些礼仪也不甚在意。
楚东婉心想让小弟们饱饱眼福也好，没想那么多，一把掀起盖头。
只听“哇”的赞叹声一片，装扮起新娘子的姜西朗实在是好看极了。
他们也想不出什么词，反正就是说不出的好看。
只能“哇哇”地激动着表达最真实的感受。
耳边太过聒噪，姜西朗满脸不耐烦，上挑的眉头微蹙，眼睛里凝起怒意，双手攥得紧紧的，似在控制自己的脾气。
美人生起气来真是惊心又动魄，看看这眉毛，这眼睛，这鼻子，这梨涡，这嘴巴，真是哪看哪好看。
楚东婉想起之前在街上见到的调戏女子的纨绔，勾起他的下巴，有样学样：“小心脏和魂魄都被你的美迷了去了。”
说完自己倒被恶心得想吐。
实在学不来学不来。
李亦乐赶紧收起这放荡不羁的的样子，敛起笑容，学着当个成熟的大人。
却见姜西朗气鼓鼓地瞪着他们，不服气却又打不过，满是被逼迫的无奈道：“拜完了堂，游戏结束了没？我可以走了吗？”
楚东婉被这凶巴巴的语气吓得心里“咯噔”一跳，愕然又呆呆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想起之前爹娘教的“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换个角度想想，若她被人强迫做不喜欢的事情，会生气是理所当然的。
心里蔓延起心虚的情绪。
两人直视着对方。
他的眼睛黑白分明，清亮极了，仿佛能看透天底下所有的腌臜与污浊，让一切龌龊与险恶无处遁形。
胁迫他和自己玩，欺负了他，他是不愿意，也是不开心的。
楚东婉有些心虚地躲闪着他的视线，在他坦荡荡清凌凌的目光中，她觉得自己就像个无理取闹刁蛮任性的恶女。
就像画本里面目可憎的丑女痴缠上了明朗翩翩的俊男。
被这样质问，她有些心慌地往后退了几步。
以往阿爹阿娘阿兄阿伯阿姨对这样娇蛮不讲理的自己总是笑呵呵着像个暖阳一样包容爱护着她，她总能从中感到小得意与小欢喜。
但是现在，她总能从他身上感到不加掩饰的嫌弃与不耐烦。
是自己强求强人所难了。
“可，可以了，你可以走了。”
楚东婉懊悔得说话都不利索了，她不应该以自己的喜好去为难别人，别人也没义务顺着自己的心意走。
她第一次反省自己的行为，既然当他朋友，更应该尊重他的。
大厅一下子安静下来，似乎被这样的状况搞蒙了。
这小子这么像吞了一肚子的冰渣子，浑身散着寒意？
这突然冷下来的气氛怎么回事？
陆沣兰身上的兴奋因子又被挑逗起来：不欢而散了，要吵架了，有好戏看了。
姜西朗扯下系在身上的红绸，抬腿就要走。
楚东婉眼疾手快拉住了他的胳膊，说：“朗哥哥，你别生气，我知道让你当新娘子委屈你了，那这样好了，下次换你做新郎倌，我当新娘子，我不捉弄你了，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还有下次？！
姜西朗一听火气又冒起来了。
老大都低声下气了，他还摆着张臭脸是不是欠揍！
一众小弟可惯不得他，又嚯嚯着要上前揍他一顿，怒目圆睁。
姜西朗气性也上来了，手攥得紧紧的，似乎他们若再逼迫他，就算打不过，他也要试着拼个你死我活。
他冷睥着他们，冷哼了一声，开口尽是冷言冷语：
“我最讨厌你这种自以为是又任性妄为的大小姐了，我不陪你玩了，真后悔遇见你。”
一字一句，像是一把利剑往她的心口戳了一个口子，这就是传说中的舌如剑，杀人于无形吧。
我们不是朋友了，他不是我的朗哥哥了，他不陪我玩了，他后悔遇见我了。
她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心里好像下了一场雨，把热烘烘那团火浇灭了，整个人就像被冻住了一样僵在那里。
这时，只见归家的大人们拾级而上。
看着越来越近熟悉亲切的面容，楚东婉不知觉留下了眼泪。
姜西朗看到她这副模样，更生气了！
她还好意思先委屈上了！！！
真是气煞人也！
远远看着前厅红通通一片，楚家夫妇还想着要怎么教训这不听话又把家里搞得乱七八糟的娇娇儿，谁知走近却看到了那个平时自持“有泪不轻弹”的娇娇儿泪流满面，哪里还想起计较，火急火燎地扑上去抱住她。
“可是出了什么事？别怕，万事有爹娘顶着。”
楚夫人以为她闯了什么弥天大祸，吓到了，鼓励地看着她，给她壮胆。
楚东婉摇摇头，虽然眼泪直流，但是却倔强地咬着唇不发出一点儿声。
甄宝气愤地站出来指着姜西朗告状：“都是他的错，他不喜欢和姐姐玩。”
楚东婉担忧爹娘迁怒于他，摇着头，说：“不是不是，不关朗哥哥的事，是风迷了眼，我才不是那爱哭包。”
说着还扬起了一个灿烂的笑脸。
姜西朗在心里冷哼：呵，你这说得还不如不说！
看着被打扮成女孩子的姜西朗，楚夫人心里也有了数，许是阿婉好玩委屈了人家，小孩子闹起别扭来。
“你是不是欺负阿朗，阿朗不想和你玩才哭的？”
楚东婉垂眉低头，瘪着嘴不说话。
姜西朗下巴微微抬起，故意扭头不看她，明明是她强人所难，现在却摆出一副委屈的模样给谁看。
姜庄主哈哈一笑，试图打破这凝滞的气氛，抬脚踢了踢姜西朗，挤眉又弄眼：“这是谁家的新娘子，打扮得真漂亮，是下凡来的天仙吧，笑一笑嘛。”
姜西朗瞪了他一眼，提起裙摆跑开了。
只剩下一群人面面相觑。
姜夫人俯下身，摸了摸楚东婉的头，柔声说道：“婉儿，别理那臭小子，他就那臭脾气，今天我要带西朗回凌霄山庄了，下次你们有空的话，欢迎来做客哦。”
楚东婉闻言生生一顿，惊讶非常：“你们今天就要回家了吗？这么快吗？”
“是的呀，在这边的事情都办完了，也该回家啦。”姜夫人捏了捏她的鼻子。
“那，那好吧。”
楚东婉的情绪更加低落了，想起朗哥哥那淡漠得没有一丝温度的眼神，他大概是非常开心终于能摆脱她了。
应该，不会再有什么交集了吧。
她那时是这样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