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Chapter17
夜晚躺在床上，乔柯一闭上眼睛，少年那双藏着无尽星辰的眼睛映在眼帘上，似乎被她关进了眼睛里。
乔柯当时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怎么会鬼迷心窍地将粥喂到他嘴边，现在回想起来，羞耻得将头蒙在被子里，脸又热得一塌糊涂。
少年似乎没打算放过她，追着她问了一宿，“你打算怎么贿赂我啊？”
夏日午后的阳光松松软软，光线朦胧而飘渺，周身的一切似乎氤氲在光里。少年直勾勾地盯着她看，伸手帮她把散落的碎发挽到耳后，眼神是说不尽的温柔缱绻，声音里带着点调笑意味。
目光缠绕，夹杂着说不清的暗昧。
乔柯的视线从他眼睛慢慢往下拉，划过他高挺的鼻梁，停留在他的薄唇上。鬼使神差般地越靠越近，鼻腔里满是他身上好闻的气息，视线逐渐被周边的光线所淹没。
她猛地睁开眼睛看见一片天光。
恍惚了两秒清醒过来，她刚刚是想对沈停做什么？！
啊啊啊！
梦见他就算了，竟然梦见自己要亲他！！
乔柯翻了个身，把头埋进枕头里。羞耻得想死！狠狠地锤打了几下枕头，许久才平静下来。她承认沈停确实长在她的审美上，但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色了？真是难以置信。
她抓起床头的手机看一眼，时间刚过六点。
今天是周六不用去学校。
微信里有杜娟发来的画稿修改意见，乔柯仔细看了一遍。已经没有任何睡意，她索性起床。先是根据杜娟的要求，起好线稿给她确认，剩下的时间用来写作业。跳过那些不会做的题目，余下的不消一天就完成得七七八八。
-
休息日转瞬即逝，周一到学校时，她再次在课桌上看到了便当盒。面上看似平静无波，心湖却抑止不住地泛起层层涟漪。
以往踩点进教室的沈停来得比她还要早，正坐姿闲散地在那看美文摘抄。他微垂着眼，从额头到下颌角的线条近乎完美，模样似乎比平时更加吸引人。
乔柯别开眼尽量不去看他，心中默念：色即是空。眼睛盯着便当盒，努力平复微乱的心绪。
“怎么，还要我试吃？”沈停见她没动静，悠悠地问了一句。
乔柯用眼角余光瞧见他神色如常，顿时觉得自己没什么好心慌的。她抿了抿唇，斟酌着说：“如果不麻烦的话……”
“我说乔柯同学，”沈停忽地放下摘抄，侧过脸来盯着她看，眼神幽微，语气不咸不淡，“人与人之间能不能有点儿信任？”
乔柯的心脏不争气地鼓动起来，没有回答他，伸手打开便当盒，见是一份山药小米粥。
“我不会拿健康开玩笑的，你放心。”沈停又说道。
乔柯拿起勺子的手顿了下，有周昂的前车之鉴在前，要她怎么放心？
这话听起来就像在说反话，惹得乔柯一时无法判断究竟能不能吃。转过去对上他的眼，不到五分之一秒收回，言不由衷地说：“你知道，我一直都是相信你的。”
沈停听出她的言外之意，轻扯嘴角有点无奈地笑了下，心想自己在她心里就这么不可信吗？故意催促道：“那还不快吃，这可是好东西。”
“那我吃了。”乔柯挣扎着舀起一勺，犹豫着没敢下口。
沈停伸手接过勺子，没有碰到她的手，试吃了一口。
“这下放心了吧。”
“我没有不放心啊，我一直都是很相信你的。”乔柯语气格外诚恳地说。
“行啦。”沈停都懒得拆穿她。
-
一下早读课，乔柯去打水途中，阮依依提醒她手账本的事。
本来是三天一交的，碰巧遇到周六。乔柯这才想起还有这茬，她什么都没有写，也不知道要写什么好。
沈停每天在学校里除了上课就是写作业，好像没有什么值得写的。
直到放学前最后一个课间，乔柯在抄下节课要用的试卷。她抄得手酸，脖子也酸。
放下笔活动筋骨，抬眼望出去，正好看见沈停站在窗户外的走廊上，脸上是平时惯有的笑容，旁边勾肩搭背的是周昂。他们对面站着两个女生，个头有些矮，脸上更显稚气，大概是低一年级的学妹，当然也可能是初中生。
沈停笑着接过一个花花绿绿的平口纸袋，女生的脸颊绯红，害羞地低头捂着嘴轻笑，不一会便拉着旁边女生的手踩着小碎步跑开。
旁边周昂嬉笑着扯过纸袋，往里面拿出块糖来。
沈停随手把纸袋往周昂胸口一送，给他了。
整个行动看起来既招摇，又有几分轻挑。
乔柯心头莫名有股气。他就是这样，明明知道自己笑起来有多好看，却每天这样到处勾搭人又不负责任。倒追他的女生很多，可没见他拒绝过谁，哪怕是老缠着他的阮依依。他似乎很享受这种被人追棒的感觉。
乔柯想着翻开手账本，笔尖沙沙摩擦过纸面，秀丽的笔划流畅地落下。
【有两个低年级的学妹送糖果给他，他笑得特别开心。】
余光瞥到课桌上教材，回想起上次夹在练习册里的情书。
【收到情书，夹在练习册里。】
想了想又加上一句，
【没事总是对女生笑，还把女生送他的东西随手送给别人。】
最后来个小结：大有成为海王的倾向。
乔柯写完感觉甚是满意，基本属实，不算黑他。甚至可以说在客观与主观之间找到了微妙的平衡点。
察觉有人走近，乔柯赶紧把手账本用练习册盖起来，伏低脑袋盯着题目作深思状。
她看了一会题，试探性地侧过头，一下子撞上沈停意味不明的视线。他似乎从坐下就一直盯着她看。
乔柯的心虚感从脚下升起，正疑心他是不是看见什么了。只见他伸手指着一道题，颇有几分嫌弃地开口说：“抄都抄错了。”
他手伸过来的时候，乔柯的身体不自觉瑟缩一下。
沈停脸上的表情滞凝一瞬：“乔柯同学，你这行为，怪伤人的。”说着用审视般的目光盯着她，似乎要求她现在，立刻马上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不然有她好果子吃。
乔柯刚写了一堆他的坏话，此刻心虚到不行，只想赶紧转移话题，于是支吾道：“哪，哪抄错了？”
沈停轻哂一声，看似不跟她计较似地再次高抬贵手指出错误的位置。
乔柯经过对比，发现真的抄错了。
挺丢人。
用笔划掉错误的部分，将正确的写在旁边。位置不够，字挤到一块，挤得变了形，加上心慌意乱，字更是写得七歪八扭，颇有几分名画《呐喊》的精髓。
沈停支着脑袋看她鬼画符，等她写完，让她对着自己写的内容重新誊抄一遍，大概率也抄不出正确答案。
“是做什么亏心事了吗？”沈停十份耐心地等她抄完才开口问审。
乔柯轻咬红润的下嘴唇，低着头抄别的题目，小声否认：“才没有。”
“我就这么可怕？”沈停似是无法接受，低头去找她的眼睛。接着用他觉得根本没有这种可能性，但必须得到否定答案的态度，声音虽平静却带着几分咄咄逼人：“你以为我要打你？”
乔柯的笔头微顿，原来他说的是这个。手心因紧张出汗变得潮乎乎的，她放下笔在衣服上擦擦。
“嗯？”没听见她回答，沈停往椅背上一靠，语气淡淡道，“说话。”
语气虽淡，但气势近乎威压。
“打过的。”乔柯小声说。
沈停似是被震到，表情瓷住，微俯上身看她侧脸。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打着，似乎在脑海中捕捉关于这方面的记忆却徒劳无功，语带疑惑地问：“我什么时候？”
“开学第一天，你打我掌心。”
少女的嗓音本就软甜，此刻仿佛含着委屈。
“那个啊，那个也算？”沈停闻言屈起手指碰一下鼻尖。平时跟男生打闹惯了，当时完全是下意识间，拍了一下她掌心。他摊平手伸过去，“给你打回来。”
乔柯轻瞥一眼，她哪敢。
回头让他知道自己写了他坏话，就他那小肚鸡肠，自己指不定会被他整死。
“算了，你知道错了就好。我原谅你了。如果我以后不小心做错了什么，你也要原谅我哦。”乔柯机智地帮自己铺起了后路。
沈停听着这话，怎么感觉她已经做了什么，事先要给他打个预防针似的。
“所以乔柯同学，你是不是做什么亏心事啦？”沈停面带微笑地看着她，诱哄道，“你说出来，我保证不生气。”
“没有啊，我随便说说而已。”乔柯心虚地连忙否认。
他能不能别那么聪明。
-
放学后，学校东门。
“拿来吧，我赶着去舞蹈室练舞呢。”阮依依语气不耐地说。
乔柯从书包里取出手账本递过去。
阮依依接过去翻开来，两个跟班也凑过去看。不到十秒，乔柯瞧见是阮依依的脸色由黄转白。
两个跟班不可思议地捂住嘴巴，抬起头来瞪大眼睛看向她，仿佛在说，“她怎么尽往阮依依的雷点上蹦，不要命了嘛。”
阮依依愤愤然合上本子，音量提高好几个分贝，又尖又细：“什么！海王？停哥哥才不是海王！你懂什么？竟然敢这么说他。”
两个跟班左右抓住她的胳膊，劝说道：“她瞎说的，瞎说的。你别生气。”边说边用另一只手给她扇风降火。
乔柯这才反应过来，她竟然忘了阮依依是沈停的头号粉丝。在粉头面前黑正主，可不是自寻死路吗？她真是傻到家了。
“我只是合理推测，不……是我错了，我乱写的。”乔柯话说到一半，被阮依依狠狠一瞪，立马识相地道歉。
阮依依左右推开两个跟班，整理起自己的头发和衣服。说话的语气如同大赦：“以后可不许这样。停哥哥收她们礼物是因为他不好意思拒绝别人的好意，是一种绅士风度。你一点也不懂他。”
乔柯只管乖巧地点头。
“算了，我赖得跟你说，你就写他除了上课以外做什么就行了。”阮依依说着把手账本随手递给蒋晓初，对两个跟班说，“我要去舞蹈室了。”
她转身往另一条街道走去，上了一辆黑色的路虎。
乔柯接过手账本，打算回家去，却被两个跟班一人挽起她一边胳膊，挟着她往热闹的小吃街走去。
“要去哪？”乔柯问。
“那家章鱼小丸子特别好吃。”孙易湄说。
“我们得跟你说说，你可千万别在依依面前说沈停的坏话。”蒋晓初说。
乔柯已经很清楚这一点，“她喜欢沈停很久了吗？”
“依依说她从小跟沈停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蒋晓初说。
“她还说沈停对她情有独钟，等她大学毕业要娶她呢。我敢说，全是她自己幻想出来的。”孙易湄吐槽道。
“是啊，她还跟我说，沈停的妈妈有多喜欢她。老板，来一份章鱼小丸子。”蒋晓初说。
“再来一份鸡蛋仔，要原味的。”孙易湄跟老板说完，回过头问乔柯，“你吃章鱼小丸子吗？”
“我不吃，我回家吃。”
孙易湄疑惑：“你家有章鱼小丸子？”
乔柯无语，这重点是不是偏得有点严重？
“我回家吃饭。”
蒋晓初挥手道别：“好吧，那你路上小心。”
乔柯：“我……”
两颗头又靠到一起叽叽喳喳地接着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