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Chapter13
乔柯疾步返回教室，想都没想，立刻把这事跟沈停说了。
经过早上医务室和中午补课的事，乔柯已经自动将他归类为朋友，还是相当不错的那种。
岂料，沈停听完笑笑说：“没事的，她不会把你怎么样的。”说得风轻云淡，事不关己，随后更是高高挂起，“她也说了，让你不要告诉别人，我就当你没说过。”
什么？
他这话的意思是——他不管？
如果不是因为他，阮依依怎么会来找她？他现在不管？乔柯嘴唇微张，看不出他是认真的还是在开玩笑。还没得及再说什么，英语老师已经走上讲台。
课听得五味杂陈。下了课乔柯趴在课桌上，忧心忡忡地说：“她要是打我怎么办？”
“这个嘛，”沈停眉头轻皱，思考须臾，豁然开朗，微笑道，“那只能受着咯。”
“……”
乔柯仿佛迎面挨了一棍，直接给打懵了。思绪犹如找不到根基，在风中凌乱的野草。原本对他积聚的好感骤然被一阵狂风席卷而去，转瞬间荡然无存。
稍顷又听到他幸灾乐祸的声音：“她要是打你，你就直接倒地上打滚。她家挺有钱的，医务费什么的你不用担心。”
乔柯满脸不可置信，这家伙说的是人话吗？
“你觉得我被她打一下，还能打得了滚吗？”
沈停手虚握成拳抵在鼻前，在乔柯杀人般的视线下笑得风光霁月。侧过脸来上下打量她少顷，似乎觉得她说得挺有道理，于是说：“那你机灵点，在她出手前先倒下。”
乔柯真是觉得又好气又好笑，“码头碰瓷那大叔是从你这里出师的吧？”
沈停听了直笑，笑得肩膀和胸膛轻颤，谦虚道：“哪能啊？赵叔混江湖的时候，我还没出生呢，乔柯同学真是太看得起我了。”
“我说认真的。”乔柯想把话头拉回来，免得越扯越远。
沈停收起笑容，装出一本正经的模样，眼里残存的笑意并未淡去，道貌岸然道：“你别看我在笑，其实我也是很认真的。我只是教你如何避开伤害，你可别用在歧途上啊。”
乔柯无语至极，你跟他说这个，他偏跟你讲那个。
沉默片刻，乔柯象征性地看看窗外，再看看课本，企图用时间唤起他微乎其微的良知。
再次开口时，她的声音比天上的夏日云彩还要软，“要不，你去跟她谈谈？”
身强体壮的沈停同学闻言突然病弱，连咳几声，边咳边笑，带出浅浅的气息。
说话声音都低了几分，听上去竟然有几分虚弱，“其实我挺怕她的。老实说，我身体也不是很好。”言下之意是，我挨不起这打。
乔柯淡漠地看着他结实的手臂线条没吭声。
他随即伸出手轻轻拍两下乔柯的肩膀，温声道：“我实在是爱莫能助。”
乔柯分明从他上扬的嘴角看出他的真实想法——你就自求多福吧！
……
乔柯禁不住在心里一遍又遍地腹诽沈停。当事人丝毫不受影响，该听课听课，该做题做题。甚至几次好心提醒她，老师讲到哪里了，拉回她脱节的思绪。
乔柯真想邦邦给他两拳，这伪善的混蛋。
挨到放学，乔柯心里尚存的一丝希望被走廊上一声“阿停”给喊灭了。走廊上的男生全部背着书包，其中包括周昂，看来他们不打算上晚自习。
“那明天见咯，乔柯同学。”沈停的手轻轻一挥，带着他惯常的笑容，把书包往肩膀上一甩，长腿一迈头也不回地走出教室。
她无力地看着一行人消失在视线范围内，过了一分来钟才在空荡无人的教室里回过神来，慢慢接受“沈停就这样走了”的事实。
又在心里骂了他几句，百般纠结之下，乔柯还是去了学校东门。边走边在心里劝慰自己，说不定真的没事。阮依依不是暴力狂。
殊不知安慰自己的这些话，全是从沈停那里听来的。
乔柯上下学都是正门进正门出，只知道一个门。阮依依约东门她不知道在哪，问了同学才知道。
东门属于学校的小门，一出去就是小吃街，有各种各样的街头美食。来岛上的游客也时常到此光顾。小吃街尽头连着商业街，主要销售岛上的一些特产，再往前是东临海岸线。海岸线尽头有岛上的旅游标志——搁浅游艇，也就是沈停答应要带她去，但没有去的地方。
乔柯磨磨唧唧到达东门的时候，阮依依三个人已经等在那里了。
“怎么这么慢？”阮依依不太耐烦地说。
“老师拖堂了。”乔柯扯了个无足轻重的谎。
“还以为你不敢来呢。”阮依依毫不留情地戳穿她。“走吧，去买奶茶喝。”
她走在前面，两个女生随后，乔柯落在最后面。
阮依依轻车熟路地停在一家奶茶店前面，点了四杯奶茶。连同乔柯的份一起点了，没有问她喝不喝，喝什么。
等待的空隙，阮依依往等候区的高脚凳上坐，乔柯站在离她约一臂远的距离。两个女生站在乔柯旁边。
她手指缠着头发，眼睛盯着制作奶茶的店员，过了半晌才开口道：“停哥哥他性格好，有时候难免让人误会，但实际上，他心里只有我一个人。我忘记他不能吃巧克力是我不对，他生的我气，不想跟我一起吃饭，故意跟你坐一桌气我，我也能理解。这正好说明，他是真的很在意我。我也深刻反省过了，决定要更加了解他，加倍地对他好。”
乔柯听得一愣一愣的，找她来是为了说这个？这话的意思是——她跟沈停两情相悦？
但乔柯了解到的情况并非如此，而是阮依依倒追沈停，老缠着他不放。沈停显然没把她放在心上，可能倒追他的人太多，所以不甚在意。
乔柯紧张的心情不由得放松下来。
“你怎么说？”阮依依问。
乔柯：……要说什么？
奶茶做好了，店员喊了一声，两个女生过去拿奶茶。
阮依依接过后直接将奶茶递给乔柯。
“谢谢。”乔柯讪讪地接过，轻声道谢。
“不是问你这个，我刚说的那些话，你都听见了吧？”阮依依的声音听上去明显耐心不足。
“听见了。”乔柯低声说。她还是有点怕的，她看起来脾气就不是很好，虽然多少有装腔作势的成分在里头。
“那你怎么说？”阮依依吸了一口奶茶，再次问了一遍。
乔柯捧着奶茶一口没喝，声音细微：“我说什么？”
阮依依极度无语般地翻了个白眼，好像她智商有问题似的，压根没听出她的言外之意，弄得她不得不打开天窗说亮话：
“是这样的，我决定接纳你成为我们其中一员。当然啦，不是马上，有一个月的考察期。你要是能通过，我们就是好朋友。”
乔柯瞠目结舌，这是什么情况？
刚不是在说她跟沈停的“恋爱故事”吗？怎么转眼就变成要跟她交朋友？这“朋友”应该不是什么真正的朋友吧？乔柯瞄了瞄一左一右两个嗫着奶茶如同保镖实则是跟班的所谓朋友。
阮依依瞧她一副脑袋转不过弯的呆样，心头的妒意消下去几分。沈停喜欢聪明的女孩子，这丫看着有点傻，还是他们班倒数第一名。
“我可以……拒绝吗？”乔柯小声试探道。她可没兴趣搞这种奇怪的小团体。
阮依依明显受到震惊，瞪大眼睛，提高音量问两个跟班：“她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左边的女生戳戳乔柯的后腰，挤眉弄眼地给她使眼色，然后扯着张笑脸对阮依依说：“她说她很开心。”
乔柯担心自己落得跟那只猪一样的下场，只好勉强说：“我感到很荣幸。”
阮依依瞧着乔柯那胆小又狗腿的模样，心里直觉得可笑，脸上的表情是毫不掩饰的轻慢。
喝下半杯奶茶，阮依依对另一个女生说：“既然这样，小初，你把入会的手账本给她。”
蒋晓初从校服口袋里掏出手掌大的粉红色笔记本递给她。
乔柯接过翻了翻，是新的，什么内容也没有。她原本还以为会有什么入会条款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说不定还会叫她交什么高额入会费。结果什么也没有。
“以后你把沈停每天做些什么统统记录下来，每天放学的时候交给我一次。”阮依依说。
“啊？”乔柯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鬼嘛！后腰又被戳了两下，改口道：“一定要每天吗？”
“有什么问题？”阮依依眯起眼睛，警告意味非常明显。
“一周交一次行不行？”乔柯垂死挣扎，后腰都要给人戳淤青了。
“一周太久，三天好了。”阮依依作了退步。
就这样定好三天交一次，地点是学校东门。
“你可别对停哥哥存有什么妄想，他是我的。”阮依依最后警告道。
乔柯毫无立场地直点头。
不远处的周昂手里拿着个鸡肉卷边往嘴里塞，边含糊不清地说：“还是这家鸡肉卷味道正宗。”
沈停手里拿着杯水果茶，视线越过周昂往后扫，只见少女手捧奶茶，离开三人小组后，毫发无伤地往东门走去，心情看着相当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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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柯回到王千千家时已经接近七点。
“柯柯今天有点晚哦。”王千千说。
“同学约我去学校后面的小吃街逛了逛。”
“不错哦，交上朋友啦，是不是帮你找回手机的那个同学啊？”王千千高兴地问。
“不是，是别的同学。”
提到沈停，乔柯心情有些复杂。伸手从口袋里掏出纸巾来，那是在医务室里，沈停帮她擦过汗的纸巾。他……早上明明挺好的，也许他是真的知道阮依依不会对她怎么样才……才怪，他就是觉得逗她很好玩而已。
可恶！乔柯气呼呼地把纸巾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里。
饭桌上，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江信远白天的时候向何承翰问起乔柯在学校里的表现。何承翰十分委婉地道出，乔柯上课有时走神，功课明显跟不上，课后作业也没能按时完成等情况。他也收到不少老师的投诉。
这些话说得相当委婉，甚至可以说是含糊其词，但江信远是个生意人，一听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可他毕竟不是家长，乔柯又刚转来这里没多久，他担心万一把握不好管教的分寸，惹出些麻烦事来。而王千千心比较大，孩子给她养，只要活着就行。她才不关心功课什么的。
林知安似乎由于婚变，整个人明显不在状态。由目前的情况来看，关心乔柯学业的担子只好暂时由他扛下。
“学校适应得怎么样？功课还跟得上吗？”江信远问。
乔柯手中的筷子慢下来，表情变得有些不太自然，声音带着点儿心虚：“还行。”
江信远看出她不太自在，便没再往下说，换了个话题。
等乔柯吃完饭回楼上后，他问了林知安一些关于乔柯学业上的问题。比如她在原来的学校里成绩如何，为什么分科的时候选了理科，大学是有什么规划等等。
结果林知安一问三不知。
江信远甚至怀疑，她连乔柯升高二了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