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Chapter07
“走吧。”沈停没等她回答，把练习册往书包里一塞，书包往肩膀一带，迈着长腿从收银台走出来。
乔柯听他这么说，没有出声默默跟在他后面走出便利店。
沈停骑着小电驴在前面带路。
街道被夕阳的余晖笼罩，他们在民宅区崎岖的巷道里穿行，转入岛上的主要公路，在岔道口转弯。重新转入巷子，沈停轻车熟路地在迷宫般的巷子里自由穿梭。
通过建筑群的间隙，大海的边角不时闪入眼帘，靠近地平线的云朵被阳光浸透，呈现出火焰般的浓烈色彩，美得像一幅画。
正当乔柯完全失去方向，怀疑沈停是不是要把她拐去卖掉的时候。她闻到了扑面而来的鱼腥味和海洋的咸腥味。
他们来到了海岛上最大的海鲜贸易市场。
沈停的小电驴不停地往里开，乔柯只好跟过去。
不久，他们停在一个鱼摊前。
鱼贩正徒手抓起一条鱼，用木头一下把鱼敲晕。接着抓起刷子飞快刷掉鱼鳞。鱼鳞飞溅到鱼贩的衣服上和脸上，她眼睛都不带眨一下。
“我在海鲜市场杀了十年鱼，我的心跟我的刀一样冰冷。”乔柯怔愣地看着，脑袋里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
鱼贩手起刀落，剖开鱼肚，掏干净器官，利落地鱼头劈成两半，再对半劈开。
乔柯被鱼贩的气势吓到，刀劈下来时，她本能地跟着瑟缩了一下，生怕鱼血溅到自己身上。
鱼贩紧贴鱼骨横向将鱼身两边的肉片下，然后开始将鱼肉处理成薄薄的鱼片。趁着这功夫跟他们说话。
“阿停看看需要什么？”
“李姐，来一条黄花鱼。”
鱼很快杀好，沈停付好钱接过袋子，但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反而退到一旁，继续看着。
“不是去看游艇吗？”乔柯忍不住问，天都快黑了。
“游艇有什么好看的，它天天在那。李姐片鱼的功夫，可不是每天都能看的。”
乔柯拿眼睛瞧他。他的意思是，不带她去看游艇？他觉得杀鱼比看游艇有意思多了，所以问都不问她的意见，自作主张带她来看杀鱼。
而且这话一听就是在瞎扯，人家做生意卖鱼不得天天杀鱼片鱼。
“所以，你特意带我来看人片鱼？”
“嗯。”沈停丝毫没有掩饰的打算，似乎并不认为自己的行为有什么不妥之处，勾起嘴角笑得肆意：“也不能说是特意，我也顺便不是么？”
乔柯差点被他这波骚断腿的操作噎死。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人？
瞪他一眼，察觉到他的目光似乎不仅仅是落在刀上。
少年眼里带笑，神色柔和，心情极佳。
那鱼贩年纪不大，有点卖鱼西施的范儿。
什么带她来看片鱼，分明是他自己想来看小姐姐。
“你品味真够特殊。”乔柯想起他跟周昂议论自己外貌的事情。
原来他喜欢这种类型，口味挺重。
“我是觉得你可能会喜欢。赶海环岛什么的，不是看不上眼吗？”沈停语调轻闲地说。
乔柯知道他在讲第一次见面时，她拒绝他推荐这件事。
“我那时候跟你又不熟。”
“现在熟啦？”沈停侧头问，语调中带了几分玩味。他的眼睛深邃明亮，注视人的时候，春色般的眼神里仿佛潋滟着撩拨人心的波光。
乔柯心脏鼓动着，别过头去不看他的眼睛，免得受到他的蛊惑。懒得继续跟他扯淡下去：“我要回家了，你自己慢慢看吧。”
“想看游艇的话，下次带你去。”
“不用了。”
“回家不是往那边。”
“哼！”
-
晚饭后，乔柯回到二楼的卧室里。从帆布包里拿出作业来，翻看半天，发现题目完全对不上。这才反应过来，沈停借给她的根本不是老师布置的作业，而是高三下学期的练习册，老师的课还没讲到那里。
乔柯整个无语住。
所以他的那句“行吧”，不是没关系啊无所谓的，而是“你等着”。且没有让她等多久，借个作业的功夫便不声不响地反击了。甚至后面还装出一副勉为其难带她去看游艇的样子，结果拐带她去海鲜贸易市场开阔眼界。
啊啊啊！
他真的很狗！
乔柯气极，打开班级群想找他辩论两句，但完全能想象得出，他那套虚假的说辞：哎呀，不小心拿错了。又或许欠揍地说，没办法呢，谁叫我记性不好。
罢了罢了。
乔柯打开韩宛伊的聊天框，对话停留在韩宛伊问她说：
【怎么跑去那么偏远的地方？】
【你还好吗？】
乔柯回：【不是很好。】
韩宛伊立马发了个抱抱的表情过来。
表情刚收到，语音电话跟着过来。韩宛伊以为她是不适应新环境。两人聊着天，说起新学期的一些新鲜事。
说着说着乔柯跟她吐槽起沈停，说起傍晚讲好带她去看游艇（她其实也不是很想去），结果带她去海鲜市场看小姐姐杀鱼的事。
韩宛伊乐得哈哈大笑，直说他脑回路清奇，操作骚出天际。
半个小时的通话，沈停占了二十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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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乔柯不得不起了个大早去学校补作业。
她跟班里的同学大多数都不熟，没怎么说上过话，也不知道他们成绩如何。
乔柯环顾四周，见邓玮在预习新课。邓玮是语文课代表，她想她其它科的成绩应该也不错，就去跟她借作业。
“你又没写？”邓玮一脸难以置信。
“有些题做不出来。”乔柯坦白相告。
邓玮叹出一口气，“我也有点跟不上，老师的讲课速度太快，我理科也不算好。”
“没事，再差也没我差。”
邓玮想想也是，都倒数第一了。她把作业拿出来，乔柯回到座位抄起来。邓玮的字写得工整得能当印刷品，题解得也很详尽。比起沈停那种三步写成一步，抄完完全不知道他是怎么解出来的，邓玮的作业可以说是格外良心了。
乔柯把沈停的练习册放到他的课桌上，打算以后能不说话就少跟他说话。
沈停踩着点进教室，还没坐下就看到练习册。
果不其然地来一句：“我昨天是不是拿错作业给你了？”
乔柯咬咬牙，假装没听到，埋头继续抄答案。
“已经跟别人借啦。”沈停侧头看她。
乔柯依旧不吭声。
沈停见她完全不想理人，没有继续自讨没趣，背起课文来。
课间还作业的时候，乔柯特意对邓玮说：“你作业写得真工整，每道题的算题过程都很详细，我原本不懂，但看了你写的答案，我好像也懂了。不像有些人，题是解了，但除了他自己，估计别人都看不懂吧。”
邓玮听得喜逐颜开，虽然不知道她在拉踩谁，但被夸就很开心。
邓玮的位置与沈停同排，隔着过道，乔柯就站在过道里说的，教室虽然有点吵闹，可话一字不落地全钻进沈停的耳朵里。
一个上午谁都没主动跟对方说话。
沈停周边从来不缺人，不是同班同学来问问题，就是跟发小周昂混在一起。反正无论何时何地，他都不会落单。
反倒是乔柯显得冷清。班里的同学大多小学初中就认识，更有从小一起长大的，圈子固定，很难接受外人。乔柯不是一个擅长社交的人，开学到现在跟同学的交流也仅限于前后桌附近这么几个人。
中午吃饭也是自己一个人，吃完回宿舍休息一个小时。
宿舍是杨之谦帮她安排的。学校基本是走读生，没有人需要住宿。宿舍建好之后一般给高三课程紧张的学生午休用。中午不想回家的同学也可以申请。
沈停因为李惠在学校当老师的缘故，中午回家没有饭吃，也选择在食堂解决吃饭问题。午休一般去图书馆，或是小睡，或是刷题，或是看书。
乔柯作业没补完，吃完饭后回教室继续补作业。补完之后趴在课桌上小憩，趴下没有多久，她察觉到有人在她旁边坐下。
她的头埋在手臂中间，半睁开眼睛，看到对方的裤子和鞋子。她能明显感觉到，来的人不是沈停。因为那人一坐下，身上有股明显的花香飘散开来。
乔柯微微转动脑袋往上看，校服胸口的位置鼓起，长发披肩。
女生没有出声，拿起沈停的书包，似乎在找什么东西。她身子微微一偏，挡住乔柯的视线，嘴里自言自语地不知在嘀咕些什么，捣鼓半晌后起身离开。
乔柯直起身子望过去，女生个头不高，扎着公主头，别着个硕大的黑色蝴蝶结。
教室门口还站着两个女生，一见她出来，立马围上去跟她说话。说话时眼睛往乔柯方向瞟了一眼。
阮依依回头，视线跟乔柯撞在一起。她微微抬起下巴，眼神颇为傲慢地盯着乔柯瞧了两秒。然后娇俏地转身走人，另外两个女生立马跟上去。
乔柯看清她的长相，一张小圆脸，眼睛内双，鼻子小巧，嘴唇肥嘟嘟的。五官虽不精致，但有种特别的韵味。
从她的行为来看，应该跟沈停很熟。
书包的拉链没有完全拉上，露出粉红色的包装纸皮，看来像是礼物。
沈停受欢迎这事，她从开学第一天就见识到了。
一点不意外。
在学校里，学习好本身就足够吸引人，再加上他出挑的外表，追求者自然是前仆后继。
不过，这还是乔柯第一次见女生送他礼物。
有本练习册掉在地上，可能是刚才那个女生拿书包时弄掉的。乔柯捡起来，有个粉红色的信封从里面掉出来。
她弯腰捡起，正要把它夹回练习册里，右上方传来清嗓子的声音。
乔柯抬头，见一双漆黑的眼眸正饶有兴味地注视着她。
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