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观主心计秘寻假扇
翌日一早，花清眠和司马十五作别君卿承，骑马出清溪镇。
城外，樊升升一袭黑衣，立于马前，笑着道：“姑娘，几日没见，好似轻减不少。”
“升升？你怎么在这里？”花清眠带着些惊喜。
“主公有一弟，尚在人间，名唤百里都戈。都戈公子此前被我们护在淡雪妆楼，我此番来清溪镇，实乃是接他而来。不知怎地，到了清溪镇，才发现都戈公子消失了。主公派我来寻他，顺便保护姑娘。”
“都戈？”花清眠忽然想到，自己曾在淡雪妆楼看见一个与百里逢集有几分像的小公子，“我记得上次在淡雪妆楼，看见一个小和尚，我还错把他认成了百里逢集，可是？”
“是，都戈公子身来病弱，养在佛门内。也因着这个原因，百里一族出事时，他能侥幸逃过一难。”
“可找到了？”
樊升升眼中明显有了别样意味，“找到了。是以，才在这里等姑娘。有些事情，需要同姑娘确定一下。”
三人三骑，策马入了竹林，几经辗转，到了摘星阁的秘址。
竹林深处，有阁楼耸入云端。
阁楼之上，花清眠见到了那个叫做“银戈”的小和尚，显然，百里都戈被樊升升救了之后，带回了摘星阁。
百里都戈身边，还站了一位十七八岁的红衣少女，她脚踩红色小马靴，额间带着绿松石和珍珠编的额饰，显得灵动极了。她先瞧见了花清眠，整个人开心地跳起来，一把抱住了花清眠：“阿简姐姐？你怎么在这？”是秦紫。
“秦紫妹妹？你怎么在这？”花清眠被秦紫扑得一震。
百里都戈看清来人，忙拱手，对着花清眠躬身一拜，“都戈见过阿简姐姐。”
樊升升敛着衣袖，比着手势，让仆人沏茶，笑着对众人道：“既都是熟人，大家也不必客套，坐下细聊。”
花清眠不解望向樊升升：“升升，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樊升升看着坐上的公子和小姐，“还是你们来说罢。”
百里都戈先出了声，“我那日离开淡雪妆楼，才出楼，就觉得眼前一黑，被人一个闷棍掳走了。再睁眼时，到了一处静室。对方没有虐待我，只将我关到屋里，起初一日三餐，不曾短了。我日日在里面观察着，后来听见山钟，我估摸着我是被掳到了千世观。我也不晓得来者何意，只好每日念佛以度日。”
樊升升与花清眠坐在茶桌一端，秦紫和百里都戈坐在另一端。
秦紫将椅子往百里都戈身边移了移，故意靠近百里都戈。百里都戈吓得整个人都往椅背上靠。秦紫看见小和尚这副样子，有些得意，说道：“我本来在浮生酒肆，接到爹爹的飞鸽传书，让我带着一把扇子去邺城找他。我路过清溪镇时，刚好遇到了上官叔叔，邀我到千世观一聚，不知怎么的，到了这里，上官叔叔说要借扇子一看，而后，扇子他拿走了，就将我锁了起来。”秦三忠与上官寂是拜把子兄弟，秦紫自是没把上官寂当外人，一时大意，被人捉了来。
她又道：“那些千世观的臭道士武艺可不怎么样，我每每趁着他们睡觉，都能跑出来溜达一圈。我自己定是能跑的，可我想着爹爹让我拿扇子去邺城，我得把扇子夺回来啊，不然我去那破地方什么劲儿呐！我就隐藏着实力，夜里偷偷跑出去，去找我的扇子。后来，我就遇见这念经的小和尚了，秦大侠女自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救了他。”
百里都戈明显有些怕秦紫，不敢瞧她，看着花清眠说：“后来，我与秦紫姑娘聊天，被那些看守之人发现，两厢打斗间，升升姐姐来了，救了我们。”
秦紫一把拉住百里都戈的胳膊，气鼓鼓地说道：“小和尚！怎么不说我先救你的事情！当和尚当傻了么？臭道人后来几日，每天只送一餐饭给你，饿得你眼冒金星，谁给你拿馒头吃的？”
“是秦紫姐姐。”百里都戈万分尊敬地说着，而后将胳膊从秦紫手里抽出来，“都戈自是不会忘记，秦紫姐姐的救命之恩。”
“不许叫姐姐！”秦紫急得眉毛眼睛拧作一团，捏了百里都戈半片衣角，死死不肯放手，说：“我只比你虚长几个月，不是姐姐！”
“是，是，秦紫姑娘。是都戈说错话了。”百里都戈又扯开了衣角。
“叫娘子！”秦紫故作一脸厉色，看着百里都戈，“说好的，我救了你，你就以身相许，做我夫君的！”
“可……婚姻大事，姑娘怎么能这般草率定了呢？都戈才还俗不久……仍是半个佛门人的。”
“当初我救你的时候，你分明点头了！”那日小和尚饿得要晕过去时，秦紫分了自己的馒头给他，还趁人之危让小和尚答应她所有要求。小和尚说，能做到的事情，必当尽力。可没想到馒头吃下肚了，姑娘却提出这个要求来。
这一头，小姐和公子各执己见，各不相让。
茶桌的另一头，花清眠和樊升升面面相觑。花清眠轻咳两声，“秦紫妹妹说的扇子，可是一把翠石山水扇？”
“姐姐怎么知晓？”秦紫的注意力，这才从百里都戈身上转移开来。
“那把扇子是我父王、三叔、我师父三人拜把的信物，每人都有一把。”师父不仅同自己要扇子，还夺去了秦紫手里的那一把，显然，这扇子很是重要，师父还在清溪镇，也许是在查这把扇子的下落。
与此同时，樊升升为之一愣，那把扇子，她晓得。头一回见，是有人在接镖埋尸的地方，捡了一把。第二回，是主上曾寻来一把，要做个仿的。或许，那三把扇子，都在主上手里。这事，她没有提，又问花清眠：“姑娘可知，你师父为何要掳百里公子和秦紫姑娘？我寻姑娘来，就是问这个。”
“他想要那扇子是真，也同我索要我父王留下的那一柄。可为什么要那扇子，我并不晓得。”她望向百里都戈，很是迷茫，“我更是不知道，他为何要捉百里公子呢？”
“那姑娘定要小心你师父了。”上官寂捉百里都戈，定是奔着百里逢集去的，樊升升不懂上官寂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可明显察觉来者不善。
花清眠寻思，师父若真如他所说，放下过去，不会找女王报仇了，那他捉百里都戈作甚。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上官寂在下一盘棋，一盘很大的棋。女王不过是这盘棋里的一部分，他的棋里，有百里逢集，还有江寻易。花清眠觉得不妙，她需要尽快见一下秦三忠，了解那三把扇子背后的故事，也许就知晓师父到底要做什么了。“升升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我派人送都戈公子、秦紫姑娘去邺城。我还有主上交代的其他事情要做。”
“升升，借一步说话。”花清眠才想退出房间，就被秦紫叫住。
秦紫一脸天真无邪，“阿简姐姐，我有事还未问你！”
“你说。”花清眠转身看着秦紫。
秦紫小步跑到花清眠身边，小声问：“你看小和尚是不是长得比百里逢集好看？我不同姐姐抢百里逢集了，我要小和尚！”
两人是兄弟，长得自是像，可若说谁生得更胜一筹嘛？花清眠万分肯定地说：“没有。我眼里，还是百里逢集风流俊逸一些。”
秦紫撇了撇嘴，“姐姐自己留着吧！”说着又跑回百里都戈身边，“小和尚，正经事说完了！快来跟我玩啊，不是说今天要给我讲什么禅经佛法来着？”
“秦紫姑娘，禅经佛法乃是极大的正经事。”
“好好好，你说什么我都爱听，快说。”
樊升升掩口轻笑，“这个秦紫，古灵精怪的，倒是有趣。都戈公子木讷，我冷眼瞧着，是顶配的一对。”
“确实，别样般配。”花清眠和樊升升一道下了楼，才将所想之事说来：“我想请升升帮我做一把扇子。”
“姑娘说，什么样子的。”樊升升猜，该是同上次主公让做的一样。
“我画出来给你看。”
书房里，司马十五研墨，又寻来颜料，花清眠尽量画出自己印象中的扇子，“扇面是冷白的绢布，上面绘着山水，有紫瀑高悬山涧，竹柄。”
“这个题材常见的，款式不难，摘星阁里有很多能工巧匠，我派人尽快做，两三日就弄来，给姑娘送去。”樊升升说着。
“我和十五娘，此去越州，还请升升费心，扇子做好后，派人送去越州花大将军府上。”
樊升升应着：“好。”
“那就此别过。”
“姑娘……”
“怎么？”花清眠看出樊升升的欲言又止。
“姑娘可还记得清溪镇与大量交界的那三十六座孤坟？”
“记得。”
“你觉得有没有一种可能？”樊升升似下了很大决心，说：“是你师父杀了那些人，还委托镖局去收尸的？”早在花清眠头一次到清溪镇，来淡雪妆楼的时候，樊升升就想说了。只是那时候众人都以为上官寂死了，花清眠一心悲伤，樊升升说这话尤为不适。经过这些个时日的相处，她已将花清眠当做知己朋友。姑娘的师父不对劲，她应该提醒。
“嗯，我知晓了。”这种可能，花清眠也在心里试想过。如今，樊升升所说的猜测，近乎是在告诉她，这件事，就是师父干的。
离开摘星阁，花清眠和司马十五快马扬鞭，往越州而去。
摘星阁的书房里，樊升升手里拿着花清眠画的图，指尖摩挲着纸面。这个扇子和主公曾经让做的扇子一模一样，这里透露着古怪。她提笔写了封信，走出书房，唤人来：“飞鸽传书，越快越好！这事必须给主公知晓！”
两日后，君卿承骑马走出归云客栈，与此同时，樊升升早前安排好的人，默默跟在了君卿承身后。
摘星阁里，有人来报：“楼主，上官寂也离开了千世观，奔越州而去了。”
“走，我们也该出发了。”樊升升快步下楼，翻身上马。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个上官寂死而复生，一定有问题，于是就派人跟着君卿承和上官寂。自己带着一匹人马，去护着花清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