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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别样情愫滥星乱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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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哪?”花清眠漫不经心地说。她左顾右盼,要找个小厮问上一问。

    百里逢集:“青楼、妓馆、秦楼楚馆。”

    “自然。我第一回见你,不就是在春岸楼?”花清眠说完,就拉住了身边走过的小厮,“小哥,打听个事情。”

    她同小厮三两句话说了自己来的浮生酒肆的目的,是为了找人。

    而她身后的百里逢集愣了一愣,低声说:“第一次见面是在春岸楼?那之前的见面都不算么?”

    跑堂的小厮接着花清眠的话,说道:“那你得换个地方,找浮生酒肆里,出了名的百晓生。”

    花清眠:“哪里可寻到百晓生?”

    小厮望向堂屋内室,指着珠帘笑着说:“越是冷清的地方,才最是有秘密。百晓生百事百通,自是要藏起来了。只是嘛……”

    花清眠转头看向百里逢集,这个“只是嘛”许是江湖上的什么说法,她等着百里逢集来解。

    百里逢集见花清眠没有要搭理他此前醋了的事情,心里五味杂陈。敢情自己个和自己个过不去呢。他叹了口气,走过去,掀开珠帘,同那小厮说:“重金,求百晓生一卦。”

    小厮带着两人七转八拐走过了许多房间,来到了另一重天地,只见一个带着靛蓝色头巾的男子,坐在一个大理石八角桌前,下巴抵在扇子上,百无聊赖地在逗蛐蛐。听见脚步声,他连眼皮都没抬,“求什么?”

    他仍是一身广袖淡赭石的麻布长衫,虽然带了头巾,可丹凤眼、凉薄唇,此番一看,倒还真相个会算卦看相的百晓生。

    花清眠和百里逢集均是一愣,她胸腔哼笑一声,脱口而出“这不是鬼书生么?”

    鬼书生这才抬头,看见两人,眼前一亮,笑说:“东风来了!我最近真是时来运转,想什么,来什么。”

    “你在等我们?”百里逢集问。

    鬼书生冲着百里逢集一笑,并不答话,将斗蛐蛐的草放到一边,装模作样地掐指一算,抬眼打量着花清眠,顿了一下。他将放蛐蛐的漆盒收走,从边上的书案拿来了宣纸,用黄铜的镇尺压好,将沾得半饱墨水毛笔递给花清眠,“姑娘,写吧。”

    “写什么?”花清眠问。

    鬼书生诡异一笑,说道:“花大将军,自是写人名呐!你来此处,求什么,就写什么。”

    “你怎么知晓我是谁?”花清眠的手已握到腰间断魂剑,被百里逢集按住,示意她不必如此。

    鬼书生拱手,一脸恭敬顺从,“我要在浮生酒肆讨口饭吃,自是得将方圆百里大人物都记下来才是。”

    “驿馆里,你就猜出我们是谁了?”百里逢集问。

    鬼书生摇头,“我猜出花大将军了,可真是没猜出夏侯公子来。”

    看来鬼书生已经从秦紫或者武修那一群人那知晓了“夏侯辞”这个名字。

    花清眠谨慎地看向百里逢集,百里逢集轻颔下颌,示意她可信,花清眠坐在桌前,接过毛笔,在纸上写了“上官寂”三个字。

    鬼书生从衣襟里拿出火折子,打开竹盖,将火星吹旺,将花清眠写了名字的宣纸点燃,扔到了蛐蛐的漆盒里。

    “你……”花清眠才想说这样岂不是将蛐蛐烧死了,就见鬼书生将漆盒递给她看,盒子里无蛐蛐亦无灰烬,竟然有半盒水,“这是怎么回事?”

    鬼书生:“变戏法而已,或者,可以叫奇门遁甲之术。”

    谁要看他变戏法,花清眠看着鬼书生,只等他给答案。

    鬼书生撇撇嘴,拿出龟壳和三枚铜钱,起了六爻卦。旁人算卦总是要摆出一副神神叨叨的模样,弄得越玄越好。鬼书生算卦倒是跟他为人一脉相承,他极随意地看了看卦象,说:“生门在东,可去清溪镇。”

    师父一年有余未现身,花清眠本已做了心里准备,可此刻鬼书生这么一说,她如死灰的念想复燃了,有些紧张道:“生门……是……是还活着么?”

    那鬼书生嘴角动了动,只笑却不言语,百里逢集拱手,“多谢鬼书生。”拉起花清眠走。

    两人迈过门槛时,就听鬼书生说:“公子,有缘还会再见的。”

    百里逢集回头看他,眼神中流露不解。

    鬼书生笑了,又道:“夏侯公子,大将军不好取悦,你的情路可不好走。”

    百里逢集点头道了句“嗯”,跟上花清眠。他总觉得鬼书生话里有话,忽就想起浮生酒肆那湖里的七叶莲花灯,难道浮生酒肆里的人,都是北溟国的遗民?可这于他,应该也不相干。

    花清眠发现百里逢集没跟上来,回眸看他:“为什么不让我问下去?”

    百里逢集快走两步,到她跟前,“你以为他真是算卦算出来的?”

    “不然呢?”

    “他许是真擅长算卦,可他给你的卦象是乱解的。鬼书生做的行当是百晓生,百晓百知,无非是将他知晓的只言片语,换个法子卖个价钱。指路清溪镇,已经是他能说的最多的程度,再多说,那人人都可以杀而诛之。”

    “你懂得倒是多。”花清眠想着要尽快了结这里的事情去清溪镇,脚上着急,快走了些,再路过浮生酒肆前堂时,就没注意看路。

    “阿简姐姐!”只听秦紫喊了一声!她才到前堂,刚吃上一杯酒,就看见阿简姐姐和长得极好看的夏侯公子,又喊了一句:“夏侯公子,接酒!”说着,一个天青瓷酒壶飞了过来!

    百里逢集伸手接酒壶时,花清眠愣了一下,没瞧见门槛,眼见要跌落,百里逢集一手接酒壶,一手揽住花清眠的腰。“眠眠,看路。”说着仰头灌了一口酒,又将酒壶扔回给秦紫。

    秦紫从桌上跳起,接住酒壶,仰头倒了一口入喉,又冲着百里逢集嫣然一笑,“夏侯公子夜里去我房间么?”

    那个笑,真是一切尽在不言中,赤裸又明目张胆地调情,花清眠忽就觉得不是味儿,“松开!”她看着自己腰上百里逢集的手,怒斥了一句,转身快步朝着水榭走去。

    百里逢集摇头冲着秦紫拱手,忙追了上去,“眠眠,等我!”

    “夜里有佳人相伴,何须住我这水榭?”花清眠前脚踏入水榭门口,后脚就欲关门。百里逢集伸手比她更快,把手搁到门缝里,想着花清眠总不至于让她断手,没想到“啪”一声!合门的力气足够大,将百里逢集的手掩在缝隙里,“嗯”百里逢集闷哼一声。

    花清眠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自作孽不可活。”

    百里逢集托着受伤的右手,明知故问:“我怎么得罪了眠眠?要这般惩罚我?”

    “共饮一壶酒,你……”不觉得恶心么?花清眠没继续。

    “那酒壶扔到我面前时是满的,我可没与任何人共饮。我若不接那酒,必是砸你面门。”

    “可秦紫也吃了那酒!”花清眠明明知晓原书里秦紫和百里逢集有一段情缘,自己才是真真的炮灰,可看见两人眉来眼去,她不免心里一阵难受。

    “你也说了,她吃我的酒,可不是我吃她的酒。”

    “我说你不过!百里逢集!你将你所有的睿智、缜密都用在与我顶嘴么?报仇雪恨、美人在怀,什么不比在这同我磨牙强!”

    百里逢集脸上忽然变得平静,眼中如有镜面湖泊,他心里了然,她醋了。只是她,自己许是不知道。就提醒道:“所以眠眠为什么生气了?”

    花清眠抬手捋了捋额间头发,对啊,自己为什么生气?

    因百里逢集轻浮?他吻过自己,虽然是为了救命。

    因他对于旁人的青睐,来者不拒?可那才是本来的他啊。

    她很快冷静下来,“我没有生气,不过是有些烦躁。”

    她想了想,又补充道:“因鬼书生说的关于我师父的话,说得模棱两可,好似给了我希望,又好似什么都没说。我……大抵是患得患失吧。”后面一句,她说给自己的。人总容易贪心,先前只想着不被百里逢集杀,后来想着送他走,如今,想要他的目光和感情么?

    不行。花清眠对自己说。她不能接受成为任何人心上的八分之一,原书里百里逢集有八个红颜知己,若加上自己……她不想成为他的九分之一。

    “你是因为鬼书生么?”百里逢集问。他明明知晓,不是。是眠眠和自己一样,对彼此都生了别样的情绪,可她好似总不肯面对这样的事实。

    花清眠入了内室,翻身上床。百里逢集跟了上去,见她生气,不敢向前,就坐在床下窗边的小榻上。

    他见花清眠打算以睡觉逃避他的问题,就如实说:“是因为我吧。”

    花清眠背对着百里逢集,佯装睡着了,不打算与他再说话,因她已经发现了两人之间生了些旁的情愫,不单百里逢集有,她也有。花清眠想着,自己该早早送走百里逢集,越快越好。

    “嘶!”端坐着的百里逢集,故意发出这样的声音,他要博得她同情的回头。可花清眠没动,他抬着受伤的手,放在小榻之上的茶桌上,轻轻推了一下茶盏。

    “啪!”陶瓷茶盏落在石板地上,摔得粉碎。

    花清眠一个激灵起身,“逢集!怎么了?”她以为是有刺客或者暗器,摔了茶盏,可起身时,就看见百里逢集坐在榻上,端端正正,纹丝未动。他受伤的掌心向上,抬在胸前的空中,眼光直直得望着她。

    窗户未关,南窗之外,是轮浅月。湖面上,画舫游船的光、七叶莲花灯的光,在温柔月色下,好似都聚到了一处——洒落在了百里逢集的侧脸和肩上。

    晚风轻轻,吹乱了他额间碎发,单几根擦过他如玉的面庞,他眸色深沉,鼻挺唇薄,分明该是一脸云淡风轻,可这表情入了花清眠眼里,总觉得有一丝乞盼的可怜和落寞。

    他想乞求什么,她好像知道了。

    与此同时,百里逢集问她:“你也是,对不对?”你也如我一般,心上有了一个人,对不对?

    这没来由的一句话,花清眠竟然懂了。可她却说:“什么和什么?听不懂。”

    她跳下床,去包袱里寻药,她心里慌了,嘴上却喋喋不休,试图去掩盖自己兵荒马乱的心情,“我才想起来,我今日将你掌心抠流血了。”

    “百里逢集,你下次不要使劲儿攥我的手!我这人最怕束缚!”

    “我手劲儿很大的,就,就练剑惯了,出力没有分寸。”

    “我把那金疮药放哪了呢?”

    “朝颜不在,我真的自理都难……”她翻着包袱,将衣衫和其他东西都翻腾出来,也没有找到那个金疮药的小药瓶。

    “眠眠。”百里逢集唤她。

    “嗯?”

    “过来。”

    花清眠心里说着,不要过去,不要过去,可脚还是被他声音蛊惑,不由自主地走了过去,站在他面前。

    百里逢集摊开掌心给她看,“伤口已经结痂了。不用药。”

    花清眠看着他掌心的月牙血痕,还有方才被门挤后微微红肿的虎口,忽觉懊恼,抬手想去摸一摸,可手指还没落下,就停在半空,又收回去,嘴硬地说:“下次别惹恼我。我这个人,真的很坏。”

    百里逢集坐在小榻上,头只到站着的花清眠胸口,他见她收了手,那摊开的掌心反转,捏住了她要退缩的袖口,放到自己胸口的位置,却没有按下去,虚虚得摆在那里。

    他知道,若握紧了,贴在心上,她会躲得远远地。

    而眼下这样子,好似没有所指,她也许不会躲呢。

    果然,花清眠愣了愣,没有躲开。

    百里逢集低声说:“眠眠,这里好疼啊。”

    花清眠愣了半晌,不知他是说心疼,还是手指疼,“……十指连心,手上是疼的。”她拽回了手,“不早了,睡吧。”

    不知百里逢集在小榻上愣了多久,他才挪了小桌,轻靠在小榻上,他不打算去旁的房间住,也不打算征求她的同意。一如在将军府时那样,听着她沉稳的呼吸,慢慢睡去。

    下弦月已挂中天,星辰布满天幕。那一闪一闪的星光,竟不是美好的景象,于他此刻的心里,滥闪的星抵不过他乱麻的心。

    这夜里,烦闷无眠的人是一对。两人都听得出彼此的呼吸,是未入睡的,可任谁都不肯再多说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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