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幻觉之旅

    年少踏水过去，一脚踢上了那艘小船。果然跟他想的一样，这里并不单纯用的力气，表现出来的全都是道行，船应脚翻了。

    上面的人一阵慌乱，还没来得及喊救命，全部掉到了水里。瞬间连人带船一起淹没。要说有什么是不用负责任的，就是生死渡口。做完这些年少就当没有这回事，径直往对岸走去。

    来时岸上响起了一阵惊呼，骚动久久都不能平息。这下生死渡口来了一位年轻的满格天师，一下就传开了，都在打听到底是谁？他的师父师门该有名号的。

    也是渡口立了威，影响扩大了，后来的路都很顺利。去户部查人，人家也没推脱丢难，直接就给查了。花点小钱，就在刑部看到了大哥的弟弟。

    弟弟因为忘恩负义，弑亲不道，为天理所不容，一直也没能投胎。被吊在刑部的小黑屋里，一天三顿黄鱼刺鞭伺候，这么多年，一顿都没有少。

    年少见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没有了人样，蓬头散发，看不见脸，身上都是触目惊心的血痕血痂，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年少并没有同情他，比这更糟心的事情他都经历过，而且他不觉得这个人值得同情。因为不能进去，只能在外面喊了他一声。

    但是里面的人没有反应，跟尸体似的。他的惩罚是每天三顿打，而且不能投胎，年少确定这里一定会有方法，让他接受这样的惩罚，不会让他形神俱灭，毕竟惩罚一个没有感觉的东西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年少说：“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并不是我多喜欢来找你，是有人让我来找你问个事，希望你能告诉我实话，也不枉费我这么冒险来到这里。我知道你是能听到我说话的，你给点反应好吗。”

    里面的人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就像一头被吊起准备要开膛破肚的猪。

    年少叹息了一声说：“你哥应该做梦都不会想到你会变成这个样子，他还以为你过得挺好，你已经过了好几世，没想到你也是一世都还没有过完。”

    里面的人终于有反应了，连续呻吟了好几声，感觉像是刚刚苏醒的样子，而且极其痛苦。顿了一会，才艰难地抬起头来，但是依然看不到他的脸。许久，她才说：“你知道我哥？”

    年少说：“我当然知道，就是他让我来的。”

    里面的人明显颤抖了一下，身子都有些摇晃了。

    年少说：“你也不用惊讶，他就是让我来问你，当年为什么要用石头砸他，他哪对不住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干。这么多年，他一直耿耿于怀，以至于无法投胎。”

    好一会，里面的人才带着哭腔说：“他这又是何苦？是我对不住他，我有罪，我不是人。我这么多年的报应都不足以抵消我当年罪恶的万一，是我害了他。你告诉他，我会一直在这里赎清我的罪恶，直到洗掉我的罪孽为止。你让他释怀吧，就当从来没有我这个弟弟，我也不配。”

    年少说：“我当然知道是你的错，我也不想听你说这些，我只是想知道原因，这也是你哥想知道的。”

    里面的人说：“不管是什么原因，都不能掩饰我自己的罪恶，毕竟是我亲手把他害死的，其他都是借口，也没有意义。”

    年少说：“怎么会没有意义呢？这些年你哥一直耿耿于怀，你算是罪有应得，你哥犯了什么错，被你害成这样，难道你连一个真相都不愿意给他吗？你是想让他像你这样继续下去吗？你已经害了他一回，你还要害他到什么时候？难道你希望你们兄弟以后就这样了吗？”

    “不！当然不！我哥是无辜的。”里面的人极力否定道。思绪似乎回到了很久以前，好一会才说：“我哥对我一直都很好，爸妈在世都比不过他。但是——但是——人心叵测，也怪我少不更事。村头的王婶说我哥每次有吃的，都是把好吃的留给自己，把那些不好吃的给我吃。鱼也是他先吃大的，吃那些好吃的部位，有刺的地方才会给我吃，让我趁我哥下水捉鱼，等他上来的时候拿石头把他砸死，这样我就能吃那些好吃的部位了。刚开始我也不信，后来无意中发现，果然鱼的腮帮子肉是很好吃的，味道要比鱼腩鱼背好得多。终于机会来了，我趁他下去摸鱼的时候捡了一块趁手的石头，他一冒头我就照着他的脑袋砸了下去。我哥是被我砸死了，但是从此我也没有吃的了。我这才恍然大悟，我们兄弟是招了别人的嫉妒，我被人骗了。也怪我不听哥哥劝，整天到处胡说哥很会抓鱼，三天两头就有鱼吃，那些听的人很多都饿着肚子呢。不久后我就饿死了，死前我还去找过王婶理论，她还把我打了一顿，说我搬弄是非，她没说过那些话，整个村也没有谁帮我。下来后堂前审问，我才知道腮帮子肉是好吃，但是并不能吃饱，我哥是怕我饿着了，所以才一直让我吃鱼腩鱼背，那里肉厚。如果当时我跟哥要求，他一定会毫不犹豫把腮帮子肉让给我，而我居然愚蠢地相信了别人的教唆。如果可以，你不要告诉他我现在的样子，你说我已经魂飞魄散遭了报应，让他赶紧去投胎找户好人家，生生世世都不会再碰到我这种祸害兄弟了。”

    虽然已经过去许多年，年少听着也有些意动说：“那个时候你多大？”

    里面的人说：“五六岁？七八岁？差不多就这个样子。时间太久了，我也忘记了，只记得灶台比我高，我是踩在凳子上才能偷吃锅里的鱼的。”

    年少说：“这也不能全怪你，如果有机会让你们兄弟见上一面，你愿意吗？”

    里面的人却意外地说：“我不愿意，我没有脸见大哥。不管什么理由，我都不能原谅自己。”

    年少说：“你这又是何必呢。你大哥这么爱你，把话说清楚了，可能他也不会怪你，毕竟当时你还小。”

    里面的人说：“不，我不值得他原谅，他也不要原谅我，这让我如何自处？我不配做他弟弟。既然你能来到这里，说明你能耐不小，劳烦你劝劝我哥，该放下的就放下吧，不要为了我这个混蛋，耽误了自己的前程，不值得的。”

    年少说：“如果你哥极力要见你，你也不愿意吗？”

    里面的人说：“不愿意，我已经想过千百回。”

    “为什么？那毕竟是王婶的错。”

    里面的人苦笑了几声，说：“没有为什么，就是不能再见了。王婶应该也受到了惩罚，前几年火海那边一直传来她哭天喊地的声音，打鞭子的人说就是要给我听的，这是报应的声音，王婶大概也不好过。我现在已经不怪谁了，也不再想念谁，我只想快点赎清自己的罪恶，然后——然后——最好是不要再做人了。”

    时间有限，年少跟他聊了一会就走了。走之前他还去看了一眼那个罪孽深重的王婶，果然跟那个人说的一样，王婶也是没能去投胎。她这辈子必须要取得兄弟两人的原谅才行，大哥可能还好说，弟弟应该是很难了。

    此行事已了，年少打道回去。回到生死渡口却有一帮人在等着他，都是天师级别的同行，原因就是那一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