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友谊的小船翻了

    在那十几个没来的之中，年少最先看到了一个头上有坑，还渗着血丝的大哥。只见他怨气缠身，萦绕不散。

    年少喊了它一声，它只是焦躁道：“为什么，你为什么你要这么做，我不明白——”

    原来大哥也是苦命人，父母双亡，只留下他跟弟弟相依为命。为了一口吃的，经常翻山越岭，涉水登高。山上长的，天上飞的，水里游的，总之只要能果腹，就想方设法弄回家兄弟分摊。

    有一天他潜水下去摸鱼，上来时刚冒头就被弟弟拿石头砸死了。到死他都想不明白，平时待弟弟不薄，有他一口吃的，就有弟弟一口，被人欺负了他也是护着弟弟，吃亏的总是他。

    虽然也有挨饿的时候，但都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两个人都饿，并不是他把吃的藏起来自己吃。不知道弟弟为什么要这么对他。

    这么多年过去，他还一直怨恨不平，耿耿于怀。年少既然沾染了这个因果，势必要为他化解的，耗蓝什么在所难免。

    年少为大哥念了半本经书，他才镇定了下来。

    事到如今只有两种办法，其一就是问灵。年少起师念咒，一番正常程序后，并没有招来他弟弟的灵。按理说这是不可能的，以年少现在的道行，招个灵易如反掌，不奏效必定是他弟弟的原因，年少希望他不是魂飞魄散就好。

    掐了一下手指，还好，他弟弟应该是在下面不得自由身了，至于具体原因年少却不想再耗蓝，反正也是要见一面的，无需多余损耗。

    大哥和小女孩听到年少要下去一趟，都吓了一跳，这太凶险了，劝他不要冒险。年少已经决定了，这事没有别的办法，要不是怕大哥这个黑户带下去很大概率会上不来，他还想带大哥一起下去呢。

    大哥很羞愧，不知道年少这个天师会这么傻，甭管他能不能找弟弟问清楚，以后跟定他了。

    至于投胎，这么多年都过去了，也没有什么不好，人生苦短，何必来回折腾。只要跟着他好好修行，不至于溃散就行，更高的奢望却不敢想。

    年少没有团队协作，个人下去是有很大风险的。不过新官上任，不树点威严也是不行，正好两事一办。他凭的就是艺高胆大。

    它们也不能碰令牌，年少自己捏着，用绳子把手吊起来，吩咐两人，如果自己有什么不对劲，叫它们立刻把绳子放下来，令牌就会拍到坛上，他就能及时回来。

    年少不光是信任它们，还把生死交到了它们手里。两人都有些害怕，还在劝他不要冒险，这要是出了什么事，他二伯肯定过来把这铲平了。

    年少一意孤行，说下就下。平时是公干，走的是桥，这次是办私事，只能坐船。

    生死渡口最是复杂，什么东西都有，二伯和祖师爷都叮嘱过他，这里谁都不能信，包括熟人，许多同行就是在此身死道消。

    人声嘈杂，到处乱哄哄的。年少谁都不正眼瞧，更别提搭理了。可是他不搭理人，控制不了别人要搭理他。

    一个山羊胡满脸堆笑说：“这位道爷，面生得很，第一次来？我是渡口的包办，在这混几十年了，不管你有什么事，只要你说出来，我都可以给你提供帮助，甚至代办也不是不可能。”

    这在上面就是黄牛，当地叫黄六。他要是真的还好，年少吃不准，还是小心为妙，不能给谁任何机会。

    年少只能当恶人，假装老江湖，喷出一个字正腔圆的“滚”字。

    果然，山羊胡满脸赔笑说：“打扰，道爷请便。”

    今天坐船的人特别多，船票已经排到两个小时以后。年少只能等着看有没有别的办法。他正发愁呢，摆渡人念了一个名字，年少也不认识，但念了好几遍都没有人答应。

    年少也不管了，上了船再说。一个小小的木船，十个人一渡。摆渡人是个老头，看年少磨叽半天才上船，而且也没有答应，脸色很不好，骂骂咧咧说他嘴巴被缝上了云云。

    年少也没理会，自己站在船尾。过了三分之一的时候，大家都给摆渡人塞小费，让他照顾一下。

    年少也不明白，这票都买了，怎么还要小费？他连票都没买，给小费那不开玩笑吗。

    大家都给了，看他没给，都奇怪地看着他。摆渡人冷哼了一声，虽然脸色不好，倒是没再说什么。年少不理会，表面虽然淡定，心里其实也慌，默念：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到了中央，水面明明很平静，风却突然大了许多。年少险些站立不住，慌乱中他看到摆渡人一人给了他们一片叶子，那些人突然就稳住了。年少自己站一处，老头没有把叶子给他。

    他这才明白，原来给小费是这么回事。大家都在看他笑话，恨不得他被吹到水里才好，这样他们的小费花得也不冤。

    摆渡人忙着摆渡，估计这会也没有空收小费了，年少只能念经祈求平安，又被那些从容的人大笑了一番。

    年少说：“船家，听说这水会吃人，下去就上不来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我自己害怕，如果要下去就一起下。我绝不会扔下你们，所以你还是赶紧想想办法。”

    其他人都是一脸不屑。

    船家在这大半辈子了，见过许多形形色色，看年少不像说谎，问他：“你想干什么？”

    年少说：“不想干什么，十年修得同船渡。如果大家不能共渡，说明我们的缘分还不够。缘来则起，缘尽，绝不能有谁幸免。”

    话音刚落，年少就被吹倒了。那些人纷纷说他是傻逼，是你自己缘分不够，关我们什么事。

    可是情况并不像他们想象的那样。年少是掉到了水里，却没有沉下去，连船家也愣了一下。

    船家定了定神说：“水不吃你。你是满格天师。你这年纪——人不可貌相，我还是吃了这个亏。小天师开玩笑了，是老汉有眼无珠，还请小天师不要见怪。”

    这下其他人笑不出来了。谁都没想到，这小小年纪，竟是满格天师。

    船上也有两位天师，不过都是一把年纪了，也只是入门天师而已，不由得有些自惭形秽。年少原来也不知道满格天师是不会被水吃掉，在这个人吃人的地方，绝不能仁慈，刚好抓住机会嗷一嗓子。

    年少装大尾巴狼说：“我本来想低调，是你们逼我的，那就不要怪我了。我也不跟你们为难，既然船不渡我，我就渡船。大家各凭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