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心魇
“我应该……做什么事?”
“原本你和熊岭去完老宅,接下来要去做什么事来着。”
从项景行睁眼开始,evan就在不断的诱导项景行说出他想听到的字眼。
“我们原本打算去……冷湖火星营地工作。”
“所以我需要你,接着去做你应该做的事。”
“仅此而已?”
项景行不理解evan这么要求的原因。
“真的仅此而已吗?”
“哼,当然不是。”
evan嘲讽性地闷哼一声。
“我说我有求于你,不是要求你去履行一份工作。你除了父母辈的经历之外就没有什么特别的,所以我所求也不会为别的,而是要利用你的身份。”
“我的身份?”
“有件事,只有以你是景仲衡和成诚之子身份才可以去替我完成。”
从evan的口中听到父母的名字,项景行便大概可以判断evan的出身,以及他身后的团体大概隶属于哪段历史。
“你要我替你办什么事?”项景行问。
“胡秋显,冷湖火星营地现任主管,也是当年‘质地逆转’主实验组的负责人之一,曾经的核能物理学会会长胡敬湘的独子。我需要你入职冷湖火星营地,借工作之便接近胡秋显,取得‘质地逆转’原型机的实验记录,凭你是景仲衡和成诚的孩子,他不会跟你藏着掖着。”
“我有一个……朋友。”项景行顿了顿,“他曾经告诉过我,‘质地逆转’原型机的实验记录已经被当时撤出冷湖镇的激进派成员带走了,怎么会在冷湖火星营地的主管手里。”
“噢,是这样啊。”
始终是半蹲在项景行面前的evan盘腿坐下,他反手解开手术衣的衣带,将它脱下,丢在过道中间。
那滩已经氧化成棕黑色的血渍黯淡却又刺目,隔着墨绿色的布料,项景行都能感知到危险的预兆,眼下他最记挂担忧的事情就是熊岭的安危。
“嘶……陆克希要是知道你把他当朋友,他在地府有知,或许也能含笑九泉了。”
“你们认识陆克希?”
“认识算什么,我还有他照片呢。”
evan往项景行的头顶上方一指,整架飞机上的公共电视应声同时亮起。
电视里的画面是一间填充着蓝绿色凝胶的长方形睡眠舱室,浓稠弥漫的雾气遮住了视线中心的物体,但隐约能看见睡眠舱中间的人形阴影。
“噢,她放错了,视频哪有照片来得直观呢。”
“艾米,长点脑子!”
evan冲离他们最近的电视机喊了一声。
电视里正在播放的视频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陆克希躺在解剖台上的画面。
陆克希的遗容惨白,从发丝伊始,目之所及皆形容枯槁。他生前灵气十足的灰蓝眼眸已经因为失水塌陷挛缩,面部以下的位置全部对称敞开着,画面血腥恐怖至极。
公共电视里的所有画面都是同步的,项景行目之所及,以及目所不能及的位置都是这样的画面。
像魇魔奔袭的轨迹。
教科书或者是纪录片里的解剖画面都远没有此时他看见的情形来得震撼。项景行这才恍然大悟,在解剖台上看见熟人,跟看见陌生人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感受。
从未见过相熟之人的这副模样,生物意义上的一览无余。
项景行脖子一歪,趴在地上呕吐不止,胃中本就没有多少内容物,可直到项景行把苦胆都吐出来了,才止住了呕吐反应。
“项景行,你的朋友,你的朋友可真多呐,啧啧……”
evan摆摆手,电视机里的所有画面都烟消云散。
项景行赤红着双眼,气吁吁地质问道:“evan……你、你给我看这个,是什么意思!!”
“我只是想告诉你,这就是告密者的下场。”
evan不屑地翻了个白眼。
“陆克希以为他私底下搞得那些小发明、小玩具,我们都一无所知。开个反窃听的频率扰动装置就想逃过心魇的监控,简直是异想天开。”
项景行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他与陆克希在老宅的八楼防火平台上谈话时,陆克希从裤袋里拿出的那支形似钢笔,两端都冒着红色光芒的反窃听装置,并不是为了防着自己,而是为了防着evan他们。
“心魇?是你们装在他身体里的监听装置吗,你们就是用这样卑鄙的手段来控制陆克希的吗。”项景行厌恶地紧皱起眉头。
“有趣。”
“什么?”
“我说你有趣。”
evan眯起眼睛,第一次对项景行流露出某种类似欣赏的眼神。
虽然是转瞬即逝的。
“我不明白。”项景行说。
“你说说看,心魇,它会被安装在哪里。”
项景行不愿意去揣测这样肮脏龌龊的手段,他垂眸紧咬着嘴唇,一言不发。
“你不猜啊?你难道就不想知道有关于心魇的更多情报吗?”
“我不是非常好奇。”
“啧——”
evan摇摇头,用力啧了下舌。
“那你肯定要后悔咯。毕竟我刚刚费时又费力,花了近…九十分钟才给你的好朋友熊岭也装上一个呢。”
霎时间,项景行全身的血液都凉到了冰点。
“真的很费了不少功夫,你的朋友熊岭是个潜意识里反抗意识很重的人。
evan用手在自己胸部下方的无菌区里圈定了一个范围,仿佛在暗示项景行手术衣上的那块血渍的由来。
“现在你决定要猜了吗。”
evan依旧在笑,虽然没有能展示笑弧的嘴唇,但他琥珀色的眼眸仿佛能道清他的所有情感。
凡是接触到他眼神的人,都能感受到他那并不存在,却似魔鬼般的笑容。
“我不理解你为什么总要引导我亲口说出你想听到的字眼,你是在戏弄我吗?”
项景行被evan步步紧逼,逼得就快要失去理智,有什么东西正在他内心深处酝酿。
“你和陆克希的谈话内容我一字不落地全部听完了。我看得出来,你是个绝不愿意陷入被动的人,并且你足够聪明,这很难得。具备足够智慧的猎物,总能勾起我训导你的兴致。”
“训导”这件事的本质,放在大部分地方都是不值得被这样翻来覆去地来回赞扬的,它戳穿了不过是强者对弱者的凌虐。
“要不然我们来换一种问法,我问,你答。”
evan伸出手攥住了项景行的肩头,他很用力,突如其来的肢体对抗把项景行吓得一愣。
“心魇,顾名思义,你觉得会在哪里呢?”
“心脏?”
“很对。”
“如果心魇发现被监听的人成为了告密者,你觉得会如何惩治他?”
“提醒监听者?”
“不对。”
“那我怎么会知道。”
“想象一下,你仔细回想一下你刚才见到的陆克希的遗容,你觉得心魇会把他如何?”
“难道会杀死他……”
项景行心中一惊。
“可、可是陆克希不是因为吸入核炉释放出的核污染物质才去世的吗?”
“你吸入的剂量不少,同样是被核辐射物污染,怎么你会没事呢。”
“所以是心魇导致了陆克希的死亡?”
“心魇平时是植入体内的监听装置,但一旦接收到处决信号它就会释放辐射,融化宿主的心脏。”
“所以陆克希的死因是因为心魇,而并非核炉?”
“right,所以你如果不希望熊岭也落得跟陆克希一个下场,那你最好听我的安排。”
项景行猛地一把甩开evan紧攥他肩头的手,怒吼道:“为什么你们不冲来!!既然目的是要让我替你们卖命,为什么不给我的心脏里装个心魇!!”
“于你而言,没有比熊岭更合适的监视者了,你的命,他的命,我只要掌握其一,就相当于拥有全部。”
“如果我今天就无所谓熊岭的命,还有我自己的命了,你们又能把我怎么样,大不了你们把我们俩都弄死!!”
evan耸耸肩,一副无所畏惮的模样。
“那就随你吧…没了你,我们还能找到别人。于你而言就是丢掉自己和朋友的两条命,同时也会失去得知你父母失踪事件真相的机会,并且我还知道你会更感兴趣的一切……”
“我父母失踪的真相?”
“我相信真相于你而言很重要,但要是我说我还知道你父母的去向,你会不会更为之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