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暧昧的情愫
江栖月随手拾起地上的鹅卵石,按照小时候同伙伴打水漂的方法,以静制动,快速把它扔出去,然而表面光滑的石块并没有像她预想的那样,在湖心击打出几层涟漪后精准对方要害。
反而一个横飞,没入丛林里没了声音。
江栖月目光一凛,抬手给了一旁的雪鸢一个眼神,就趁着对方往前查看的空挡飞快捞起方才岸上的薄衣,裹在身上,女人的发丝因为刚才没入水中的原因还盈盈的带了一些水滴。
她身上的衣服不算太厚,但勉强能裹身,只是身上还未擦干就穿上,水滴落在质地精良的布料上,透的有些吓人罢了。
江栖月挥挥手,示意雪鸢站在后面去。
自己则是赤脚向前,脚底踩在地面冰凉的鹅卵石上,向前步行。
耳边很静。
静的让彼时的江栖月心里有些打鼓。
这个时候遇到袭击多半是来自那批劫匪的报复,可若他们有意来寻仇,自然不会派两三个兄弟过来,如此大批量的人把她们所在的空地围剿,他们不可能没有一丝察觉。
江栖月清透的眼中顿时多了几分警惕。
就在她与外面的丛林仅剩一步之遥时,一股强劲的力道从他耳廓飞过,刮伤了她的耳尖江栖月敏锐的侧过身,以同样的方法把手里仅剩的一粒石子从指尖飞出,与此同时,女人隐藏在指甲盖里的一点荼蘼花花粉从她手心飞了过去。
荼蘼花花粉不仅有蛊惑人心智,使人吐露真言的本事,更能松活人筋骨,使其身体四肢暂时麻痹。
果不其然,江栖月在下一刻就听见丛林的另一头传来一声轻响,刚想说话,脖颈骤然一凉,等她反应过来身体已经被人拎的整体悬空起来,江栖月顿时愤怒回头:“薛璟?”
薛璟一身紫衣,食指轻轻竖起在唇旁,向她比了个:“嘘。”
两人四目相对时瞳孔都分外的亮。
江栖月看向他时,薛璟顿时不自在的清了下嗓子,把脸别过一边:“他走了。”
江栖月皱眉:“谁?”
“陛下的人。”
“什么叫陛下的人,你给我解释清楚,怎么好端端的又忽然出现一个陛下的人”江栖月顶着半湿半干的青丝,脚步颠簸的走在满是碎石片上的山坡上,她一路跟着薛璟,还不时回头看看是否没跟上的雪鸢:“喂?薛璟!我问你话呢!这和陛下有什么关系。”
薛璟简直觉得她不可理喻。
他抱着双臂走了两步,摇摇晃晃的停下来:“是陛下的人,就是陛下的人的意思,知道影子吗?”
江栖月停在他面前:“那个木头脸”
薛璟顿时了然的点头,伸出指尖比划道:“对那就是个木头脸”他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他就是陛下的人,他就是刚才你企图迷晕的对象,你迷倒了一个他,之后会有千千万万个陛下的人前赴后继的跟踪我们,和我一路前行,所以与其让我几人陷入危险的境地,不如就这样和平共处,反正那个木头脸既危险不到我,也危险不到你。”
江栖月伸手裹紧了自己的衣衫,她一张巴掌大的脸,因为长途跋涉的关系,一开始涂的脂粉全都随着这条漫漫的旅程掉的一干二净,现在的她,素面朝天,直直的看向薛璟:“好,就算他是陛下的人,就算陛下在派人跟踪我们,那你到底又是怎么一回事?我惹你了吗?”
从今天一早她就觉得奇怪。
往日最爱和她嘻笑打闹的薛璟为何偏偏无缘无故的生起自己的气。
她回想起自己与对方相处的点点滴滴,排除了所有与他发生的矛盾可能,最后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江栖月晕染着水光的唇瓣轻轻一抿,她面露复杂的看着面前的男人:“薛璟,你再生我什么气?”
薛璟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别过脸:“没有,你别自做多情。”
“那你来寻我做什么?”江栖月伸手扯住了他袖口的锦衣:“我不相信我的行踪,你来时阿淮没有告诉你。”
“那又如何?他说一句我便该听一句?”不知是触碰到对面男人哪个敏感脆弱的神经,薛璟忽然目光一凝,气势逼人的把江栖月牵住他的手甩开:“江栖月,你是不是未免他把自己当成一回事儿了?我凭什么听你的”
江栖月脸色也开始不好看起来:“你什么意思?”
薛璟的舌尖顶在口腔一端,将那处的双腮顶出一道小小的鼓包,他吊儿郎当的撇过眼,显然一副无所谓的态度,薛璟自上往下,垂眼向他看,颇有些居高临下的意味:“我没什么意思,我就是有些看不起你,我觉得你丢了你们江家的脸,你爹娘…”
话说一半,他的声音赫然止住。
在男人转身之时,一直以来保持静默的江栖月松开了抱住双臂的手。
她大步走上前,揪住了对方的衣领:“我爹娘怎么了,你说清楚。”
“……”
“我爹娘到底怎么你呢,你!”
“我只是从未遇到过向你一般水性杨花的女人。”
一声低呵骤然把她打回了现实。
江栖月抬头,明明两人谁也没有动手,她却觉得脸颊火辣辣的疼。
“你说什么?”她的声音几乎不可置信。
薛璟倒是有些破釜沉舟的意思,一直以来他都觉得自己忍的够久,在面前女人身上花费了太多耐心,现在这个时候,若是他在京城应该去的是春江酒楼,找的是头牌花魁招待自己,玩儿的就是风流浪荡洒脱不羁,而不是像现在,一腔热血的跟着对方下苏杭到柳州,还要眼睁睁的看着她江栖月在两个男人之间摇摆不定。
薛璟声音冷冷的,他抄起腰上的酒壶,潇洒的喝了口,薄酒入喉的同时也流过他冷白的皮肤,引起一阵战栗,滑过脖颈:“江栖月,我真看不起你。”
马车继续向前赶路,一旁的雪鸢眼见着氛围不对,把方才已经在外面分好的野果烤肉放入托盘中,递到了车厢里。
燕淮闻着薛璟一身酒气,不由自主的皱了皱眉:“去哪儿了?”
薛璟掀开眼皮,懒洋洋的看他一眼:“随便逛了逛,顺带还带了写野果回来”他拎起酒壶,随手用柄塞的位置随手一指:“今日事情也真够多的,我乏了,躺下来睡一会儿。”
之后的行程,几人都呈安安静静的状态。
马车行至柳州城里才算彻底热闹起来,外面乱哄哄的,四处可见的难民倒成一片,江栖月一席素衣,双眉弯而浅,她把长及腰部的青丝用一只釉色的发簪松垮的别到一边,像是初夏盛开的梨花,身上圣洁的气质如白浪条条,让人难以把目光从她身上挪开。
她撩开马车上的帷幔:“这里的官府都是干什么吃的?”
“看样子已经很久没向难民分发米面热粥了。”
燕淮身着轻便,今日背上特意背了黑金瞄色的白羽弓箭,他弯着腰凑过来,腰上随意佩戴着的镂空佩环不经意间扫过江栖月的侧脸:“不是每个人都是林寻,圣上庇佑的地方尚且残存苟且,更别说像是这样远离京城的南边地带。”
薛璟支着胳膊,别开脸,手上的力道轻松撑着他的侧脸。
外面不时有百姓哀嚎。
见到像这般装饰华贵的马车驶来,更是引得一波接一波的人浪朝他们四周,四面八方的扑来。
前面掌舵的马夫挥着长鞭做着驱逐,有时还会传来很严厉的暴呵,江栖月听着听着心也跟着揪起来,但她也知道现在除了上面下达放粮救灾的指令,他们也毫无办法。于是表情复杂的偏过头,放下帷幔,不再去看。
冷不丁和坐在对面的薛璟视线对上,两个人都是一愣。
这两天她已经很刻意避免和对方正面迎上。
除了日常不得不在同一车厢赶车程,其余休息时间,江栖月都是能走多远就走多远。
毕竟他们不是一路人。
与其保持现状,不如从一开始就相互疏离。
即便如此,江栖月心里也因为前天夜里对方那番话掀起阵阵涟漪,其实,她一直都觉得薛璟是个挺没心没肺的人,在她看来,薛璟除了吃喝玩儿乐几乎不在意任何事情,他不是个守规矩的人,也不在乎自己父亲给他早已铺设好的前途,她觉得对方最懂自己,所以从一开始,两人关系的亲近其实都有迹可寻。
但终归是她想错了。
想到这里,江栖月不经垂下眼眸,手指蜷曲,将宽大的袖口用力捏紧。
外面的道路泥泞至极,可能和前两天爆发的水患有关系,马车的轮子每走一步都显得极为艰难,燕淮找了处还可接待人暂住的旅店停下,他随手抛了几枚银子交代马夫可在他们休息期间,随意打些酒来,剩余的钱就当犒劳自己。
马夫欣然应下。
几人下车时,燕淮竟在车厢旁多等了会儿,直到瞳孔捕捉到一抹倩影。
江栖月掀开围帘,刚一伸手,打算像寻常一样在雪鸢的搀扶下从马车下来,等她从车厢探出半个身体眼前忽然一暗。
“下来,我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