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同房
“传闻药王谷里,有一位脾气古怪的江南神医,神医姓慕,没有人能知道他的真实姓名,早些年我陪陛下下苏杭的时候就对他的名讳有所耳闻,据说这人有知天命,改定数的通天本事,你们若信我,可以即刻下苏杭,试上一试。”
白天御医的话,入了夜便在江栖月脑子里反反复复的回响。
她几乎是在对方话音刚落的一瞬间,就替燕淮同意了这个看似非常大胆冒险的计划。
但一想起,今日燕淮在送完客后,周身散发出的能冻死人的气场和看向自己时过于复杂的神情。
江栖月便不自觉的侧身,手掌抚在胸口,感受着内里砰砰加速的胸腔心跳。
她不是不知道现如今燕淮心里的顾虑,也知道,即便二人现在的关系僵到了极点,对方也总是站在她的角度为她着想,可燕夫人同样也是江栖月继自己生母过世之后,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她自然没法儿眼睁睁的看着对方在自己面前倒下。
兴许是这几天连续的精神紧绷和忧思过重逼得江栖月有些喘不过来气,导致她直至到了第二日丑时,也依旧神志清醒,几乎是毫无睡意。
反正横竖也是睡不着,江栖月干脆摸着黑,一个人从秋水苑出来到达平宁郡主的厢房。
在一番细细的打水擦脸后,江栖月又谨慎妥帖的为对方掖好了被角。
出来时天已经蒙蒙亮了。
外面公鸡打鸣儿的声音为漆黑的深夜带来了第一抹晨曦微亮的曙光。
一个人忙活了那么久,江栖月怎么着,身上也多少生出了些乏意。
眼看着在过两三个时辰自己便又要起床洗漱了,江栖月心想,反正哪里都是睡,要不然就在这里眯一觉算了,那么想着,她脚下的步伐便不自觉的走到昨日轮班丫鬟的厢房。
燕淮从小就生的睡意极浅,几乎是在外面房门松动的下一秒,他便蓦然把眼皮睁开了。
忙了一宿的江栖月丝毫没有注意到往日呼声连天的厢房,此刻已经是是安安静静,就连一根针掉到地上的声音都听得到,而且,一开门,大堂中间焚香炉里燃的熏香也从寻常用来散出异味的普通熏香变成了清新雅致甚至是带着一点干百合的香味的高级香料。
此刻,困意正浓的江栖月,好不容易摸黑进了屋子,也不管床上的人是作何反应,脱了脚下的鞋袜便向床榻的外侧睡去。
“江…”
“抱歉抱歉,虽然不知道你是谁,但你先容我睡一会儿吧,一会儿就行”
男人嘴里刚吐露出一个字,就被江栖月无情打断。
燕淮同样也在身后女人上床的瞬间身体僵了僵,不知是作何反应。
这间厢房原本是用来准备给晚上值夜的下人休息用的屋子,却在几天前,在他的授意下改造成了他暂时用来小憩用的地点,现如今,自己母亲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病情也是急转直下,丝毫没有好转之势。
燕淮不放心将她拿给外人照顾,便主动在每晚子时住了进来。
他也从未想过会遇上今天这种情况。
江栖月累了两晚,几乎是沾了枕头就着。
燕淮屏着呼吸,等到身后女子呼吸平稳了这才缓缓转过身,手掌撑着床沿,想要翻身而下,也正是在这时,江栖月不知在梦里遇到何种麻烦,唇珠竟忍不住的凭空嘟囔几下,低低切切的呓语反倒是把悬于她上空的燕淮吓了一跳。
他手掌脱力,下一刻,竟忍不住向女人曼妙的身体砸去。
好在燕淮反应机敏,趁着落空的几秒径直向床榻一侧滚去。
江栖月听到周围传来嘈杂的声响,眉头一蹙,瞬间有些不喜:“在闹什么?”,她偏过头,肩颈带着下半身一起向燕淮刚才滚的那一侧翻去,燕淮避让不及,转眼间两人的距离忽然拉近到可以彼此感受到对方呼吸的距离。
燕淮身体僵直不动,目光则是深深的看着她。
江栖月闭着眼,呢喃道:“雪鸢…有什么趣事儿你明天再同我讲好不好?”
“………”
“我今日不知怎么弄得,竟搞的腰酸背软,全身似乎都感觉有些不爽利……你若是有什么别的事情想和我说,择日…择日好不好?我真的好累啊…”话语间,江栖月已经因为睡姿原因,微微抬起了一点下巴,此刻,她饱满莹润散透着一点樱桃光泽的唇瓣忽然无意识的向外撅了几下,正对男人的脸颊。
燕淮盯着她的视线一动未动,气氛沉默了几秒,他也意味深长的颔了下下巴。
两对唇瓣猝不及防的贴在一块儿,擦出一片温柔。
燕淮的吻点到为止,却带着浓重的冷静和克制,男人牙关轻启,忽然向泄愤似的,用比烙铁还坚硬的牙齿咬了下面前女人白皙姣好的下巴。
江栖月顿时痛的五官都不可控制的扭曲成一团,跟个受气的包子一样,皱巴巴的咧了咧嘴角。
但这会儿,她仍然睡意正浓,感受到下颌出传来一阵尖锐的痛意,她下意识的伸出胳膊,拽住了少年郎如墨似的四下散开的发,她又把脸偏了过去搭在眼前男人的肩窝,江栖月环住燕淮的双手慢慢收拢,最后呈勾脖相拥的姿势紧紧贴在对方身上。
“阿…我痛…”
一开始,燕淮还没听清。
“阿淮,我下颌好痛啊…”江栖月忽然抽抽搭搭的喊道。
燕淮本想挣脱她的胳膊忽然一顿,愣神良久,才把彼时还泛着一些余温的掌心落在江栖月的头上。
面前的女人还在他怀里断断续续的说些什么,燕淮盯着窗外的一汪泓月,十指缓缓穿过了女人乌黑的秀发。
“我好痛啊…阿淮,你为什么要凶我啊…你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推开我…我好难过啊…”
夏夜蝉声静谧,偶尔会有几只池塘的小蛙传来几句清脆的哭啼,燕淮截住了江栖月上下作乱的右手,轻声诱哄着:“不哭…我们月儿今日若是哭了待会儿起床,眼睛可要不好看了…”
“乖乖的,燕淮哥哥最喜欢你了…”
竖日
江栖月醒来,外面已经是日上三竿了。
她自知起晚所以洗漱的时候便不在拖延,速战速决,仅用一根发带就把及腰的长发统统挽起,用发饰固定住,束成一簇高马尾,穿着也尽量轻便,一身罗裙外面搭一件罩衫就兴冲冲的出门了。
等她走到庭院的时候,薛璟已经坐在门槛上开始一天的捣药工程。
这几日,为了控制府里的疟疾传播,燕淮特地遣散将府内的闲散下人,该回家回家该放假放假。
见到她出来,薛璟一边叉开腿,撸起袖子,胳膊拼命往地上捣的咚咚作响的石盅子里送,一边漫不经心的抬起头,额间散落了几缕秀发:“哟,江大小姐怎么从这间屋子里出来了?”
江栖月一路小跑,撩起裙摆便和他并排坐下:“昨夜我横竖睡不着,干脆跑到夫人这儿守了一夜,等到天亮那会儿我终于有些乏了,就干脆择了间守夜丫鬟住的地方睡下了。”
薛璟从一开始便不知这芳华苑里面的房间布局。
自然这时也同样分辨不出,江栖月口中所说到底是真是假。
不过他也没这个心思纠结这些。
此时的薛璟,貌似心情有些难得的沉默,单单的哦了一声,便闷闷不乐的把头埋下重新捣药。
“你怎么了?”
江栖月敏锐的察觉出对方的情绪不对,伸手推了推他的肩膀。
薛璟沉默,静止片刻忽然上半身原地右转45度,面对石梁:“没什么?”
江栖月:“…………”你觉得我信吗?
“你是不是…”她几乎是立刻把薛璟此时的表现和昨天发生的种种联系到一起,江栖月探出个头,身体偏向一边,以一副好奇宝宝的样子假装无辜的询问道:“因为药王谷的事情?还是说因为我和阿淮下苏杭不带你而生…”
“我可没生气!”
话还没说完,薛璟便转身粗暴的打断。
“我压根就不是那么小心眼的人!”他说的镇定,可语气里的炸毛似乎已经幻化成两个软乎乎的团子,一个在他耳畔叫嚣着:我怎么可能会因为这点小事而生气!她江栖月要走要留,爱怎么着想怎么着,都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
另一个有些邪恶,周围散发着黑色火焰的团子也在刹那间蹦出来,大叫道:“怎么可能会没关系!我们两个是朋友!是哥们!一起喝酒吃过肉的那种你懂不懂!她江栖月做了那么大的决定一点都没和我商量过,现在又一副无事发生的样子,懒洋洋的晃悠在我面前!她就没什么想要和我解释的吗?毕竟昨日可是我帮她在阿淮面前解得围。”
哪知,一向以胆大细心著称的江栖月今日却显得格外蠢笨。
经过对方那么一呵斥,她也索性懒得热脸贴个冷屁股,拍拍裙摆站起来:“问了你也不说,那就随便你好了”说罢,她又重新跨入门槛,嘴里小声嘀咕道:“本来今日我还打算和阿淮说说,下苏杭时带上你,看你也不像想去的样子,那便…”
“谁说的,我想去!我也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