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狗狗祟祟
薛璟瞳孔微敛,内心深处忽然涌上一股连他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只见他神色一凛,看着面前女人哭的梨花带雨的模样又忍不住眉眼柔软下来,薛璟意有所指的捏了捏江栖月完全可以一手握住的腕骨,朝她笑笑,无声的说了句:“没事有我呢。”
薛璟说有他在,便在之后的路程里当真给足了江栖月安全感。
江栖月其实也没有那么爱哭。
她主要是从接到燕淮消息以来到现在,神经太紧绷了,人总要找到一个宣泄口痛痛快快的大哭一场,譬如说现在,她一边在里面抹着眼泪,外面的板车也一边向定远侯府行驶,一路颠簸着台阶上了高台。
守门的侍卫见行动老板吃力,也跟着上前扶住板车车身,几人一同发力,终于蒋这辆看起来不是很重,实际上能重到让人岔口气的板车抬了起来。
“豁!这装的都什么啊这是?”
“回几位小哥,都是些自家种的萝卜白菜。”
江栖月在桶外几人的交谈声中,成功潜入了定远侯府,因为提前找好了接应,所以在两人落地的下一秒就有丫鬟凑上前来把她悄悄护住,两人一路从后厨溜到了庭院。
几日不来,江栖月感觉路线都有些生疏了。
终于在她又找错一间厢房时,薛璟一脸无语的搂住了她的肩膀:“算了,你别找了”
“都到这儿了你才说你不想找了,你早些时候干嘛去了。”江栖月此刻的心情总算是平复了点,她叉着腰怒气冲冲的回头,正欲说什么,转头却看见了燕淮一闪而过的身影,她瞬间变了脸色:“等下。”
薛璟皱眉:“怎么了?”
江栖月弯腰蹲了下来:“我好像看见阿淮了。”
薛璟闻言也跟着神色紧绷起来,两人一路摸索着,一路找到了刚才那黑衣男子走过时留下的足迹,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们的错觉,两人一进定远侯府就发现府内四周似乎安静的有些不对劲。
“薛璟,你有没有觉得这里特别的黑。”
薛璟:“废话,现在是晚上。”
江栖月有些恼怒的回头,伸手拂了他衣袖一下:“我是说灯,你看这周围怎么没人把廊灯点上呢。”说着,她又抬头看了看,只是周围因为夜色模糊的关系,并不能看清楚。
薛璟也发现了这个问题,按理来说,像他们这种大户人家可不缺这点油钱啊。
“而且,你觉不觉得耳边特别的安静,就像是很久没住过人一样的那种安静。”
薛璟认真的观察了下:“嗯,怎么会突然这样呢?”
彼时,两人耳畔均吹过一阵风声。
江栖月吓的连汗毛都立起来了,连忙捂住耳朵:“真瘆人,这都什么情况?”
薛璟低头,看着对方头顶小小的发旋儿:“胆小鬼。”
“胆小鬼是你。”
薛璟好歹和燕淮也算是过命的交情,经常往他府里走着,自然也比江栖月对路线熟络很多,他带着江栖月往里晃了一圈,刚想起燕淮的厢房怎么走肩膀却陡然多了一只胳膊。
“你们在这里鬼鬼祟祟的做什么?”
江栖月立马被吓的一哆嗦,忙不迭的往后退后了两步。
“要不要这么吓人啊”薛璟也被吓的够呛,这月黑风高的突然从小树林里钻出来一个人,搁谁身上不迷糊,他喘了口气,忽然想到自己还有要事在身,于是回过头,看了看身后的江栖月。
只见刚才还和他打打闹闹的女子,此刻却是僵在了原地。
江栖月有些懵,扑闪扑闪的大眼睛里全都是还未来得及隐藏的爱意,她不否认自己想念这个男人,也不否认于自己心底连日抽发的暧昧情愫,向退一步的同时,她的身体登时定在了原地。
燕淮的视线也从薛璟肩上往后看去。
幽暗的月色里,他身着一席玄色金镶衣,负着手,立在身后有些荒芜的青石板路上。
江栖月心口一跳,不知过了多久,盯着他看的眸子才逐渐清明:“好久不见。”她紧张的咽了口水,藏在袖子里的十指也慢慢蜷紧,她拉了一下身前男人的袖子,好让薛璟靠近一点,挡住自己。
对于燕淮,这个与自己许久不见的“老朋友”,江栖月的态度也很是捉摸不定。
“好久不见”燕淮将目光落在两人交握的双手上,顿时目光一暗,低声问道:“你们两人怎么半夜潜入此地?”
薛璟注意到二人之间有些微妙氛围,眉头一挑,赶紧趁热打铁回握住对方纤弱的右手,答道:“这件事得问你”见燕淮还是不解,薛璟喃喃道道:“你送到国公府的那封书信到底是怎一回事?为什么夫人病危这件事一点都没泄露出来?”
不知是不是他们的错觉,江栖月总觉得燕淮此刻的脸色要比自己上回见到他还要虚弱许多。
于是,她大着胆子走近了点:“姨娘”
“是疟疾”燕淮低沉的声线带着薄薄的沙哑,这时两人才注意到对方除了身体的疲惫外,燕淮的脸上赫然蒙着块白布。
“疟疾?”江栖月立即神色一变。
“嗯”燕淮有些头疼的捏了捏太阳穴:“自从那日从宫宴回来,母亲就久病不醒,一开始我和父亲都以为是一场普通的小伤寒,直到她突然高烧不退,一天就没清醒过几次,我们就慌了。”
江栖月着急的打断:“请郎中没有?”
燕淮顿了顿:“嗯,因为事出紧急所以现在府内府外除了必要的进出,都不许任何外人进入”说罢,他抬头看了看面前的两个人,说实话,他对江栖月的到来一点也不意外,毕竟自己自从把那封信委身于人,就已经做好了充分的打算,只是薛璟…
他还真没有料到对方会来。
“姨娘呢?可以让我去看看吗?”
燕淮看向她的眼神有些复杂,摇摇头:“不行,和我母亲在一起的贴身婢女现在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伤寒症状,你们不能进去,我得对你和薛璟负责。”
其实早在刚才,江栖月看见往日富丽堂皇的定远侯府现如今竟会如此破败,心里就已经有了暗暗猜测,她面色复杂的想了下,在所有人都没有料到的时候,突然抬头:“陛下知晓这件事吗?”
燕淮一愣,不知她为何会提及此事。
“知道,已经禀报圣上了,只是现在诏书还没下达,定远侯府只能保持静止不动。”
燕淮的话显然也在江栖月的意料之中,他们作为京城能排的上名号的大户人家,在这种情况下更不能慌做一团乱了阵脚,况且那日宫宴,来往大臣众多,如果仅凭定远侯一人说辞便判定平宁郡主身上的疟疾与他们相关,恐怕一时之间就不止会出现□□那么麻烦。
江栖月后知后觉的抬起袖子,捂住口鼻,顺带还将一旁呆愣着的薛璟拽了过来,扯下袖口一角,给他做成面罩。
薛璟:“你这是做什么?”
江栖月瞪他一眼:“连这点常识都没有吗?如今京城疟疾肆行!最要命的就是飞沫传染,我们现在入了定远侯府又一点准备也没有,到了现在还不尽快做出反应,难道还要在这里找死不成?”
她说的心急,浑然不顾一侧燕淮变化莫测的表情,江栖月抓紧给薛璟嘴上蒙上一块薄布。
燕淮忽然道:“你同他的关系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如此要好了?”
江栖月打结的动作一顿,附而又神色自若的摩挲起来:“你管这么多做什么?当初你说就走的时候也从来没有考虑过我”,她的手法很娴熟,往日在国公府弄伤自己也是江栖月亲自动手上药,雪鸢通常只需要备好药材即可。
燕淮被噎了一下,面纱之下的眼眸错综复杂。
等做好充分的防疫准备,江栖月忽然大步向前,朝对方道:“带我去见姨娘。”
燕淮眉心骤然一蹙:“不可能”
江栖月当即大声的,坚定的无比恳切的说道:“带我去见姨娘”
“不…”
“原本…我以为你差人传给我那封书信只是为了单纯的通知我夫人病危的消息”夜风拂过,江栖月头上被珠钗固定着的头发此时已经有了稍许松动,落下一两缕,松散的垂在耳侧::“可从收到消息以来,我便一直心神不宁寝食难安,但是直至到了今天,我偷偷潜入到这里,发现你对我和薛璟的出现毫不意外,我就明白了,其实你心里也存着求助的心思,只是难于开口,对吧??”
江栖月轻声道:“毕竟只有我在半年前那场还未来得及爆发的疫情里,第一个察觉出了那场隐藏在京城内的危机存在。”
“………”
“你觉得我肯定是有办法的,是吧,燕淮?”
对方近乎咄咄逼人的态度,不经意间掀开了面前男人下意识隐藏于心的自尊。
他习惯了运筹帷幄,习惯了审视夺度,却不习惯求助于人。
燕淮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垂眸:“是,那半个月,你的表现大家有目共睹,比起外面连我母亲面都害怕相见的郎中,我很相信你的医术。”
闻言,不知为何,江栖月的心跳猛地被漏掉了一拍。
她抬首,盯着面前男人清润俊朗的正脸,忽然不着痕迹的眼波流转,轻声重复道:“待我去找姨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