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薛璟
说话间,几枚利箭齐齐射发,捅破了窗户眼儿直直射向她的耳畔。
江栖月瞳孔微怔,等反应过来刚才都发生了什么,一只利刃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她的鬓发穿过,刺进眼前同浆纸糊住的单扇门里。
“来者何人?”
“鄙人姓燕,不巧,正是你的老熟人”
熟悉的嗓音在江栖月的周身响起,她身体一僵,随即捂住刚才箭尾羽翼划破的脸颊侧身而站:“你来干什么?”。
燕淮神情冷凝,腰佩长剑,高大的身躯在两人一问一答间便大刀阔斧,眉目剑星的走了进来:“去把那个男人捉起来送进官府,让林寻等着,等会儿同我亲自去审”,身后的官兵神色匆匆,在燕淮的一声令下谁也不敢耽搁。
燕淮抬眼,瞧见身前的女人下颌溅了点点血腥,忍不住冷脸蹙眉:“他伤你了?”
“没有”
眼前男人精瘦健壮的手臂距离江栖月的脸颊近在咫尺,她忍不住退后一步,后又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忍不住再三重复:“他没有伤我,这也不是我的血,好了现在那贼人也抓到了,我就先回去了。”
“江栖月!”
燕淮忍不住皱眉。
面临对方一而再再而三的逃避脱逃,饶是他再想容忍退让也止不住的憋了一肚子的气,他咬着牙,绷直的胳膊无可避免的发出隐隐颤抖,燕淮尽力控制住自己将要喷薄而出的怒气:“我做的这一切,说到底究竟是为了谁我想你比我更清楚!”
江栖月面色惨白,额角因为劳累过度覆了层薄薄的汗:“所以呢?我该多谢你吗?”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她抿住自己干涸泛白的嘴唇,然后毫不犹豫甩开了身后男人的手,江栖月没回头,她喘了口气,弯腰取下刚才为了刺伤那贼人所用的金钗步摇,她道:“孰轻孰重,孰是孰非,先前的时候我想我便已经和你说的很明白了”
手里已经汗湿的拳心慢慢攥紧,江栖月深深的呼了口气然后说:“即使…即使就像你说的那样,雪鸢就是那只让你讨厌的过街老鼠,但,我也只有她了,你懂吗?我真的只有她了。”
今日一天发生的事,走马观花般匆匆从江栖月的脑子里闪现。
太多的记忆你争我抢的涌入江栖月本就隐隐作痛的脑仁里,她低声呵斥道:“我江栖月虽与你是自小缔结婚约,但我也并非是那种胡搅蛮缠的人,之前的事是我错了,我错就错在恬不知耻,不懂分寸,一心一意把你出于同情勉强给予的几分恩情,当成你也与我有过相悦之意的证据。”
“所以放过我吧,就当我做错了事,同样的也放过你自己。”
出来时,屋外的雪已经停了,斗拱状的飞檐角壁挂着一棱一棱晶莹的冰锥。
直至现在,江栖月才后知后觉的觉得冷。
她踏上回府的路,周围的人零零散散都随着那辆抓捕贼人的马车渐渐远去,江栖月走到树叶常青的松柏下,刚想解开用来固定马儿跑的小车抬手便觉得手上一轻,再定睛一看,眼前空落落的,一片坦途,哪儿还有什么马驹。
“艹!薛璟什么时候将我马儿偷了?”
她急得直跺脚,围着木桩急急跑了两圈才一脸愤愤的停了下来。
江栖月不禁想起上一世在秋月湖,她同雪鸢一起随着国公府众人到南郊的北围场进行每年的秋日围猎,那时的燕淮意气风发极了,当着皇上的面儿,操纵着身下健壮的马儿在下人预先设定好的赛道迅速起来。
烫金色的阳光纷纷扬扬的洒在他身后黑金描线的弯弓上,秋风一扫,飞眉入鬓,整个少年郎都不觉衬得格外风华正茂。
钟姨娘携着一众女眷便熙熙攘攘的坐在一旁的设宴处,静静等待着男人们的归来。
当时的江栖月闲不住,她空有一身马术,却碍于彼时自己一介女子,锋芒毕露恐会遭来祸患。
一双握缰成瘾的手,也因世俗的眼光就此止住。
趁着钟姨娘还在同场上不少名门贵族觥筹交错的时机,她耐不住好动的性子偷偷携着雪鸢假借想去方便的理由从后场逃了出去,索性随行的队伍并不长,来时每个下人又都在各司其职。
谁也没注意到,身后的马厩出现两道鬼鬼祟祟的人影。
江栖月随手顺了一匹从国公府内引来的小马驹。
还在幼年时期小马驹虽承载不了像燕淮那般人高马大的少年郎,但驼载一个文文弱弱的小女子也还是相当游刃有余的,想要顺着别人的马,自然要先给对方一点甜头。
江栖月一边注意着身前身后人声响动的声音,一边给马驹顺顺毛好让它等会儿可以心甘情愿的跟着自己,那小马通身雪白,原是考虑到此番秋日围猎,恐会有其他家族携着家眷前来,到时候,就算国公府内孩童甚少,也能顺带向别的达官贵人卖个人情。
小马驹米白色的鬃毛摸起来柔柔顺顺的,刚开始还温顺至极,只是等到江栖月想要带她走,它便一时起了脾气,马蹄向后一蹬,便直接让预料不及的江栖月撅翻过去。
她灰头土脸,又带着一脸败坏,好不容易联合着与她一样做贼心虚的雪鸢将小马带到河边打算先洗洗脸,清醒清醒,却不想那马居然怀恨在心,离着几米远的距离竟把她们主仆二人硬生生的顶进秋水湖里。
“混蛋!畜牲!亏我在府里还专门给你加餐加食!呼噜噜噜,你…咳咳咳,你吃的腰宽膀圆,肥头大耳就翻脸不认人…呼噜噜噜噜,我江栖月算是看清你了!”
秋日的湖水还算不上太冷。
江栖月只觉得浑身湿的慌,头上的发髻散落下来看都不用看,她这副模样绝对变得狼狈至极。
她天性不会水,但好在湖水深度还没她腰高。
不一会儿就笨手笨脚的站了起来。
薛璟便是这个时候闪亮登场的,他一席青衣,轻摇折扇,一双含情的桃花眼微微眯着:“小生竟不知是何家的姑娘,如此飞扬跋扈,嚣张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