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突然消失的雪鸢
江栖月倏的一下头皮发麻,思绪放空片刻,提裙就向定远侯府跑去,她不敢想象自己消失了一天,准确来说是一整天,雪鸢不再自己身边可能会遭受什么事情。
她不愿想,也不敢想。
只是这老话说的好:越忙越乱,越乱越忙。
很快,她脚下迎风,蹁跹若蝶的裙摆便不知不觉的绊住了江栖月上前的脚步。
“小心!”
燕淮动作敏捷如黑豹,转瞬间,男人便脚尖点地,径直从原地飞起,在江栖月倾身扑地的前一秒拦腰将她接住,两人身体齐齐凭空反转一周,江栖月惊魂未定,慌乱间还不忘攥住眼前男人温暖蓬松的狐裘脖领:“快,燕淮,快送我回定远侯府…雪鸢还在那里。”
男人神色亦然一变,也不在多言,迅速催动内力穿梭在脚下鳞次栉比的屋檐瓦片下,月色模糊,两人相互依偎的身影在暗不见天的京城起起伏伏。
终于,熟悉的朱门大院出现在两人眼前。
定远侯府府邸外,分别有两名精兵强将驻守在门口。
燕淮落地后,江栖月便猛地从男人怀里钻出来,向台阶上跑去。
“慢着!来者何人!”
江栖月步履匆匆,闻言脚步一顿。
她仰头,鼻尖,眉宇乃至额角慌忙赶来而产生的薄雾香汗,江栖月喘了口气,偏偏喉头在此时干涩的紧,她艰难的咽了口水,拼命压制住自己惊慌失措间无法控制的颤抖双手:“侍卫大哥我是…”
“都瞎了不成!还不让他进去!”
燕淮面色愠怒,转身从暗处走来。
常年在定远侯府驻守的侍卫又怎会认不出燕淮这个风流不羁的小侯爷,只是对于江栖月,这个还未在里入住多久且平时也不多做出门混个脸熟的小女人,两位侍卫大哥确实是有些不大眼熟。
此时,既然燕淮一发话,他们又岂有不放人的道理。
身前两个身披银色铠甲的侍卫收了交叉阻拦用的木棍:“不好意思姑娘,刚才多有冒犯了!”
“没…没事”
江栖月挥无力的了挥手,也没多做解释,见眼前已经没了阻碍,便径直朝秋水苑跑了过去。
不比国公府随手分给江栖月的破旧西苑,苏宛意给她安排的秋水苑那才当真是华丽至极,数盏灯笼一一将前方幽深婉转的回廊照亮,江栖月踩着脚下细碎的光亮碎片,一推门,就见房内连个人的影子也没有。
“雪鸢?”
“雪鸢!”
江栖月没听见动静心里咯噔一下,开始惴惴不安起来。
“雪鸢!”
回廊有几个手提灯笼的丫头匆匆走过,江栖月迷茫无措间,抓住了一个丫头的手腕子。
“你们看见雪鸢了吗?”
“啊!是江小姐回来了?!”对方脸上闪过一丝疑惑:“您是问雪鸢姑娘吗?她刚才还在小厨房忙活呢,说是您那么晚没回来肯定会忙的忘记用完膳…刚才我们二人才…”
没等她们说完,江栖月的身影便陡然在长廊尽头消失不见。
等她蹒跚着脚步将眼前小厨房的帷幔伸手撩起,江栖月就见屋内闪烁的烛火下,雪鸢小小的身子缩成一团,似乎是手中的力气不够,她挺着两股飞仙髻,埋头把掌心里的火折子更加使劲吹的燃起来。
然后轰的一下,火星四溅。
小灶台发黑的灶灰在一瞬间又重新燃起熊熊的火光。
噼里啪啦的爆破声响起。
江栖月步步走近,看着桌上还未炒熟的饭菜忽然心有余悸的将人从后往前,死死搂住。
雪鸢面色一惊,还以为身后是哪个胆大包天,胆敢在定远侯府兴风作浪的登徒子。
“大胆小贼!你可知我主上何人?”
江栖月的声音还有些喘,刚才她一路跑来,如润玉般的鼻尖还带了些红,此刻,她桃花似的眸子眼神滟潋,眼波流转,江栖月脸上噙着一抹劫后余生的笑意,是释怀,又或者是其他:“我这才离开一日,怎的你这丫头就已经认不出我了?”
雪鸢向后躲的动作,微微怔了怔:“小姐?”,她回头,触及女子脸上明媚的笑颜:“你们终于回来了!”
“雪鸢姑娘,你可让我,还有你家主子找的好苦啊。”
当是时,两人循着声迹回头。
只见,燕淮脸上噙着闲散的笑意,踏着月光,从门口庭院缓缓走来。
雪鸢虽然不知两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何事,又不知道好端端的为什么会突然和自己扯上联系,但目光触及燕淮,她还是毕恭毕敬的从自己主子怀里逃脱出来给身前男人行了个大礼。
“燕小侯爷”
“免礼免礼”
他笑的肆意又风流,眼下见着房内的丫头安然无恙的出现在自己视线心里也冷不丁的松了口气。
也是,哪有那么多的巧合呢。
“不知雪鸢姑娘今日去了哪里?”
雪鸢闻言眼睛眨了眨,似乎有些没反应过来,片刻之后,她又像是想到什么,脸色微白,好似全身都不大自在:“啊…奴婢…奴婢从早到晚一直都在定远侯府里。”
末了,她悄悄抬起眼,朝一旁也盯着她看的江栖月挤了挤眼睛。
雪鸢内心:小姐救命!
江栖月见状浑身一震。
好歹也是跟随自己多年的丫头,就这点眼色她都看不出来,还能和雪鸢愉快相处那么些年吗?
“咳咳雪鸢那个…”江栖月若无其事的清咳两声:“我和小侯爷从早上就没见过你,直至晚上我从外面回来也没有在秋水苑发现你一丝一毫的踪迹”,江栖月跺了下脚,装作气势很足的样子:“你这丫头做事怎么如此不稳当!之前让你做的事你做了吗?”
雪鸢迷茫:“小姐…何事?”
江栖月瞬间恨铁不成钢:“前日让你抽空去城隍庙的事,你忘了?”
雪鸢这下秒懂:“奴婢想起来了!今日…今日一早奴婢就是忙着为明日去城隍庙做准备”
目睹全程的燕淮眯了眯眼睛,他危险的眸子在身前两个一唱一和的冤种主仆上来回打转,似审视,也像是打量,燕淮明知道他们两人在说谎,却还是装作一概不知的配合道:“因何事你们主仆二人要去城隍庙?”
“这个说来话长…”
“那就长话短说。”
江栖月原原本本,将那日自己从长安街头捡到一个身患时疫的流浪汉的事情说了出来。
闻言,燕淮意外的沉默半晌:“你还懂医术?”
江栖月一愣,忽然反应过来刚才自己在牢房对刘家三兄弟下药的事。
她下意识的将手背过身,脸上划过一丝尴尬的笑意:“那个…雪鸢!你既无事不如帮我和小侯爷准备几个下酒菜,我们从早上到现在还饿着肚子呢!”,说着,江栖月转身,一边挤弄眉眼,一边伸手将雪鸢推进去。
“燕淮,不妨换一个地方说话。”
秋水苑内,余香袅袅,里屋大堂赫然焚着一炉上好的上前明檀。
雪鸢布了几道下酒菜后便自觉退下。
江栖月面容殷切的给桌前的男人倒了盏酒::“那日我在长安街头遇到那个流浪汉时,他浑身已经起满了缠腰疱疹,我娘以前曾在医馆呆过一段时间,所以自然认出那人身上带着时疫的症状。”她笑了下,自顾自和燕淮身前那枚还没动过的杯盏碰了下杯。
辛辣猛烈的浊酒入喉,她不自觉的摸了摸自己已经通红的脸蛋。
“那为何又将他安置在城隍庙?若真想医治,不如直接拖去国公府就好。”
无论是国公府还是定远侯府,平日配备的郎中还有各种吃穿用度都不见得比皇城内差。
江栖月支着下巴,眼神醉懵懵的:“我也想啊”她拉长了语调:“可我自己毕竟也没在国公府内站稳脚跟,若真像你说的这样做,估计以后的处境会更加为难了。”
“………”
“好了,不提这些烦心事”
江栖月自动跳过了在那之后的话题,在那之后她遇到了苏静初也就是当今的圣上,她不仅遇见了还劫停了皇上的马车,这些经历她是断不可能当着燕淮的面讲出来的。
那些事情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燕淮挑了下眉,也不追问,男人修长青白的手指松松托住杯底,转了转:“哦?那不如我们谈谈,今日你对刘氏三兄弟到底用了什么香?”
江栖月惊讶:“原来你闻出来了?!”
燕淮默,半晌,淡淡道:“我又不蠢。”
兴许是酒劲上头,江栖月此时也没有在外面那么拘束,用纸糊住的窗沿柔柔投出一道鬼鬼祟祟的人影,她笑了下,知道是雪鸢不放心在蹲墙角偷听,可江栖月依旧没有揭穿,只是轻声回答道:
“荼蘼香,能在短时间内暂时迷惑人的心智,至于效果嘛…”她将手里的那盏酒一饮而尽,喉头陡然呵了口迷茫的浊气:“你都看到了?像刘氏三兄弟这样心智不坚定的人很容易就被药效催动。”
月光皎皎,江栖月的眸光在身侧烛火的照耀下,闪动着氤氲的流光。
触及燕淮半倚在桌前的清冷身影。
她喉头一滚,情不自禁的吐露出那三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