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让她尝点苦头
插话的人是江栖月的小表姐。
先前她提过，这姑娘纯属是外冷内热。
江子涵冷哼一声，连眼神都不惜的给江栖月留，几人浩浩荡荡的从厢房走来，甚至看也不看一旁还在规规矩矩候着的江栖月便径直入了座。
与他们而言，江栖月这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野丫头和外面快要冻死街头的流浪狗，似乎没什么分别。
同样是讨饭的，给几两银子就能高兴的摇尾巴。
既然如此，他们也不必给对方好脸色。
江栖月脸上仍旧带着温婉的笑意，这种修罗场她在前世可见的太多了，什么勾心斗角，什么权谋暗算，全都逃不过她的眼睛。只是那时的江栖不稀的斗，或者说不愿意为了一个自己不爱的男人，与后宫里的妃子们为敌。
现如今再次亲临现场，江栖月意外的发现，自己心境反而比以前柔和许多。
她抿唇一笑，极力控制住自己因为再次见到亲人而逐渐泛红的眼睛。
“外祖母”
她叫的热络，声带确有些嘶哑，仿佛下一刻莹莹光亮的眼眶就要滚下泪珠。
在场众人瞧见这一情景却不约而同的同时吸了口气
不过十四年华的少女此时还为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大人，一身白色加绒锦衣把江栖月小脸衬得通红，她鼻尖覆着汗，珊瑚色的唇瓣无意识对向外微撅着。
好像是在哭。
江栖月敏锐的察觉出周围气氛好像有些不对，她拿出早早就在自己袖口藏好的手绢，抹了抹眼睛并不存在的泪水。
“是栖月失礼了，栖月刚才瞧见外祖母，就好像见到了自己已经逝世多年的母亲，大概是眉眼太过相似，竟忍不住直接落出泪来。”
坠地的月色白纱裙，蛮腰被红色腰封盈盈一握，江栖月头上的璎珞随着女人的动作叮当作响，身后满天白雪将她姣好的身段衬得通体发光，此时江栖月美的简直不可方物。
好一个美人胚子！
坐在首席对老太君率先回过神来。
望着与自己女儿储月夜也是极为相似的眉眼。
她先是装模作样的呵斥一旁的江子涵一顿：“子涵，不得无礼，这是你妹妹”。随后，老太君又和蔼一笑，招手让江栖月上前来说：“你倒是长大了不少，还快不过来让外祖母看看。”
“诺”
老太君保养得当的手掌不轻不重的揉捏着身下少女的柔荑。
“此次隆冬北上，想必也是吃了不少苦头。”
“不苦，只要心里念着外祖母便什么都不苦了。”
江栖月很会哄老一辈人的开心。
三两句就把眼前的老太君逗的捧腹大笑起来。
江子涵听着，冷笑：“马屁精。”
“诶？子涵！越发没规矩了不是？”
先前还和江栖月争锋相对的三姨娘——姜子妍坐在一旁专心看戏，细长微挑的眉眼下，一双黑黝黝的眼珠反复在她们四人身上，提溜着打转。
见到江子涵吃瘪，不禁心里暗嘲：可算是有人来治治她面前这群年老色衰的老妖婆。
“你啊，这次来就安心住下，待会儿我让宛玉将西边的厢房收拾出来，坐南朝北，冬天点个暖炉就暖和的不行”
“那就有劳外祖母费心啦～”
她不动声色的往江子涵那边瞥了眼，后又观察起坐在老太君身旁钟姨娘，钟无艳脸上的表情。
一个不情愿，一个不高兴。
一个没头脑，一个拧巴精。
母女两人竟是两模两样。
江子涵对现如今的江栖月来说倒是不足为惧，只是自己这个钟姨娘…
江栖月挑了下眉。
“姨娘，天气凉了，按照礼数栖月此时应该给您和外祖母倒杯茶。”
钟无艳心头冷笑，但面上不显，只是感叹江栖这丫头小小年纪居然长出几分狐狸精的模样，也不知道将来有哪些男人被她那张极具蛊惑性的脸，勾了魂去。
回想起自己早已人老珠黄，年老色衰。
再联系起姜子妍仗着自己美艳无双，以色侍主。
她的心里不免升起几分刻骨的恨意。
狐狸精，狐狸精，全都是一群不要脸的狐狸精？！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江栖月隆冬北上与上辈子春日北上的时节不同，这一次钟无艳并没有按照她之前想象的情节走。
江栖月见对方冷笑一声，接话道：“倒茶就不必了，难为你隆冬北上一路舟车劳顿，连日奔波，我待会儿让下人给你准备好厢房，就按母亲的意思，住进西苑里面去。”
说到这里，也不知道钟无艳忽然想到什么，忽然道：“你啊，确实像你母亲一样出落的亭亭玉立，落落大方，尤其是这张脸也漂亮极了，只是功高盖主，物极必反，既然入了国公府，有些话我也得提前说。”
江栖月淡淡一笑：“姨娘你说”
“出门在外的，你的一言一行代表着我们国公府的脸面，希望你谨记自己庶孙女的身份，切忌谨言慎行。”
一语话毕，在场几人脸上都不约而同的精彩纷呈起来。
三姨娘（姜子妍）坐在角落，轻挑了下柳叶眉。
她坐在暗处，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将茶盏高高端起，装作饮茶的样自以此掩住自己幸灾乐祸的神色。
身后，跟在老太君的胖嬷嬷脸上划过一丝迷之微笑，似乎就等着看笑话呢。
唯有刚才还对江栖月冷言相向的江子涵将眉头皱起来。
母亲说的也太过分了？！她心道。
身后伺候人的雪鸢一听这话简直气的身体都在发抖。
她家小姐何时受过这种委屈？
只有江栖月一人不以为意，这么点敲打她要是受不住还怎么坐稳宠妃的妃位。
闻言，她报之以感激一笑，故作什么都听不懂的样子，天真又俏皮的反问钟无艳：“姨娘可是说笑了，我的母亲是外祖母的亲女儿，既是嫡女为何轮到了我又到了庶字辈，难不成…”
她恰到好处的欲言又止，让现场的氛围瞬间都尴尬下来。
在场谁人不知老太君年轻那会儿也是庶辈上位。
只是，年头久远，也没人会缺心眼的主动提及。
江栖月成功将战火延伸到婆媳头上。
钟姨娘脸上的笑容的笑容一僵，连带着身旁的下人都变了脸色。
“既然江小姐来了我们国公府，将来见客就代表着我们一行人的脸面。”跟在钟无艳身后的胖嬷嬷赶紧出来解围，她明嘲暗讽道：“往日你在江家表现如何我们可管不着，但重要的是，现在你得一板一眼的记下我们国公府的规矩。”
“母亲”
“闭嘴”
钟姨娘尽管性格泼辣，此刻也忍不住脸色发白。
她想解释，但老太君压根没给她这个机会。
江栖月瞥见眼前两人冷淡的气氛，淡定自若的报之一笑：“那是自然。”
“第一，我们国公府可不比乡野风月的小家族，来到这里你断不可按照从前娇小姐的蛮横性子行事，第二，女红和诗赋每月老爷会在沐休日进行抽查……第三…”
一语说罢，饶是以性子颇为阴狠毒辣著称的钟胖嬷嬷，也忍不住觉得嗓子发干。
江栖月瞥见对方微微干涸的嘴角，低头呢喃几句，让雪鸢另外倒了盏茶送到对方手上。
“今后栖月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还希望嬷嬷您提点提点。”
对方还想教训的话猝不及防的噎进口中。
“既是如此，还请江小姐谨遵规矩”
“诺”
钟无艳眼珠四下在江栖月姣好的身段上打量。
刚才被人摆了一道让她心里很是不爽。
她咬牙切齿，心想：长的如此妖艳媚主，不如早早送到宫里去。
转念，钟无艳又想起江栖月与定远候府那小将军，燕淮之间定下的婚事。
之前她听老太君不经意间向自己透露过，也不知道现在□□没落，这桩婚事对方还作不作数，心绪神思如盘根错节般疯长，不一会儿，她又嘴角一勾，心里有了新的打算。
“钟姨娘，您请用茶。”
钟无艳飘忽不定的思绪陡然被拉回，看着印入自己眼帘那双葱白如玉的细嫩手指。
她心里暗嘲，脸上也冷冷道：“既是敬茶，不如率先送到老太君手里去，偌大一个江家难不成没教过你长幼有序的基本道理？”
砰的一下，女人涂满豆蔻的手掌便猝不及防的扣在了底下的檀木桌子上。
江栖月一点没吓到。
甚至觉得好笑。
前世她和后宫里的嘉嫔斗智斗勇都比此时和钟无艳对线精彩的多。怎么以前自己没发现，对方其实是个没脑子的纸老虎。
“钟姨娘恕罪”
她脸色仓皇的跪下来。
江子涵坐在一旁，小声嘀咕道：“母亲，江栖月已经向外祖母敬过茶了”
什么？钟无艳眉心狠狠一皱。
她偏过头，只见不知什么时候，老太君手里莫名多了盏茶，对方已经拂起茶盖，吃起茶来。
“无艳，你的心思都飘到哪儿去了？”
老太君虽面色平淡，却也不怒自威。
言语中，不难听出她对对方借题发挥的行为很是不满。
“母亲，恕罪。”
钟无艳在国公府再顺风顺水，也不过是仗了老太太的势，她诚惶诚恐的跪在地上，连裙摆都在擦干抹净的青石板上拂了一层灰。
“孩子们还在这里，孰轻孰重，老身相信你自有分寸。”
在无人看到的角落，江栖月听到老太君说的话却是眉头一挑，脸上止不住的开始得意起来。
她心道：钟无艳瞧好了，你的报应从我江栖月今日踏进国公府便正式开始了。
前世之恨，这世，她要分文不落的还回去。
而另一边，老太君有心要治一治府里由钟无艳带起来的歪风邪气。
她吃过茶，重新将杯盏搁在一旁用着的檀木桌上。
目光触及此时正在地上挺直跪着的江栖月，一时间眼神有些晦涩难测。
不错，能进能退，是个懂礼数的好孩子。
想到这里，她不免唤了句：“栖月，过来。”
老太太拂过女人肤如凝脂版的脸，越看她这个外孙女越是满意：“一路上舟车劳顿，好不容易道祖母家还受两人这些委屈，还真是苦了你。”
江栖月见效果达到，脸上流露出恰到好处的哀伤。
“祖母，孙女不委屈的，父亲逝世后，江家一下子就没了主心骨，母亲始终身体不好在孙女年幼时就病逝归西了，现如今栖月无依无靠，外祖母就是我最亲的家人，一家人哪还能说两家话，况且，况且…”
江栖月瞥了眼，一旁眼睛气的直喷火的女人：“栖月相信，刚才钟姨娘也不是故意的…”
“江栖月你！”
“大胆，这里有你什么说话的份！”
老太君的话无疑当着众人面给了钟无艳一巴掌，就连旁边的江子涵也随之跪下来，面色惨白。
“外祖母…”
“你看看你们娘俩现在像什么样子？！”
闻言，钟无艳猛地将手中豆蔻掐紧掌心。
半晌：“是儿媳不对”
老太君一脸怜爱的摸了摸自己这个外孙女的头。
江栖月乖巧的笑了下，顺势握住老人家形同枯槁的手背：“外祖母，是孙女不对，您可别气坏了身体。”
“既是来了国公府就安心住下，储月小时候也是我带大的，现如今你来了，无非就是在这里多加一副碗筷，顺手的事不必嫌麻烦。”
“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