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第104章：重逢
在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时，有那么一瞬间，秦笙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如果不是，那就是这个世界真有长得如此相像的两张面孔，如若不然，怎么可能会这么巧？
直到苏启的目光与秦笙对上，她顷刻间反应过来，是他。
可是，他为什么会出现在她的摄影室里？
秦笙极快地眨了下眼，再次看去，仍然是那张脸，与梦里的别无二致。
如果非要比较出不同来，也有。
时隔几年再见，这人褪去了少年时期的青涩感而多了丝成熟的气息，五官的线条愈加精致流畅，下颔线的弧度异常清晰分明，梦里那处就已十分优越，现实中更是完美地挑不出一点瑕疵。
换掉了宽松无形的校服，男人潮服上身，肩宽腿长，比例堪称一绝。
毫无疑问，他比以前还要帅气出众。
难怪小师会眼放异彩。
难怪一向睡不醒的阿青会露出极其微妙的诡异笑容，就连秦笙，也久久移不开视线。
“笙姐，不错吧？”小师掐她胳膊的力度就跟沈丹怡当年掐她一样用力，“是不是后悔没背心短裤了？我觉得咱可以往男性内裤方面去发展，一定大卖特卖。”
小师的色欲熏心让秦笙回了神，她掩饰性地轻咳，视线恰好扫向幼脸——
嗯……幼脸给人的感觉像是少了点什么。
“可以开始了吗？”人群的聚焦中心忽然发话，“我还有事，尽量快点。”
闻言阿青赶紧上前给他设计动作，秦笙跟着又看了一眼，好巧不巧再次跟苏启对上眼，她转而去看幼脸——
好吧，幼脸这会跟她的新款服装已经完全不搭了。
不够帅，不够白，不够高，腿不够长……反正是各种不够。
毫无疑问，前三位面试者已被淘汰，难怪小师说阿青已找着心怡的模特。
苏启是天生的模特骨架，其实都不用特意去设计动作和姿势，他就那么随意一站一靠，只要他不笑，高冷的气质与“昂贵”的质感便扑面而来。
冷调的灯光与白皮使得衣服的质量更上档次。
真合适啊。
等正式开拍时再上点彩妆，尤其是同色系的眼妆……
不能再想，秦笙对自己说。
她跟依旧沉浸在某人美貌里的小师说：“走了，一会过来。”
也不知道小姑娘到底有没有听进去，反正秦笙没得到她的回应，她前脚刚走，聚光灯下的男人跟着朝她看去，直到那道身影拐了弯，苏启才若有所思地收回关注。
镜头的“咔嚓”声十分密集，苏启渐渐没了耐心，神情越发疏冷。
小师一个不察被他瞥了一眼，冻得她一个激灵挺直了腰，她闭紧嘴，脚底往墙角一挪，微惧又花痴地继续盯。
太帅了，她就是被瞪也心甘情愿。
回到办公室的秦笙很快冷静下来，她打开电脑看图，顺手摸来一片药吞下，她看了许久，大脑跟着空白许久。
不过十几张图，她却久久无法翻页。
直到小师进来，她仍保持着同一个姿势没变过，剧跳久未停歇的心脏又因小师的话再起涟漪。
她的新药似乎依旧没有效果。
“笙姐，能不能再加预算？”
小师一进来就触到了秦笙的逆鳞，她连考虑都没有就一口回绝：“不能。”
“稍微再加一点？”小师不死心，拒理力争，“要能把人留下来，新品上架肯定爆啊，到时您还怕赚不到钱吗？”
居然换了敬称。
秦笙意识到了什么：“他不愿意？”
那试镜是为了什么？
“阿青先看上人家的啊！”小师说，“费了很大的工夫才说服他过来的，可他好像没看上咱，我估计是钱太低的缘故，毕竟像他那样的，咱的价格的确是太低太低了。”
可秦笙原本就没打算请那么贵的模特……
“效果一级棒，笙姐，真不能错过。”小师心满意足地回味，极力劝道，“就是再加多两倍的价钱也是值得的，我跟阿青一致满意，没人比他更适合，一会您看完成品就知道了。”
秦笙也知道合适，问题是钱不合适。
见老板还在犹豫，小师咬咬牙豁出去了：“不然就把我跟阿青这个月的工资抵上吧！再不行就两个月！一定要把人留下来！”
秦笙低声问：“不用吃饭？”
“忍忍，两个月很快就过。”
“……”
说话间阿青跟着走进来，说实话，从认识他以来，秦笙就没见过他的步子有迈得这么大走得这么急的时候。
目光在阿青挂着罕见的微笑脸上多停留上一会，秦笙觉得他之前那副“失志”的模样还蛮顺眼，反正现在挺诡异的，她看不惯。
“谈好了？”阿青问的是小师，“预算，加了吗？”
秦笙：“……”
还预算，小师这个不靠谱的连阿青最爱的奶荼汉堡都给扣了，兄妹俩喝西北风去吧。
“没搞定？”
小师表示很遗憾：“没松口。”
阿青的脸上顿时没了笑容，有气不敢对妹妹撤，更不能对着老板，所以只得丧气地责怪起自己来。
“老板，或许，您看看图？”阿青谨慎发问，“很好，真不考虑留下？”
苏启踱步过来，恰好听到这一句，脸色跟着一冷，透过门看到里面对峙的三人，他抬手敲了两下。
小师转头看去，秦笙抬眸扫了眼，复又垂下。
阿青试图再次说服老板：“很好，可以，加价。”
秦笙冷漠脸：“没钱。”
小师这会已经把苏启带进来了，她笑呵呵的嘴脸显得特别狗腿：“苏先生，我们老板说了，价钱方面好商量，你有哪些不满意的都可以提，我们可以谈的，快来，你这边坐。”
秦笙：“……”
她没说过。
“是吗？”
苏启轻笑，隐约带着点不屑，他在秦笙的正对面坐下，好整以瑕地盯着许久未见的人。
小师说：“你说说要求，我们尽量满足。”
“贵司似乎预算不足？”苏启是一副无所谓的口吻，“我的本职并不是模特，只是恰好经过，目前也没有要在此地长久停留的打算，所以如果价钱方面不合适的话，可以作罢。”
他特意强调：“我不强求。”
“合适的！”小师赶忙挽留，“不会花您太长时间的，我们公司的设备一概齐全，顺利的话也就只耽误您四天的时间，一定不会影响您的工作的！”
阿青跟着说：“不用，只需，三天半。”
要是帅哥晚上愿意加班，他可以保证在两天内搞定，不过看情形加班是不可能加班的。
“对，很快！”小师与阿青一唱一和，“时间可以由你来定，我们一定配合。”
苏启不置可否，只道：“那薪酬方面？”
兄妹二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面露难色。
帅哥哪都好，就是太爱钱。
明明看起来不像是缺钱的样子，却句句不离钱，好似把“钱”谈妥了便万事皆可为。
不过也正常，小师表示可以理解，她狠下心道：“可以加价，这个数，你看下行不行？”
小姑娘比了个数字，苏启却连看一眼都没。
已经丢失理智的小师继续加码：“这个呢？可以？”
苏启却道：“老板的意思呢？”
“这就是我们老板的意思。”小师生怕秦笙下一秒要拒绝，以一种她可以左右公司一切决策的口吻给苏启做保证，“可先支付百分之七十的酬劳，剩下的那部分拍摄完的当天就可现结。”
秦笙觉得丧心病狂说的就是小师这样的。
“老板。”小师小声提醒，“表个态？”
秦笙不想表。
“你们老板……”苏启低声轻嗤，“似乎对我不太满意？”
秦笙玩笔的手指微顿，目光一闪，继续玩笔。
“没有，我们老板满意得不得了，刚才还一直夸你帅呢。”小师邀功似地看着秦笙道，“对吧？老板？”
小眼神很丰富，秦笙却冷脸相待，对她暗戳戳的示意视而不见。
谁都看出来了，她并没有要加钱雇佣苏启的打算。
从苏启进来的那一刻，秦笙基本没理睬过他，在身为局外人的兄妹二人眼里这是很不正常的。
秦笙再不济也不可能会这样对待任意一个来面试的人。
小师寻思着也许是因为钱的缘故。
她不喜欢太“讨价还价”的人，可是，对方帅啊！拍出来的成图又那么好看，讨一下怎么了！公司这一次是捡到宝了，别说一下，就是再来个十个八个的要求也是没问题的。
再说，加的预算可是她跟阿青未来两个月的生活费，小师搞不懂秦笙还在犹豫什么，明明帅哥都快应承了。
“看来是谈不妥了。”苏启神色冷漠，淡声道，“既然这样——”
小师急了：“笙姐？？”
苏启的上半身稍微前倾，以一已之力将他与秦笙的距离拉近，秦笙退无可退，只能被动地与之对视。
“不谈钱，谈点别的？”苏启盯着眼前人，轻笑，“许久未见，要不……算下账。”
秦笙：“……”
阿师缓缓睁大眼，被苏启一句“许久未见”给震在了原地。
他们居然……认识。
苏启的视线在秦笙那张无比淡定的脸上缓慢逡巡，一寸一寸地盯着，打量着，试图要看出点什么来。
她的变化其实不大，五官跟以前没差，近看却越发精致漂亮，眉眼间一片淡漠，却少了惯有的那点暴戾，以前看人时她多多少少会带着点情绪在里面，现在没有了。
就连看他，眼神也是淡的。
别人在她眼里就像商场货架上没有任何生命力的死物。
说好听点，秦笙比以前要稳重许多。
说难听点，她就像没被赋予任何情感的机器人，冷冰冰的，好似没有什么温度。
头发比以前长了很多，被她用很细的黑色弹力绳随意地扎在了脑后，随性又懒散，有几绺碎发落在侧颊，苏启盯了一会，到底是克制住了想帮她捻起的冲动。
太瘦。
长高了，却比以前还要瘦。
之前脸蛋捏起来还是肉肉的，现在恐怕是捏不起来了。
脸色也不好看，唇色偏浅，眼下有淡淡的黑眼圈。
先别开目光的那个人是秦笙，她知道他在打量自己，很不自在，所以把视线移向被震傻虽然已回过味来但是明显打算看好戏的兄妹二人。
小师被秦笙这么一瞧，瞬时露出八颗整齐洁白的牙齿：“所以现在到底是谈钱还是算账？还是……一起来？”
秦笙：“……”
看得出来小师的未知欲特别强。
阿青说：“老板，拟合同。”
什么？
“明天，开工，可以吗？”阿青自顾自转向苏启，“早上十点，开始，中午包吃，盒饭，可以选。”
苏启靠回椅背，没表态，却也没有要拒绝的意思。
在阿青这里，不拒绝就是默认ok的意思，他朝坐着的二位点了点头，肉眼可见地开心起来：“我去准备了，老板，苏先生，回见。”
苏启呵了声：“我可没答应——”
剩下半截话没能说下去，因为阿青兴高采烈地扭头就走。
小师的心情也很愉悦：“你看了我家老板那么久，好意思拒绝？你已经是我们请来的最贵的一位模特了。”
闻言苏启又看了眼秦笙。
“又看。”眯眯眼小师笑得很狡猾，“稍等下下哦，我去拟个合同——”
很不巧，秦笙的手机忽然响了，更不巧的是，来电人正是张炀。
见秦笙没有要接的意思，小师探头去看，尽忠尽职地提醒她：“笙姐，炀哥的电话又不接？”
闻言有一道冷冷的目光朝秦笙射过来，就在正前方。
秦笙刚想按掉，就听到苏启的声音响起：“接啊。”
语调怪异，像是挑衅。
秦笙没心情，所以点了拒接。
好在张炀还算识趣没有再打来。
然而，张炀的电话紧跟着就打到了小师的手机上，看清来电人，她二话不说就点下了接听键，当着秦笙的面，她居然按了免提——
“小师，帮忙叫你家笙姐接电话，我有事找她。”
“炀哥啊，你找老板啥事？”
办公室里响起了张炀的低笑声，他拖着音调缓声道：“约她吃饭看电影，顺便谈谈心聊聊人生，你觉得如何？”
小师回答得认真：“没创意，现在已经不流行吃饭看电影了，你还是多想想……唉等会，怎么走了？喂，炀哥，我有事啊，一会给你带话！”
小师屁颠屁颠地跟上已经走到门口的苏启：“怎么走得这么突然？是等不及签合同了吧？苏先生，这边走……苏先生，那边是电梯，签合同是在这边，这边！”
随着脚步声逐渐走远，苏启的声音跟着飘远——
“我没答应，不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