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第98章：颓迷
饯行还是定在了第二天堂。
开始时气氛还不错，随着时间的转移，到后面时大家的情绪都有些失控。
李石嚎得最厉害，酒也喝得最多，扯着苏启的衣袖哭得鼻涕横流，除了张辉过来安慰几句外，其他人一致很嫌弃就是了。
不过嫌弃归嫌弃，没人笑话他。
沈丹怡还好，出乎意料地冷静，端坐在沙发一角时的淡定神态像极了她家宝贝，就是眼尾有点红，却倔强着不肯落泪。
妈的，又不是生离死别，哭什么！
而且考试也结束了，苏启在给合理相亲相爱的同学提供小抄这件事上一向不积极，更多时候还视而不见，既然如此，那走了也好，反正他们也没啥损失。
走吧走吧，都走吧。
相信明天会更好。
苏启是明早的飞机，今晚不宜熬夜，道过了别，聚会也该散了。
将同学一一送走，酒店门口只剩下一个沈丹怡，她没喝酒，人很清醒，苏启陪她一起等她哥哥过来接。
“沈丹怡，你努点力，争取早点过来找我们。”苏启说，“包子也一直在等你。”
沈丹怡故意耍性子：“先管好你自己吧。”
“……行，不劝了。”
沈哥哥来得很快，苏启见状朝她颔首：“走了，再见。”
再见，再次相见，或者，再也不见。
看着苏启的背影，沈丹怡克制了一晚的情绪终于还是崩了：“苏启！”
前面的男生偏头过来。
“你别忘了我们，也不准忘了笙儿，哪天你要是有她的消息了记得第一时间告诉我！我会好好学习的！总有一天我会去m市找你跟俊俊的！到时候你可别说不认识我！”
苏启笑了下：“还有吗？”
沈丹怡本来还有许多话要说，可临了脑子里却空空如也。
秦笙不在，她得替她交代点什么话，比如刚才才说的，不能忘记她，再比如，回到m市后不可以跟沈恋靠太近，又或者，等以后上了大学，不能与其他女生有暧昧，更不能交新的女朋友。
可是，这不现实，也太强人所难。
连沈丹怡都知道这种事不能“强迫”，尤其是在秦笙还没有下落的情况下，她又有什么资格替她去要求苏启呢？
“走”的那个人是秦笙又不是他，谁敢叫他“等”。
“还有……”沈丹怡思虑太多，结果把自己逼急了便开始蛮横起来，“反正还有很多，我现在想不起来，等我想到了就发你手机上，你看到了就得回我！”
沈哥哥见不得自家妹子太无礼，于是出言轻斥。
沈丹怡却朝哥哥吐了下舌头。
苏启应允了：“行，想到了就发我。”
他朝沈丹怡挥手，等她恋恋不舍地钻进车子后，苏启也跟着离开。
苏启在群香酒店的后门楼梯间坐了会，没上宿舍，那儿没人，太冷。
他给海哥打电话问问消息，顺便跟他道个别。
结果可想而知，苏启有心理准备，因此并没有很失望。
飞机很顺利在m市的机场安全降落，苏启一路畅通无阻，等坐上了回家的出租车，他才把手机开机。
微信有多条新消息，是沈丹怡等人发来的，被他置顶的那个人仍旧安静，有一点小小的失望在心底滋生，一一回复完几人的信息后，苏启取消了秦笙的聊天置顶。
包俊的电话紧跟而来。
他很生气，一上来就是大串抱怨，因为直至今早他才得知苏启要回来的消息，范铭与沈恋亦然。
这么大的事，苏启竟瞒着他们，包俊合理火大。
让苏启感到意外的是沈丹怡的嘴巴竟闭得这么紧，说起来，她对他的“要求”似乎还没影。
包俊的怒火来得快去得也快，苏启回来他们自然欣喜不已，等接上了人，再约上范铭，三人火锅干起。
沈恋就算了，一来女生在场事儿多，二来上次单双游戏一事指不定还尴尬着呢。
几杯酒下肚，气氛一上来，包俊说得欢，苏启听着也开心，离家半年多，回来后还是熟悉的气息、自在的氛围。
到家了就是舒服，轻松！
琐事趣事聊到了底，话题自然就扯到了女孩儿们的身上。
上次一别，包俊特别挂念沈丹怡，这段时间时有悔意，只恨当时没有好好发挥，好不容易才见一次，别说拉小手，连话都没敢多说几句。
下次见面还不知道是何年何月。
思及于此，他觉得还是苏启成功。
包俊不是没嫉妒过，可现今苏启跟他一样只能异地相思，两人同病相怜，他在心理上算是平衡了些。
“苦呐，你现在也回来了，那我跟小明以后就没正当理由过去瞧你了。”包俊不无遗憾，“太后也不会再给我批假，可惜呐。”
苏启被他逗笑：“怎么？我回来还妨碍你了？”
“是有点，你很快就能体会到异地恋的苦处了。”包俊玩笑道，“这才第一天，不要着急，过多两个月你就知道个中滋味如何了。”
一旁的范铭接连灌了两杯啤酒，苦不苦的他不清楚，他只知道自己快被单相思给熬死了，如果能跟沈恋异地，他睡觉都应该会甜到笑出声来。
想到沈恋听闻苏启转学回来后的那个表情，范铭只觉惆怅啊，惆怅啊。
“反正离过年也不远了，咱想办法把人骗过来呗，哦，不对，是带过来。”包俊说，“咱这边好玩的地儿多，玩个十天半个月的也没问题，这可是增进感情的好办法，你们觉得怎样？”
范铭一脸无感，所有的开心与甜蜜都与他无关。
包俊很疼惜地对他说：“知道你苦啦，乖，别哭。”
扭头又去征求另一个兄弟的意见：“怎么样？可行不？”
借酒消愁愁更愁，范铭还在愁，苏启却已经撂了杯筷。
他说：“行不了。”
不等包俊嘴上开炮，苏启淡声道：“我们分了。”
包俊说的那种滋味，他已经很实在地体会了两个月，指不定以后还得继续，没有期限。
包俊傻愣时其实跟沈丹怡很像，大眼睛睁得圆溜，嘴巴微张，单纯得毫不设防。
范铭沉声问：“怎么回事？”
“是啊，好好的怎么就——”
苏启笑得很帅：“她不要我，就这么简单。”
包俊只当他在开玩笑。
范铭想到秦笙对苏启的一些举止态度，似乎……确实如此。
“真的？”包俊显得有点痴傻，“这是真的吗？同桌当真…这么没眼光？”
苏启敛了笑：“嗯。”
包俊：“……”
对不起，兄弟。
他收回那些苦啊怜之类的言论，他真不是有意戳刺他的伤口的。
此时此刻饭桌上的气氛跟“控窑”那天不相上下，包俊跟范铭刚刚得知难免谨慎，但苏启与他们不同。
他的颓迷期已经过去，他也给过自己与秦笙机会了，他得正视现实，接受现实。
“行了，多大点事。”苏启反过来安慰道，“天下无不散的宴席，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再喝点？”
他太潇洒，惹得包俊跟范铭面面相觑。
所以，“新年计划”就此搁浅。
到底是一起长大的兄弟，论了解，没人比包俊更了解苏启，表面看似潇洒，其实心里还是耿耿于怀。
第一次喜欢的人，怎么可能说忘就忘，说淡就淡。
—
新学期过得风平浪静，无喜无忧。
苏启的生活安适如常，仿佛那半年他就没有转过学，也没遇见过那个女孩。
他敛起以往惯有的那点吊儿郎当，在学习上面的态度变得认真起来，虽达不到废寝忘食的地步，但在高三的第一学期结束后，苏启的成绩从中上游一跃向上，最后稳稳钉在了班级第一。
他不是天才，想考上理想中的大学，他还需付出更大的努力。
刚开始包俊为了给他解闷，也怕他钻牛角尖，因此跟苏启约过几次游戏，奇怪的是每次都被他以学习为由给拒绝了。
以为苏启不过是在敷衍他，包俊一头冲进苏家，在看到手上正拿着本作文写作技巧大全的苏启时他差点被惊掉了下巴。
好家伙，是真转了性还是脑子被刺激大发了？
当包俊得知他家兄弟月考班级排名第一时，他终于深刻认识到了自己犯下的严重错误。
为了不拖后腿，包俊跟着定下心。
绝地求生？梦幻西游？星际战甲？统统一边去！
他们要做永远的兄弟，理应要上同一所大学。
既肯努力坚持，又吃得了苦的人自然能得到应有的回报，查完高考分数的当晚，苏启找到他哥，表示想进公司实习。
什么职位无所谓，工作量大点也能接受，最主要的是工资要按时发，加班得有双倍加班费。
苏浔觉得新奇，这是掉钱眼里去了？
自家弟弟，得宠。
于是苏启在假期的第一天就把自己打包进了公司。
人一忙，自然没有心思想别的东西。
在苏启靠着自己的努力赚得第一小桶金时，大学生活如期而至。
他如愿考上了诚华大学，包俊以掉了不计其数根宝贵的头发终于踩着了录取分数线，范铭也考上了自己心仪的学校与专业，可喜的是他与沈恋同在一所大学。
虽然他与苏启不同校，好歹在同一个城市，见面不难。
有人喜便有人忧，沈恋是其一。
她问过苏启的报考志愿，分明就不是诚华，知道被骗，沈恋生了好长时间的气，事已至此，她也没办法重来过。
苏启劝过她好好珍惜身边人，没有人会永远在原地等你，该把握的把握，该试的试，如果真喜欢不上那没办法，可总不能连个机会都不给一个就把人一棒子打死。
沈恋沉默许久，才说：“那你给过我机会了吗？如果我放下我的骄傲和自尊来恳求你给我这么一个尝试的机会，你肯吗？”
苏启没犹豫：“不能。”
“那就是了，所以你不用说我。”沈恋问，“是因为秦笙吗？我听说她已经走了。”
苏启不愿跟她讨论秦笙，只道：“你对小明并不绝对。”
如果真的一点机会都没有，沈恋只会不留余地地直接拒绝，而不是像现在这般由着范铭在自己身边绕。
小明同学还是有翻身的机会的，就看沈恋愿不愿意“尝试”了。
至于结果，以后再说，感情这种东西，谁说得准。
因为过几天就要离家去报道，兄弟三人再次火锅走开，当晚闹得太晚，苏启回家后反而睡不着觉。
翻来履去了半宿，失眠了。
夜深人静，某些被刻意压制的东西一不小心便冒了头，比如，思念。
忍了一会儿没忍住，苏启滑动屏幕去寻找那个久没联系的头像。
没了置顶，她被各种各样的信息拉至底部，由于滑动的速度太急太快，苏启错过了两次，第三次他把动作放慢后才终于找到了她。
一成不变的黑色头像被指尖轻轻点开的瞬间，苏启的眼眶禁不住热了起来。
点开的不仅仅只是一个头像，更像是把被他尘封许久的心门打开，一行一行的黑字看下来，他勿生一种错觉，仿佛这一年半的时光他从未过过。
他还在那间小屋里、酒店的宿舍里，或者是季家的别墅卧室里，他在等某个人的回复。
那个人特懒，懒到多动手指都不肯，可她若是看到了那便一定会回复。
嗯、哦、好、烦、1、句号，代表她“已知”、“可行”、“同意”。
极简的符号文字却能让他开心上好久，也许就是因为他太“不值钱”了，所以没能得到她的珍惜。
他今晚有着很强烈的倾诉欲望，不想跟别人说，唯独想跟那个人讲。
哪怕对方不理会，甚至有可能这个号已经被废掉了。
可是没关系。
苏启编辑了好几条信息，像是自己跟自己倾谈。
发了满屏，也叨唠了满屏，倾到最后，他瘀堵的心好似跟着空了。
秦小拽，我考上诚华了，你开心吗？
你在哪？
他再次把她置顶了。
一片暗色的寂静卧室里，苏启听到了自己发出的另一种声音。
包俊那么傻，可他这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可能骗得了自己呢？
他的颓迷期依然没有过去，他的心伤并未好全，他还是想她，还是想知道她的下落和现状。
他不该自编自导，在得到对方的回复之前，他的机会还在，她的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