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第89章：心疼
秦沐的腿伤每日都要换一次药，这个任务被苏启自动接下了，姐姐不肯回复信息，那他就从弟弟这里入手。
用了好几瓶牛奶，苏启才从弟弟这里套到了一点点的话。
秦笙昨晚没回，赵淑静也没有。
苏启思来想去还是不放心，他把弟弟送到姥姥家，开车去了酒店。
大厅里不见了赵淑静的身影，苏启再次滑动手机屏幕，转身钻进了后门。
敲完门等了一会，没有动静。
如果有必要，他会直接用钥匙开门，如果秦笙到时怪罪，大不了让她骂一顿。
她今天一整天都没有出过房门了，苏启实在放心不下，同时，他也想知道赵淑静的事到底是怎么解决的。
“我开门进去了。”苏启再次敲门，“事先跟你报备过了，一，二，三……我进来了。”
钥匙插进门孔，发出“咔”的一声轻响。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苏启昨天给秦笙带过来的饭，一口没动。
床铺偏右一侧有隆起，亮着屏幕的手机显示有多条未知信息。
苏启的第一反应是不对劲。
他屈起一条腿跪在床沿，把盖到顶的被子拉下来，床上的人面朝里，睡得很熟。
苏启伸手去摸她的额头——操，果然发烧了。
体温烫人，秦笙已经烧晕过去。
外面还有雨，再心急如焚，苏启也没办法开车带她去医院，他在网上叫了辆特快车，花了三倍的价钱，那车最快也要十五分钟后才到。
找不到合适的大衣，就把自己身上的外套脱下给秦笙裹上，司机的电话一到，苏启抱起人就往电梯疾奔。
高烧39度8，之前因淋雨导致的低烧也没好全，再者急火攻心，忧思过度，强硬如秦笙还是没能扛住。
仔细算来，她快两天没吃饭了。
要不是苏启发现，指不定……
秦笙的手机也被苏启带来了，他几次想翻看那些信息，想看看赵淑静还是别的什么人到底都跟她说了什么。
能把人逼到高烧昏迷，这些人可真有能耐，新手机依然没有设置密码，苏启只需要轻轻一点就什么都清楚了。
可他还是犹豫了。
万一一不小心被他发现了什么秘密……
其实，根本原因还是怕她生气。
正当苏启再次蠢蠢欲动地想去按手机时，一只温度偏高的手轻轻履在了他的手背上，他反手一抓，见秦笙醒来，第一时间就去摸她的额头。
还好还好，挂了水，已经没那么烫了，苏启极怕秦笙被烧坏了脑子。
“等会，我去叫护士。”
苏启起身就走，秦笙都没来得及叫住他。
输液室里只余秦笙一人，她靠着墙，稍微仰头去看铁架上挂着的药水。
身上套着的外套太大太热，烘得脑袋发沉发晕，她勉力去解最上面的几颗衣扣，喘过气后又去扯拉链。
只是手指没什么力气，半天都拉不下来。
刚拉下一小截，苏启跟护士就进来了。
护士给秦笙重新探过了体温，确定体温已降至安全线后，她转头嘱咐苏启看着点药水，输完剩下的半瓶后他们就可以回去了。
护士刚转身，苏启二话不说就把衣扣给重新扣上，连同被秦笙翻开的帽子也重新盖住了她的脑袋。
除了一张没什么血色的脸，秦笙整个人几乎被罩在了苏启宽大的外套里。
她抿了下发干的唇，有气无力地说：“热。”
苏启直接忽略她的牢骚，取来一杯温水喂给她。
“再来一杯吧。”秦笙说。
这回倒来的是一杯烫的，苏启把水放在一旁晾着，自己则拉着椅子坐在了秦笙对面，看一眼药水，又看一眼她。
“饿不饿？”
距离药水打完还有一段时间，苏启怕她饿着，于是想着要不要先去给她买点吃的垫垫肚子。
秦笙却说：“不饿，热。”
苏启瞟了眼外套，没表态，他知道她一直想脱掉外套来着，可是不行，她身上就穿了一件薄薄的卫衣，连贴身保暖的内衣都没有。
热也得给他兜着。
“发烧的人不能套这么严实。”秦笙依然无力。
苏启顾左右而言其他：“吃点什么？我去买。”
他跟着起身，把水递过去后又往外走，秦笙去看手机的信息，一条接着一条慢慢看完，还没放下手机，刚走不久的人就进来了。
这回揣了个烤地瓜回来。
刚出炉的地瓜，烫得他手心发红。
秦笙不记得医院附近有卖地瓜的啊，这么短的时间，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搞来的。
“吃点吧，待会回去再买其他的。”
地瓜用纸包着，红彤彤的老大一个，苏启剥去了皮，把香喷喷的瓜肉放到秦笙嘴边。
她咬了一口，超甜。
这么大的地瓜不便宜，秦笙想给苏启分一半，他不要，她又不想浪费，慢吞吞地也咬去了一大半。
不吃的那个人一直盯着秦笙瞧，有病人进来等着挂水他依然盯，正襟危坐的姿态引得别人频频注目。
他不在意，并不代表秦笙不在意。
再这么盯下去，她这地瓜就真吃不完了。
“你要么闭眼，要么退后，坐一边去。”她给他提建议。
苏启两只手分别放在叉开的膝盖上，闻言他低头看了自己一眼，并没发现有什么地方是不对的。
他问：“为什么？”
秦笙只好说：“太近，很热。”
“没感觉。”苏启说着又把椅子拉近了一些，“外面在下雨，很冷的。”
秦笙：“……”
他的腿就快碰到她的了，这么大敞四方地面对面紧盯着不眨眼，还靠着这么近，能不遭人打量吗？
输液室就这么大的一块地，还怕人跑了不成？
“那你坐旁边去。”
苏启不肯：“为什么？”
秦笙：“挡着光了。”
输液室灯光如昼，四壁无比亮堂，哪来的“挡光”之说，不过，既然她都开口了，那苏启只好勉为其难地稍微往旁边挪了那么一点点。
真的只是一点，椅子腿从拿起到放下不过是在原地踏步罢了。
也罢，心累，说了也没用。
“你干嘛……病了也不知道看医生？”苏启一想到这个还是很介怀，“以为躺着不吃不喝就能好？也不怕把你脑子烧坏了。”
秦笙咬了一口大的，理亏，无法反驳。
她也没想到会烧得这么厉害，平时备着的药不起作用，闭了眼就一直醒不来，倘若不是苏启发现，也许她真得睡死过去。
反正不是烧死就是饿死。
死了也好，秦笙想。
“你妈呢？”苏启到底没忍住，“她不是找你要钱吗？你都回不了信息了，她就没想过要上来找你？我来的时候看过了，她没在大厅里。”
秦笙喝了口水：“钱拿到了，不走还留着干什么。”
“你给的？”苏启被惊了下，“你不是说……”
不是说没钱，绝对不给吗？
“本来是不给的。”秦笙的语气淡淡的，语速也慢，“以死相逼，不得不给，总不能看着她死在我面前吧。”
苏启眉头皱着。
“也就只有这一次了。”秦笙点到为止。
下一次就算赵淑静真的死在了自己面前，秦笙也拿不出来了，她唯剩不多的钱已经全部都给了赵淑静。
赵淑静在看到转账时不可置信的眼神秦笙可能会记很久很久，她不相信，伸手来夺秦笙的手机。
在看到她的账户金额为零的时候，赵淑静笑了。
她问秦笙：“你其他的卡呢？”
是的，没错，她问的是“其他的卡”，在赵淑静的认知中，秦笙远远不止只有一张卡。
她应该有很多张。
她“应该”还有不少存款。
秦笙告诉她，钱已经转了，如果你还想死，那就去死吧。
赵淑静终于愿意离开。
在秦笙的账户金额成零的前后，她始终未曾关心过她与秦沐一句，她完全没想过——没钱了，两姐弟该如何吃饭生活？
还是说，她跟秦沐饿死活该？
秦笙内心多少还有点波动，表面上却很风轻云淡，苏启看在眼里，却忍不住心疼，也替她感到不值。
是了，她一向如此。
有事自己扛，有伤自己舔，有泪——
苏启禁不住想，她会流泪吗？在感到痛，感觉伤心绝望时她会不会哭？还会是这样一副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已经看透的表情吗？
如果不会，那她要怎么熬？
她不过才十几岁，已经要开始熬了吗？
苏启感到心惊，心底跟着一凉。
他见识过秦笙强硬冷绝的一面，也见识过她的蛮横粗鲁与不讲理，讲实话，他想像不出来她哭的样子。
可是只是这么一想，他就已经很难过了。
“你……”秦笙一顿，闭嘴了。
苏启比之前靠得还要近，若不是考虑到她高烧气虚，指不定这会他的脑袋已经靠在了她的肩膀上。
秦笙见过他这般多愁善感的样子，当时他勾着她的尾指，用一把低沉的好嗓音向她允诺——他会帮她打架，也会帮她挣钱、买蛋糕。
少年当时说得无比坚定，不管真假，那都是秦笙长这么大得到的第一个“承诺”，她记得很深。
“承诺”得益于沈丹怡强大的“杜撰”能力，那么这一次又是因为什么？
看她可怜吗？
如果是，那她不许。
“可以了。”秦笙说，抬眼去看输液架，“晚了血液就要回流了。”
苏启的反应果然大，他几步迈出输液室——喊护士去了。
拨完针，秦笙又坐了一会，等地瓜吃完了才跟苏启往医院门口走去。
外面夹着雨，果然冷，有苏启的外套在身，秦笙倒没什么感觉，只是她的脚上是一双拖鞋，别说下地泡水，就是走上几步，那脚都得僵。
苏启下了几级台阶，朝她伸手。
秦笙：？？
他说：“我抱你吧，还没完全退烧，最好不要沾水。”
秦笙：？？？
再简单不过的发烧而已，她既不是重疾在身，也不是残废，抱……抱个屁。
“害羞啊？”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苏启提醒她道，“从酒店的电梯里出来一直到医院，一路上我都是抱着你的，你这会害羞了好像也没什么用。”
秦笙：“……”
“所以，现在再抱会也没什么。”苏启很大方地拍了拍胸，“来吧，借你了。”
秦笙不理他，径自绕过他下了台阶。
苏启跟在她身后，他想拉手来着，忍了忍到底没有伸手。
他现在还“追”着人呢，不能太造次，万一因为这点小事被秦笙判“死刑”可就得不偿失了。
放在两人还没分手时，秦笙就是赶，苏启无论如何也是不肯走的，可是今时不同往日，他再惦记也不得留宿。
医生还给秦笙开了药，怕她不吃，苏启给她端来水，亲眼看着她吞完药才放心。
她把外套脱下还给他：“谢了。”
“嗯……既然我帮了你，要不你答应我一件事？”
“不能。”秦笙苍白的脸上尽是冷漠，“谢已道完，你走吧。”
苏启：“……”
一点旧情都不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