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第68章：吃味
看到赵淑静在家，苏启迟疑了下，好在他很快回神，先是礼貌地喊了她一声，又大致地解释了下他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同学之间互相监督学习，这个理由充份且合理。
秦笙把饭放在桌上，叫他上楼等她。
这个时候苏同学就露陷了，虽说他只上过一次楼，但对房间的分布和方向轻车熟路，他步子迈得大，身影很快就消失在拐角处。
那边拐进去就是秦笙的房间。
赵淑静果然生疑：“你带他上去过？”
其实她想问的更过份，只因秦笙表现得还不错，到底还是收敛了点。
秦笙把茶几挪近了些，解了打包袋，掀了锡纸盖，把热腾腾的牛肉苦瓜饭跟乳鸽山药汤给赵淑静整整齐齐摆放妥当。
最后从一堆乱七八糟的报纸里抽出那本《高数归纳》，头也不回地蹬蹬上楼。
赵淑静拿过一次性筷子，喃喃道：“猴急。”
秦笙的房间不大，除了一些必要的东西，例如床，衣柜，梳妆台之类的，几乎没有多余的杂物，放置风格跟她那间小屋基本一致，颜色多为暗色，几乎找不出一点较为新艳的东西。
苏启想到秦笙那顶米白帽子，幻想着把它变成粉色，抑或是其他一些较为鲜亮的颜色。
白色也不错，反正比她之前那顶褪色破帽要好。
听到脚步声，已幻想到对方穿各种漂亮裙子的少年终于回神。
地上是拼接齐整的厚拼图，苏启两条长腿盘起来坐在上面，身前是一张被秦笙闲置许久的折叠餐桌。
此时桌上摊着本数学练习题，拿笔的人心不在焉，半道题都没做出来。
秦笙在苏启对面坐下，给他挑了瓶盐点水。
笔在指尖不停地转着，苏启问：“怎么不告诉我啊？”
秦笙翻开他特意挑写出来的练习本，假装没听懂：“什么？还抄这么多……我看你是太闲了。”
“别转移话题。”苏启俯身朝前，悄眯眯去挠她的手心，“你妈有没有说你？”
“说我什么？”
苏启放缓了声：“带男生回家啊，大晚上的……有吗？”
昨晚把人送回来，苏启并不知道赵淑静在家，虽然他不在意别人知道他与秦笙的关系，但楼下坐着的那位毕竟不是外人，母女二人的关系似乎也不是很好，苏启主要还是担心秦笙会被训。
他以为自我隐藏得很好，殊不知对方早就知道了。
“同学，你作业写好了吗？”秦笙抬起胳膊撑着半边脑袋，已经开始下笔，“听说你语文不行，我决定把我的私藏秘籍送给你，”
“……不用了，谢谢。”
秦笙的做题速度很快，一旦有了解题思路，下笔潇洒果断，就是那字实在是太过潦草，属于考试一定会被扣卷面分的那一类。
她还特别倔，卡题了就一直盯想着，明明苏启就在她对面，这人宁愿花上大量的时间去尝试也不跟他开口。
上次她也是这样，虽然到最后题是解出来了，却浪费了好几根笔，根根烂笔头，无一例外。
所以，当秦笙准备咬笔头时，苏启快人一步给拦下来了。
他转坐在她旁边，拿过草稿纸主动给她讲题。
这是最难的一题，苏启讲了一遍，秦笙还是不能完全理解，第二遍，她依旧无法吃透，第三遍时苏启明显感觉到她已经处在暴起边缘。
为了护住小命，他只能换思路，讲题的速度也跟着慢了下来。
“所以，用代入验证法是最简单的，前面那两种反而比较复杂。”秦笙摆着一张冷漠脸。
苏启面露微笑，有意缓和气氛：“是的，你的数学基础还不错，就是题做少了，接下来的时间需要做的就是大量刷题。”
秦笙说：“我挺喜欢它的，问题是它不喜欢我。”
苏启无法安慰她，就像他对语文深沉的爱一般。
为了帮她巩固，苏启翻出一道类似的题让她做，自己则抽了张英语卷子出来，刚填完选择题，他就发现秦笙在偷玩手机。
等了几分钟，还在聊，看手指的打字速度跟信息的长度，不像是在跟那些学生聊定餐的事，苏启凭借经验猜到了席渊，顿时有些吃味。
她回复自己的信息时都没有这么积极过，好几次他一等就得半天，而且，下午给她发的那两条更是至此都没被提起过。
昨晚明明就是个小甜妹，今天又转变回那个冷漠无情的大魔王了，苏启有些难过，在秦笙眼里，他是不是还没有他的席哥哥重要？
他想要她的关注，想要她的眼里只有他一个人，两人好不容易独处，他想要贴贴，或者牵牵小手，再不济，说几句甜蜜一点的话也是可以的。
这回，开始暴躁的人变成了苏启，他的英语字母开始首尾相连，有的地方好像鬼画符，十来分钟就完成一张卷子，他拍下笔，发出响亮的一声。
听到声响，秦笙掀开眼皮，几秒后收了手机。
她起身去了洗手间，门刚关上，苏启便探头去偷看桌上的手机屏幕。
对方的消息发得很密集，上面是沈丹怡，下面是席渊。
果然是他！
秦笙很快出来，这回倒是很认真地开始做题，做完了就丢给苏启过目，然后才拿起手机一一回复沈丹怡跟席渊。
“对是对了，但要扣分。”苏启说。
秦笙不认同：“凭什么？”
“字太丑，书写不整齐。”苏启反问，“你自己看看，扣分是不是很合理？”
知道他存心找茬，秦笙大度一次不与之计较，他想扣就扣，全扣光都成。
结果不讲道理的人得寸进尺，以为秦笙的沉默是因为理亏，所以忘乎其形，将她当成了“软柿子”。
“要练，我明天去给你买些字帖，一天至少一次，不能偷懒，我会检查的。”苏启顿了下，从书包里拿出语文书，找出一篇艰深晦涩的古文道，“先把这个抄一遍，要求字体端正，书面干净，一目了然，明天晚上交给我。”
秦笙接过书，整页扫下来，忍了：“行啊，我今晚就是熬通宵也得给你完成。”
苏启：“……”
说干就干，秦笙当即撸袖子开始动笔，一撇一捺甭提有多端正了，只是按她这龟爬的速度，估计真得通宵。
苏启自找苦吃，说出的话又不能往回收，只好说：“明天再写，不急。”
“我这人有个毛病。”秦笙说，“待办的事情就得尽快完成，留不得，烦。”
苏启：“……”
写完一行，秦笙揉了揉发酸的手碗，松了松筋骨，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继续伏首。
苏启想劝不能劝，垮着脸生自己的气。
“你要生日了？”秦笙忽然问了一句。
某人瞬间精神起来：“啊，对，你不说我都忘记了。”
秦笙说：“听说你要办生日聚会？”
“没有啊，你听谁说的？”
“哦。”秦笙抬头道，“我猜的。”
“不过，要办也不是不可以。”苏启顺手抽走她的笔，又把语文书收起装进书包，一股作气将拉链拉上，才凑近咨询秦笙的意见，“叫上李石他们，就在沈丹怡上次生日那里，你觉得怎么样？”
对上苏启期待的目光，秦笙冷静道：“我会给你准备礼物的，还是说，你想要什么？可以先跟我说，只要我买得起……”
苏启打断她：“我可以不要礼物，但聚会你得参加。”
过了片刻，秦笙拿起笔继续默写，说：“我有拒绝的权利吗？”
“完全没有，必须，一定，得去。”
“不去的话会怎样？”
苏启敛起笑，脊背挺得笔直，淡漠的目光从薄薄的眼皮下透出来，连声线都是平直的：“不去的话我会很不高兴。”
以为秦笙会嗤之以鼻，没想到她只是“哦”了声，又说：“既然这样，那就去吧。”
苏启：？？？
早知道秦笙会答应得这么爽快，他也不用故意端着摆着了。
“那……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嗯。”
苏启心火怒放，准备明天在沈丹怡面前得瑟一番，瞧瞧，男朋友的魅力就是比闺蜜要大，他都没怎么费口水，秦笙就答应他参加聚会了。
果然，在她心里他还是有分量的。
苏启没留太晚，也不敢留。
在楼上缠着秦笙拉了会手，又矜持地亲了亲脸，下来时眼观鼻鼻观心，浑身透着一股斯文端庄的正经气质，两人一前一后还保持着三步远的安全距离。
规规矩矩地跟赵淑静道了别，苏启大步迈向门，在确认对方的确看不到自己后，他嘻皮笑脸地朝秦笙抛去一个飞吻，然后在秦笙面无波澜的注视中扬长而去。
赵淑静的状态比白天时好了许多，她不再仰躺，只是脸色依然不太好。
秦笙看她洗过了澡，身上也换了一套宽松休闲的家居服，于是往沙发上一坐，把明显还没有打开过的药袋子拿了过来。
“衣服，掀起来。”秦笙说。
赵淑静也没推脱，依言撩起衣服的下摆，布料一寸寸往上卷起，露出缠了一圈厚厚纱布的平坦腹部。
解了纱布，缝了三针的伤口暴露在了明亮的灯光下。
秦笙撸上去的袖子还没放下来，露出来的小臂白净纤瘦，手腕处那串红色手绳很显眼，赵淑静就是不想去注意都不行。
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秦笙戴手饰。
赵淑静的上半身靠在沙发扶手处，借由秦笙给她上药的间隙暗暗打量她——多年来一成不变的短发长了许多，越发精致漂亮的五官干干净净的，最近一段时间肤色也已恢复正常，那些黑乎乎的不知名膏体也没再往脸上抹。
衣服倒没怎么变，可人长得好看，皮肤又白，穿什么也就不重要了。
赵淑静回想昨晚秦笙身上套着的那件紫色外套，脖子处透出了一角白色，看起来像是穿了件白色毛衣？
裤子没记错的话是紧身的……
虽然说话的语调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无所谓，可也有犹疑收敛的瞬间。
熟悉她的人才知道，这种细微的改变实际上非常非常的大，赵淑静得到结论，全因那个姓苏的男孩。
两人才认识多久啊？
“嘶！你轻点！”
赵淑静抽了口冷气，腹部跟着急缩绷起，好一会才又放松下来。
秦笙说：“我以为你不疼。”
“这肉是活的，不是死的。”赵淑静口气不善，重重哼了一声，“给你来一刀看疼不疼……”
话音一落，母女二人皆是一怔。
秦笙先回过神，神色不变，动作间却快了许多，倒是赵淑静又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轻叹了一声。
这声叹息，胜过千言万语。
是她一时不察，提及了旧时一些禁忌之事，惹得秦笙不高兴，也把母女二人好不容易才缓和一点点的气氛又给破坏殆尽。
秦笙哪里不知道刀刺皮肉的痛楚，她可太清楚了，当年那道疤应该还没消吧……
“行了。”
秦笙起身，收拾东西干脆粗暴，一股脑直扫垃圾桶，懒得替赵淑静把衣服拉下，直接抓了毯子盖上白花花的皮肉，然后头也不回地往楼梯走去。
声音淡淡地传来，“想被冻死就继续在沙发上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