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赊 玉山归鸟难
“师兄！虽然妱儿不记得你，但同为赊香人不能见死不救……若这一切因我而起，那也该由我来结束。”
这一次妱儿没有闭上眼，大大方方走到玉化的落梧桐面前，右手成掌按在他胸口。
几乎就在妱儿碰到落梧桐的同时，玉石一般的落梧桐身上升起阵阵青气。
从一丝一缕，到千丝万缕，眨眼之间妱儿面前的落梧桐完全化作青色的香气，向着星空中的天女飞去。
妱儿还以为落梧桐会就此醒来，没想到竟然是彻底变成香气。
“这些香气，又会去哪里？”
怀着诸多好奇，妱儿也伸展背后的凤翼，如一道火光紧随其后。她很想看看，落梧桐的归宿又在何方。
可惜还没等青色的香气接近天穹，就在天女身前凝聚成一颗星点。
天女仿佛在此等待已久，伸手之时便将周围的星光撷去，自然也包括落梧桐。
妱儿望着毫无波澜的天女，以及空出一片的星空，再也看不到落梧桐的踪迹。
仿佛这世间，又少了一位赊香人，香门再一次冷冷清清。
“就这样结束了吗？”
妱儿心里就好像顿时失去了什么，谈不上伤感，但总觉得突然之间变得空空如也。
尤其是她的声音，听上去就像在询问天女一样。
不断重复着一个动作的天女，此刻终于停手，无声地看向妱儿，露出一抹似有似无的微笑。
“你……能看到我？”
天女从始至终没有开口说话。
显然妱儿最想知道的，是这位虚无缥缈的天女是否真的存在。
恰在这时。
山奴的声音如从“天上”传来：“妱儿，快出来吧。有些事还需要你这个赊香人去做！”
既然山奴对于天香册内所发生的一切都很清楚，那妱儿也没有必要把落梧桐变成香气一事再对他说一遍。
“山伯伯，那个……要怎么从天香册出去？”
“……”
山奴沉默了好一阵，似乎才缓过神。
也难怪妱儿不知道如何自由进出天香册，她身为天香册的主人，每一次进来都是那般突然，根本没有机会去了解天香册的诸多用法。
“打开天香册的香诀，和进入天香册的香诀一样……只不过，这个需要花费一些时间，领悟其中的不同。”
妱儿闻言，索性闭上眼睛默念香诀，心里想象着虚无界域的样子……
她认为只要天香册在虚无界域，凭借心中所想就能自然而然地离开天香册，这跟他们离开蓬莱仙岛所在的空间有异曲同工之妙。
然而，妱儿对于天香册的理解终究太少。
任凭她把香诀念了百遍，头顶那片星空依然还在。
“山伯伯！香诀也不管用……”
没等妱儿把话说完，丝丝香气在她面前聚气成门，很快便有一道通往外界的门出现在妱儿面前。
“这……这不就是……”
以香气凝聚而成的门，妱儿自然再熟悉不过了。
她就是从这道“门”，多次往返于香门和人间。
难道聚气而成的门，不光能回到香门，还能进入到天香册，甚至是……
妱儿就像发现了什么通天手段一样，脸上的得意一览无余。
或许因为她本就不记得落梧桐，此刻再也看不到她脸上还有任何忧伤。
“妱儿这就来！”
心里不断默念香诀，妱儿后背上的凤翼明显比刚才展开更多。
伴随着灼热的气浪，妱儿如一只自由翱翔的凤凰，一头扎进面前的门里。
……
因为天香山上溢出的香气愈发浓郁，使得原本荒芜的虚无界域正在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不毛之地长出花草树木，沟壑逐渐被河流取代，甚至一些距离较近的山石，也都因为香气孕育出山野精怪。
空气不再干燥，林立的棺椁上长满了青苔。唯独那些原本生活在虚无界域的神族后裔，体型从千丈万丈逐渐变小。
整个虚无界域都因为天香山，变得与之前截然不同，仿佛虚无界域正在重现当年神界的辉煌。
而这还仅仅是天香山溢出的香气。
眼下天香山释放出的绝大部分香气，全都弥漫在天香册周围，正在被那一千颗跳动的心脏所吸收。
与此同时。
天香册上不断有青色的气息升腾而出，在上方慢慢勾勒出一个男人的轮廓。
轮廓虽然还很模糊，但细看之下不难发现，他长得跟落梧桐一模一样。同样完美无暇的脸庞，匀称而不多余的身形。
山奴盯着天香册上的人影，似乎想起当年的自己，那个人见人躲，妖魔远遁的“玉山”。
“凤凰涅槃易，玉山归鸟难……而且它们是绝对不能同时现世的！如果她沦落到成为涅槃的凤凰，玉山下一任的主人，就永远不会出现……”
山奴说出这番话的时候，根本不怕旁人会听到。
如果不是妱儿此刻不在这里，山奴根本不会这样说。
远处的黑蛇似乎听到什么不该听的，极力把身子蜷缩成一团，甚至施展结界将自己隔绝。
可惜，山奴说话的声音犹如无孔不入的魔咒，惊得黑蛇浑身颤抖。
“求求您放过我……我可对妱儿姑娘什么都没做！刚才的话我没听到，就算听到一点点，也绝对不会告诉任何人，包括圣主本尊！”
黑蛇深知一个道理：只有彻底消失才会保守秘密。
它以为“玉山”有意让自己听到，就是不想继续留着它了。
山奴看了黑蛇一眼，脸上露出玩味的笑容。
“上了这条船，想下去可比登天难！而且你应该明白，天在我眼中，也不过尔尔……”
黑蛇疯狂地点着头，哪管山奴说的对与不对。
只见山奴随手一招，那个不知被灵犀掉在何处的玉壶，再一次浮现在黑蛇眼前。
玉壶是打开的，而且没有任何壶塞之类的东西。
黑蛇心甘情愿地钻了进去，不敢有丝毫怨言。
“我玉山做事，向来不会亏待自己人！你不是想要摆脱分身的宿命么，我就破例，帮你一次！”
山奴说着。
单手指向天香山，引出一道五光十色的气息灌入玉壶中。
黑蛇没了动静，就像泡在药酒里的蛇一样，浑浑噩噩。
这时，妱儿终于凭借同一道门，回到天香山下。
当她看到“陌生”的虚无界域时，还以为自己在天香册里又度过了“两年”。
“山伯伯！之前一晃就是两年，这一次该不会……”
“两刻钟，不能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