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赊 仅存的希望
任凭妱儿如何催动天女香心法，落梧桐身上再也没有一丝香气出现。
当落梧桐在妱儿面前完全变成“玉雕”的那一刻，妱儿盯着自己空荡荡的右手看了很久。
她打破了香门的门规，但还是没能挽救眼前的赊香人。
妱儿又一次切身体会到，这世间对赊香人的不公。
“为什么赊香人能救人，却不能救自己？”
“为什么赊香人能济世，还不能有私心？”
“为什么赊香人能生情，竟不能为之动情？”
“好没有道理，不是么……”
妱儿抬头看着头顶的星空，采撷星光的天女亦如之前那般无动于衷。
妱儿看不懂，更悟不透。只觉得赊香人之责，就像这天女的动作一样枯燥。
“妱儿啊妱儿，离开香门这么久，有一件事你是真正做成功的吗？细想一下，似乎还真没有……”
强烈的挫败感涌上心头。
若不是因为跟落梧桐有关的记忆全都留在了幻境之中，只怕此时的妱儿早已伤心欲绝。
又或者，她根本不会冒险对落梧桐赊香，而是带着落梧桐向山奴求情。
妱儿就这么静静地站在那里，不悲不喜。
她在等待来自山奴的责备，那样她心里还会好受一些。
至于惩罚，她现在已经是香门的门主，天香册的主人，山奴倒也不会真的去为难她。
就在妱儿怔怔发呆的时候，山奴的声音突然在妱儿周围响起。
“咳咳～嗯哼！怎么样，已经把你那位师兄除名了？他现在状态如何？”
该来的终归是要来的。
妱儿情绪低落到极点，扭头看向完全变成玉石的落梧桐，没有立刻开口回答山奴。
她不知道是应该先描述落梧桐此刻的样子，还是先承认自己“赊香给赊香人”的错误。
“山伯伯……”
“嗯？”
“如果妱儿没有把他从天香册除名，你会不会责怪妱儿？”
“如若当真如你所说，那他此刻应该已经变成另一番模样……等等，听你这口气，难道你真的没有按我说的做？”
“妱儿，知道错了。”
妱儿垂头丧气，还在等待来自山奴的责备。
然而妱儿身在天香册内，又哪里能看到天香册外的景象。
山奴此时站在天香册跟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边故作姿态假装不知道天香册内发生的事情，一边挤眉弄眼朝黑蛇下达着指令。
黑蛇变成两个成年人大小，把那些鲜活的心脏围着天香册和山奴摆放成三圈。
黑蛇大气不敢多喘，尽量侧身对着山奴。因为背对山奴显得不敬，正对山奴它又不敢，只好摆出一副奇怪的造型在周围挪来挪去。
山奴一只手始终放在天香册上，另一只手老神在在地捋着胡须。很显然，他根本没把妱儿赊香给落梧桐这件事放在心上。
反而看上去，他早就料到妱儿一定会这么做似的。
就见他对黑蛇淡淡说道。
“你刚才说这虚无界域还有不少界主？那为何不让这些界主把自己心脏献出来，要知道这可是天底下难得的好机会！过了这个村，再想找出一个能动情的赊香人，可就难咯～”
“它们也都是神族后裔，源自血脉里的恐惧让它们不敢接近这里……甚至有几位界主都不敢在虚无界域待着。”
黑蛇说话的时候生怕惹得山奴不悦，尽量言简意赅。
山奴对于黑蛇的态度，倒是颇有好感。眼见那一千颗心脏都被整齐地摆放在周围，山奴再次开口。
“你只是一具分身，看来这样的福气是轮不到你了。倒是这一千颗心脏里，又有多少能孕育出属于自己的神魂呢……”
听到“神魂”二字从山奴嘴里说出，黑蛇不禁心中一颤。
多少修行者梦寐以求，想要凝聚出属于自己的神魂。可眼下只凭一千颗心脏，山奴就能孕育出许多神魂，这怎能不让黑蛇震惊。
这时，山奴扭头看了黑蛇一眼，不带任何情绪。
“还愣着干甚呢？莫非你也想要接受这份恩泽？”
“不，不敢。”
黑蛇这才意识到，自己仍然停留在一颗颗心脏围成的圈子里。
等到它幡然醒悟之时，摇身一变缩小数圈，如蚯蚓一般退出很远。
山奴缓缓闭上眼，嘴里嘀咕着什么，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片刻之后山奴再次睁开眼睛，伸手对着天香山隔空一指。
占据大半个虚无界域的天香山凭空消失，又凭空闪现。只不过是从先前的位置，变换到天香册上方。
即便黑蛇已经变得只有蚯蚓大小，依然能感受到从天香山上溢出的气场是多么浩瀚。
“只怕几位圣主亲眼见过一次，也不想再见到第二次……”
也正是在这个时候，山奴的手缓缓从天香册上拿开。
随着整座天香山通体发出亮光，周围那一千颗仍然在跳动的心脏齐齐升空，围着山奴和天香册不停旋转。
“好啦……妱儿。现在还不是你难过的时候，以你现在意识之体，不适合在天香册里停留太久。”
山奴的声音通过天香册传到妱儿耳边，他仍然没有告诉妱儿，自己早就料到会是现在的结局。
妱儿仍然傻傻地待在落梧桐身边，不知如何是好。
“山伯伯，妱儿没有按你说的做……所以，现在，他……”
“难得能看见你这丫头低头认错。现在你把手放在他额头，运转心法。”
“可是他已经……”
“他已经怎样？灰飞烟灭？还是荡然无存？”
“他已经彻底变成了一块玉石！”
“其实……这些老奴都知道。你这丫头跟圣主当年，还真是一模一样。”
妱儿站在原地愣了片刻，这才幡然醒悟。原来自己在天香册里的所作所为，山奴早就知道。
“啊！那山伯伯还由着妱儿胡来？”
山奴会心一笑，摇头笑道。
“怎么能是胡来呢？若你当真把他从天香册除了名，这才是香门最大的损失。
现在快按我说的做，再耽搁下去只怕这些容器撑不了太久！”
“……”
妱儿虽然不知道天香册外是何光景，但从山奴的话里，她听出了一丝希望。
一丝对赊香人来说仅存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