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礼贤下士
刘颂荷本就性子软弱,这么多年极少回家也是怕她父亲,如今被他这一吼,更是委屈到不行。心头一酸就落下泪来。
她一边抹眼泪,一边抽抽嗒嗒道:“父亲……女儿……女儿自知自己行事糊涂……可……可现在大错已成……女儿……女儿不想被休……父亲……求父亲……就当是为了我……能不能……向女皇……向女皇服个软……”
刘潜看着自己一大把年纪了一有事还就只知道哭的大女儿,恨不得一巴掌抽醒她。
可到底还是不忍心。
他一下瘫倒在椅子里,仿佛一下老了十多岁。
刘颂荷见他有所动容,忙又道:“爹爹为何执意要与女皇陛下作对呢?她是先帝唯一的血脉,继任皇位本就是理所应当的。”
“你懂什么!”刘潜粗暴打断她,“女子临朝,牝鸡司晨,从古未有之事。天下士子苦读数十载,最后还要听任一介女子摆布,成何体统!”
刘颂荷被自己父亲的顽固气到,她急道:“女皇当朝,那么多人都能接受,为何偏偏父亲你不接受?甚至连黄正清都已经放弃跟陛下作对了,您还要固执己见。”
“哼”刘潜一甩衣袖,冷哼一声:“黄正清,我算是看错他了,首鼠两端,不堪用。”
求了半天,刘潜固执得就像是铁矿里的石头一样,丝毫不为所动。
刘颂荷无奈,也只能灰溜溜打道回府。只能暗中祈祷,女皇陛下念在父亲三朝为臣的份上,能够宽恕一二。
刘颂荷的马车刚离开刘府,另一架奢华无比,张扬非常的雕金龙的马车就在几十的骑兵的护拥下招摇过市地从太风门驶了出来。
不用说,能坐金龙马车的,普天之下就只有一人。
皇帝出巡,这种新鲜的热闹可是不多见。灵安城里一传十,十传百,纷纷放下了手头的活计赶来瞧这个热闹。
其实啥也瞧不见,只看到这辆硕大的马车被一大帮护卫护着,不慌不忙地往前溜达。百姓好奇皇帝要去哪,便就在后面跟着。
马车终于停了,围观群众也恍然大悟,原来皇帝陛下是来探望生病的阁老啊!阁老真是深得君心啊!
马车停稳后,只见从车一前一后走出两个穿着锦衣的美貌女子。
没有什么见识的人好奇问道:“这二位……哪位是女皇陛下啊?”
有点子头脑的人迫不及待回答他:“这两位定是女皇身边的女官,哪有女皇陛下亲自下车的!”
“有理有理!”
只见两位女官下车后,上前敲了敲门,还递给门房一张帖子。门房差点吓得腿软,一阵风似的拿着帖子往屋里跑。
没一会,中门大开。
两位女官来到马车前,车门一开,从里面走出一名妙龄女子,远远地只能看到她身穿流光溢彩的天青色鲛纱裙,头上簪了两支硕大的蓝宝石莲花步摇。
这下不用猜了,这必定就是女皇陛下了。
虽看不清面容,可光是远远地瞧见一个影子便知道,定是仙女下凡,美貌非凡。
陈锦和没有回头,却也知道此刻必然引起了整个灵安城的轰动。
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她刚下马车,只见一个中年男子迫不及待地迎出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微臣刘颂节,不知陛下驾临,有所怠慢,请陛下恕罪!”
见陈锦和微微皱眉,星沉附身过来轻声道:“这是刘大人的长子。在太常寺任职。”
陈锦和了然,马上换成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笑道:“朕突然到访,本就是一时兴趣,卿怎么能有所准备。何罪之有啊……快请起。”
刘颂节应旨起身。始终垂着头不敢直视她。
“你父亲可安好?”
刘颂节忙道:“家父……家父前些日子缠绵病榻,一直不见好。家父在病中常常自责,怨自己身体不中用,不能好好为陛下分忧……”
他一番谎话说得脸不红心不跳,十分真诚。
陈锦和对他也有些刮目相看了,真不愧是老狐狸的儿子,长得憨厚老实,撒起谎来却是得心应手。
陈锦和一脸假笑,亲切问道:“朕想去探望探望他老人家,可否?”
“当然,当然。”刘颂节忙行礼带路。
陈锦和刚踏进内院,只见本来应该缠绵病榻的刘潜正面色红润衣冠整洁地往外走,正好与陈锦和撞了个正着。
陈锦和假装惊讶,夸张地捂住嘴:“刘老,您怎么起来了?刚才听令公子说您一直不见好,朕正担心呢!”
刘颂节忙上前扶住他爹,惊奇道:“莫不是陛下您天人之姿,是以才刚驾临寒舍就令我父亲无药自愈!”
陈锦和认真看了看刘颂节,满眼的欣赏。
刘颂节可没留意到她的欣赏,他快吓死了。刚听到女皇驾临的时候他就命人告知父亲让他好好装病,谁知他父亲这头倔驴,连随便装一装都不乐意。
父亲啊父亲,要是女皇真的怪罪下来,那可是欺君之罪。真要全家跟你一起陪葬不成?
没成想,刘潜一把推开他,中气十足道:“陛下来找老臣,有何指教?”
刘颂节:“……”
陈锦和也不绕弯子了,直接道:“刘老,可否借一步说话。”
刘潜虽极不情愿,但毕竟她是君,他是臣,再不愿意也要照做。
刘潜带陈锦和来到花园假山之上的一处亭子,此处开阔,且对周围一览无遗。不怕隔墙有耳。
陈锦和负着手,好好欣赏了一番刘家花园的胜景,由衷赞美道:“阁老审美确实不同凡响,您家花园这景致怕是连宫里的御园都要被你比下去了。”
刘潜本就不喜她,尽管她在夸他。
他冷着脸,直接道:“陛下此来,有何要事要找老臣商议?”
陈锦和完全无视他的冷漠,和气道:“那自然是有的。”
她坐下来毫不见外地为自己沏了一杯茶,饮了一口才道:“刘老这病准备生到何时?”
刘潜嗤之以鼻:“陛下这问,问得奇怪,病痛之事何时能痊愈,岂非只能问上天?”
陈锦和笑笑,道:“刘老,我们明人不说暗话吧……您究竟何时才愿意还朝就职。”
刘潜避而不答。
他油盐不进,陈锦和只好继续道:“您为三朝老臣,为我陈国鞠躬尽瘁一辈子,何故到了这个岁数却起了逆反之心呢?”
逆反?这小女皇竟然敢说他逆反!
“那就要问陛下,您究竟做了什么好事了?”
陈锦和不知道他究竟指的是哪件事,问道:“还请阁老直言,朕竟不知何时得罪了阁老。”
刘潜冷哼一声,道:“陛下,贺铭之死,您作何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