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好好休养
太医院内,药香缭绕。
黄正清紧闭双眼,但好在已经恢复了意识,只是还很虚弱,需要静养。花霖那一刀看似狠辣,但其实并没有刺到要害。他没有学过武,只凭一身蛮力和必死之心去行刺,显然也是没有经验。
陈锦和从来没有去过太医院。她嫌那里药味重,不好闻。但这次,她破天荒的亲自驾临了太医院。太医院被杀了个措手不及,一些个资历轻的小太医都被吓愣住了。
陈锦和端着她的皇帝架子,明艳高贵不可方物,身后六个侍女手上各端着一壶熏香,熏得她周身烟雾缭绕。让人差点以为自己身处仙境。
“黄正清死了吗?”
神仙姐姐一开口,瞬间从天上掉到了地狱。
章院判忙不迭地出来回话:“回陛下,黄大人性命无恙,只是……”
“没死就行……带路吧。”
章院判准备了一肚子话突然被打断,只能自己生生咽下。
“……是。”
陈锦和带着一阵香雾气势汹汹地闯进了内间,原本还在熟睡的黄正清也被这阵香风熏的咳嗽连连。
“咳……咳……咳咳……”
月落上前正欲推醒他,陈锦和抬手拦住了她。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脸色苍白的黄正清,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的时候总有种高深莫测的威慑之感。
此时的黄正清应该庆幸自己没有睁眼,否则怕是会让他再一次吓得昏过去。
陈锦和努力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好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可怕。
“黄卿。”
她和颜悦色喊他。
黄正清昏睡中隐隐听到陈锦和的声音,他不自觉地睁开双眼。
一睁眼就看到陈锦和那张冰山脸上堆满了皮笑肉不笑的可怕模样,他被吓了一大跳。不过还好他内阁大学士的素养还在,很快就重新恢复了神智。
他挣扎起身,想要给陈锦和行礼。
不过他也是做个样子,按理来说通情达理的帝王应该会体恤臣下,让他免礼。
但是显然,陈锦和并不是什么通情达理的帝王,她依然带着那张皮笑肉不笑的脸一脸期待地看着他挣扎,等着他行礼。
黄正清伤口还没长好,每多动一分就多一分痛苦,可他也只能咬牙忍着。颤颤巍巍地行了礼后,陈锦和才假惺惺道:“黄卿身体还未痊愈,不必行此大礼,赶紧起来。”
黄正清心里恨得要命,却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多谢陛下探望,臣身体已无大碍。”
“那就好。否则朕可真是过意不去。”
“陛下不必自责。”
“那倒也没有。毕竟也不是朕安排的人来行刺你的。”
“……”
陈锦和和颜悦色道:“黄卿现在可否与朕小谈几句?”
黄正清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虽然他的身体着实算不上好,但陈锦和显然不是在跟他商量。
“臣遵旨。”
闲杂等人纷纷退去,只有星沉月落两个人守着门。
黄正清半靠在病榻上,陈锦和在离他三尺之处搬了张椅子,与他两两相望。
望到黄正清都发怵后,她终于开了口。
“刺杀黄卿的凶手已经入了昭狱,在昭狱他一五一十地全都招了。”
黄正清忙问:“那贼人究竟是何人指使的?”
“无人指使。”
“无人?”黄正清有些激动,“怎么可能?”
他现在心底还坚信自己遭刺定是他人的谋害,或许是他曾经得罪过的同僚,可能是某个想让他闭嘴的人下的手。
而这个人,很有可能就是现在坐在他面前。所以她说的话,黄正清内心深处一个字都不会信。
“事实便是如此,黄卿可想知道为何一个小小乐师竟然敢刺杀你?”
陈锦和一脸看好戏的样子盯着黄正清。
黄正清被她盯的心里发毛,总觉得她憋着什么坏。可又猜不到她究竟为何要这样,仔细想想,自己也不该有什么把柄落在她那,便大着胆子道:“陛下若愿意告知,微臣洗耳恭听。”
陈锦和把常乾给的卷宗丢了过去。
“黄卿自己看看吧,看看这大胆乐师是不是在构陷我朝朝廷命官。”
黄正清打开卷宗,没一会他先是满脸涨红,然后又是一阵煞白。
陈锦和抱着手臂翘着二郎腿,一脸愉快的看着黄正清那张五颜六色的脸。
黄正清只看到一半,他一怒之下就摔了卷宗。
“胡言乱语……胡说八道!”
陈锦和难得好脾气的起来,俯身拾起了地上的卷宗,拍了拍灰尘。她转过身,笑得阳光明媚。
“黄卿先好好保重身体,此案……待你身体痊愈了再审不迟。”
黄正清哪还有心情休养,他现在一颗心七上八下,全然已是六神无主。连陈锦和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他黄正清,出身寒门,从小立志要做一个为百姓谋福祉不畏强权的清官。他十数载苦读,终于高中,终于走进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官场。他九死一生拼杀出了如今这份光景,自认自己大部分时候都是问心无愧。
可他也不是圣人,他也有自己的私情私欲。那次应酬同行他被硬拉着去了花月巷,只那一次他便遇上了花霓。花霓容色倾城,舞姿曼妙,温柔可人,他一见倾心。从此便迷上了她。
但是他一向自制,就算迷恋花霓他也从未耽误过朝廷之事。
只那一次,只那一次。他前天夜里因为江北乱民的事忧心,便多喝了点酒,第二日便睡过了头怕赶不上上朝的时辰才在闹市纵马。
他一向克己自律,从未做过违法之事,这件事虽小,可他还是心有愧疚。可是若是承认自己闹市纵马,那么他迷恋舞妓的事怕是也瞒不住了。
几番思虑之下,他才让儿子玄林去把这罪认下来。玄林迷恋杂技班的芸娘,一直苦求不得。黄正清便以此事完结后同意他娶芸娘为诱饵让他去顶罪。玄林心思单纯,便同意了。
本以为事情到此为止,却没想到有人因此受伤去世,害得玄林入狱,断送了他的前程。
这件事是压在黄正清心里的一颗大石,他自命清高,却做了这么一件上不了台面的事。
原本只是狎妓,就算是有损他清名也无伤大雅。可如今……
只能是悔之晚矣。
更可恶的是陈锦和阴阳怪气地告知他,却又不说她想怎么处置他。让他的心就像在干锅上煎着一般,身体上的疼痛加上心里的焦躁让他更加难以忍受。
这一来二去,黄正清的病症反反复复,又拖了不少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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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锦和十分信守承诺,黄正清没有痊愈,她就真的没有去找他。
她悠哉悠哉,可有人却着急上火到不行。
贺铭告假在家,现下风平浪静,甚至连催他复工的旨意都没有。看上去陈锦和是怕了他们,愿意顺着他们。可他却总是觉得不安。尤其是黄正清这个出头鸟现在还被困在宫里动弹不得。
事情绝不会这么简单。
可陈锦和神神叨叨,做事总是出人意表,他根本捉磨不透她。
“老爷。”
他的管家喊道,接着便在他耳边耳语一阵。
贺铭一听便皱了眉,不耐烦道:“不是告诉他了,最近风声紧,不要来找我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