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君臣交锋(上)
贺管家回道:“老奴也是这么回汪大人的,但是汪大人说上次那个甫宁县那位的银子本该上月就结了……”
贺铭正烦着,听到这个更是怒火中烧,他抓起手边的一个茶盏狠狠摔了出去。
“银子,银子,这个蠢货只知道伸手要钱,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只顾着手头那几两碎银子,毫无远见!”
贺管家默默站立,等他发完脾气后才接着道:“汪大人如今还在偏厅,该如何应对,还请老爷明示。”
贺铭头痛欲裂,但也不想再节外生枝。
“去库房取五百两银子给他,让他从此以后有多远滚多远。”
贺管家迟疑了一会儿,道:“老爷,府中临时恐怕调不去那么多现银。可否用银票?”
“不行。”
贺铭断然拒绝,他与人的私下交易从不用银票。银行上都有钱庄的记号,若是查起来恐落人话柄。
“现在现银还有多少?”
“不足二百两。”
也怪贺铭向来谨慎,他从来不在家中存太多银两,就怕被人发现落人口实。如今却犯了难。
汪铨此人他再了解不过,他贪财好色。尤其贪财,而且毫无远见,只爱到自己手里的黄白之物。此番若是给不到他足够的银钱恐怕他又要闹出什么事来。
贺铭凤眼微眯,衡量了片刻。
“你派几个机灵一点的人,换几件衣服,去亨记、隆记还有天香楼各取一百两银子来。顺便再去安抚下汪铨。”
“是。”
贺管家得令便下去办事了。
亨记是灵安最大的米铺,隆记是盐铺,两家商号在全国都有不少的分号。而天香楼则是灵安最奢华的酒楼。
这三家看起来毫不相关的商号,背后的大老板却是同一个人。
论起财力,贺铭不说富可敌国也至少是全国屈指可数的了,就算是亲王都不一定比得过他。
这次打发走汪铨后,买卖官职的事,他不再打算做了。
此事刚开始是因为他的买卖出了点问题,他急需一大笔银子周转,才不得不铤而走险与汪铨联手讲一些偏远地区的小官做些手脚高价卖给那些纨绔子弟。
此事于他并不难操作,而且来钱速度极快。他有一阵也颇为沾沾自喜。
如今,危机已解。而且这次黄正清遇刺,又爆出德行有亏,他总觉得心里有点慌。此事如今再做已经是万万不能了。
多给汪铨点钱,从此了结便罢。
汪铨等了许久,终于等来了五百两银子。他长得本就贼眉鼠眼,一看银子就两眼放光,活像一只见了米缸的老鼠。刚才对贺铭避而不见的那些怨气也早已消失无踪。
汪铨冲着贺管家讨好道:“管家大人,敢问贺大人有无吩咐下次是什么时候呢?”
汪铨虽是官身,可是举止猥琐,连贺管家都不大看得上他。虽然如此,但是他作为内阁大学士家的管家,该有的礼节还是有的。
贺管家向汪铨恭恭敬敬行了个礼,道:“汪大人,我家老爷有吩咐。他与汪大人同朝为官,但是职务往来甚少,以后私下往来,尽量少些吧。”
汪铨一听,好嘛,这是要拆伙了。
他需要钱的时候称兄道弟,自己为他铤而走险当了这么久的走狗,如今他钱赚够了,就想把他一脚踢开了。
虽然自己这一笔可以抵得上自己一年的俸禄,可是他拿的不过是一成而已。那个贺铭自己吸饱了就不管他了。
现在人在他府里,汪铨不好发作,只能忍下了这口气。
离开了贺府,汪铨回望贺府的高墙,狠狠吐了口痰。
“呸,想自己干干净净收手,门都没有。你赚够了,老子还没赚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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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正清终于受不了内心的煎熬,他下定决心,不管陈锦和要怎么处置他,他都认了。这种头顶悬着一把随时要掉下来的利剑的感觉简直生不如死。
他不顾太医的劝阻,挣扎着只身去求见陈锦和。
听到他求见,陈锦和嘴角微微上扬,一副奸计得逞的模样。
原来,人为鱼肉,我为刀俎的感觉是这样的。她心情顿时愉悦了不少。
她一甩拖地的裙摆,开开心心地坐到了正殿中心的椅子上。
“宣他进来。”
黄正清踉踉跄跄地进来,跪地行礼。
陈锦和没等他开口,就惊讶道:“黄卿,你可是清瘦了不少啊!”
她这一嚷,又让黄正清把原来准备好的说辞忘了一大半。
好一会,他才结结巴巴道:“臣……臣多谢陛下关怀……”
陈锦和笑道:“不必多谢,朕就是随口一问。”
黄正清:“……”
星沉月落相视一笑,陛下如今有了黄正清的把柄,就算这么消遣他他也只能忍气吞声。这可算是一雪前耻了。
陈锦和笑眯眯看着黄正清,道:“黄卿大病初愈,老跪着对身体不好。起来说话吧!”
黄正清对陈锦和真是越来越看不清了,她时而糊涂,时而聪明,时而阴鸷,时而明朗,阴晴不定心思难测。
天威难测。
如此说来,某一方面来说,她竟也是个十分合格的帝王了。
黄正清为自己的想法捏了一把汗。
“黄卿来找朕,所为何事?”
她明知故问。
“陛下,臣病重之时隐约记得陛下给了臣一份并未盖章的卷宗……”
黄正清纵然心急,却也不是傻子。陈锦和给他的是一份并未正式过大理寺或者刑部的流程的初卷,如果她想依法惩治他,她怎么还会顾及他是不是身受重伤,此刻他恐怕早已身处大理寺的大牢了。还容得他在宫里舒舒服服养病?
只有两个原因,要么是这份卷宗根本就是来诓他的,根本没有真凭实据。只等他自己狗急跳墙。
要么就是陈锦和对他还另有打算。
他不能自乱阵脚,只能先出言试探。
“嗯,写得怎么样?黄卿可有什么要补充的?”
卷宗上的自然都是真的,黄正清有点腿软。但他也只能佯装镇定,他挺直腰杆,问道:“陛下如果断定这份卷宗所言是真,那为何不让常乾或者魏中玉来捉拿臣归案?”
“果然是老狐狸,这种时候了还能跟朕耍心眼。” 陈锦和心中暗道。
看来她若不松口,这老狐狸绝不会自己承认了。也罢,跟他绕圈子也是浪费时间,还不如单刀直入的解决他这个大麻烦。
“黄卿是最懂礼法之人,又怎么会知法犯法呢?”陈锦和顿了顿,又问道,“法典上可约束天子,下可约束平民,士大夫又当如何?”
黄正清心虚,但仍然道:“既是法典,那么就可约束我陈国所有子民,无论士大夫还是平民或者是天子,都该服从。”
陈锦和皮笑肉不笑,道:“黄卿啊黄卿,你还真是不懂朕的心啊……朕都决定放你一马了,你又何必非要来给自己定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