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生死不明
元玉仪面色平静,她将黄色药丸用丝帕细细地包了起来,交到了云娥手里,郑重叮嘱道:“若凤璟回来,你将药丸交予他,若是赶不及,妹妹切记切记不要救活我,我不想生不如死。”
云娥的眼泪止也止不住,她拼命摇头道:“娘子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
“你答应我。”元玉仪无的决绝,云娥无奈,只得点头应承。
元玉仪舒了口气,将赤色药丸装回了小瓷瓶,随身收好,对云娥吩咐道:“你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待着。”
云娥失魂落魄地出了朱阁,呆呆地坐在了回廊上,眼泪“吧嗒吧嗒”的掉个不停。
“道长、二公子,你们就快些回来吧,呜呜……”云娥一边啜泣,一边祈祷道:“菩萨,求求救救娘子,只要娘子平安无事,云娥干什么都愿意……”
……
残阳如雪,天地间一片肃杀,浓郁的血腥气弥漫四野,有如黑云盖顶,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大战后的梁州城战战兢兢地缩在阴影里,所有人甚至是马儿都敛了声息,生怕又惊醒了沉睡的死神。
尽管侯景将梁州拱手相让,但又被这个杂胡高低脚摆了一道的耻辱感有如一块巨石堵在了韩轨的胸口。
大战失利,损兵折将,空得了梁州又能如何?
“大将军。”
“找到了吗?”
陆中宇面色一悲,“噔”的单膝跪地,请罪道:“末将无能。”
“起来吧,”韩轨悠悠叹了口气,自责道:“要说无能,也是我这个主将无能。”
“大将军!”
韩轨摆了摆手,“你去吧,再多派些人手去寻,无论如何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末将遵令。”
陆中宇下了城楼,刑通几个围了上来,刑通焦急地问道:“怎么样”
“大将军让加派人手去找。”陆中宇吩咐道:“刑通,我们每人带十骑沿汴水分头去找,无论如何也要把郎君找到。”
“将军你的伤?”
“血口已干不妨事,咱们多耽搁一分,郎君就多一分危险,马上就要天黑了,尽快出发吧。”
“喏。”
天地间的血红渐渐褪去,陆中宇心中焦灼万分,领着百来快骑出了南门,“刑通,你们五人从右岸走,其余人随我在左岸寻。”
分配好人手,陆中宇刚跨过南门栈桥,就见斜阳之下远远地驰来一骑,朝他这边挥手喊道:“将军稍待、将军稍待!”
“来者何人!”陆中宇剑眉一拧,喝道:“快快让路!”
王延急忙解释道:“将军息怒,我乃楼观派道士王延,前来韩大将军军中寻人,将军可认识孙凤璟,孙郎君?”
陆中宇一听好巧不巧,王延居然是来找孙凤璟,当下便喝问道:“你从何处来?为何寻孙郎君?”
“贫道从邺都来,受郎君义妹元玉仪所托。”
陆中宇看了一眼身边的贺六浑,贺六浑会意点了点头,陆中宇对王延喝道:“要寻孙郎君就随我来!驾!”
王延见一行人焦急如风,不敢多问,只得甩开马蹄,紧跟着陆中宇。
“将军,你们可是去寻孙郎君?”
“嗯。”
王延心中咯噔了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从心底里冒了起来,“孙郎君如今在何处!”
陆中宇看了一眼满脸焦急的王延,冷峻道:“大战落水,生死不知。”
“啊!”
这个不幸的消息不啻于当头一棒,王延登时有些傻眼了。
镜花水月一场空,师尊陈宝炽的批语难道真要应验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王延突然有些失控地吼了起来。
陆中宇没有理会王延,快马驰到了汴水下游十里处,他才勒住了马,下令点了火把,叮嘱道:“仔细搜寻,不可放过一处!”
“喏!”
兵士举着火把,沿着河岸,一边喊一边搜,寂静的旷野黑黢黢难辨西东,暗流涌动的汴水朝着大河一去不返,左右两岸两条火光支撑着所有人最后的希望。
陆中宇突然停了下来,看了一眼王延,悠悠叹息道:“我军薄城,侯景以刀斧手斩马足,攻我铁骑,我军阵乱,中军为贼所围,情势危殆。郎君冲杀数重,救大将军出困,却被数百贼军围攻,单骑陷于囹圄,终寡不敌众,我等又解救不及,郎君被贼军连人带马逼落汴水,没了踪影。”
听完陆中宇解释,王延的心已凉了半截,汴水看上去波澜不惊,实则暗流汹涌,失足落水者十有八九会被吞噬。
“你又是为何来寻郎君?”
王延叹了口气,“先寻人吧,其余容后再告。”
两岸人马沿着寻汴水了一整夜,却一无所获,此时天色已明,人困马乏,再继续下去,希望亦是渺茫。
陆中宇伫马而立,望着浩荡北去的汴水,思虑良久才叹息道:“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但愿郎君吉人自有天相。”
“将军,您先回梁州吧。”贺六浑道:“我们几个留下来,继续寻找郎君。”
贺六浑几个是孙凤璟部曲家将,算不得军中士卒,来去比陆中宇自由些。
陆中宇点头应允,叮嘱道:“沿途村寨细细寻访,一有消息,即刻遣人告我。”
“喏。”
陆中宇转而问王延,“道长有何打算?”
“与贺兄弟几个一起继续寻访吧,事情紧急,贫道耽搁不得,不日得回邺都。”
“道长请这边说话。”陆中宇把王延让到了一边,低声问道::“道长到底有何紧急事,我与凤璟是生死兄弟,如有需要,道长尽管开口。”
王延犹豫了片刻,最终将元玉仪和孙凤璟之事如实相告。
“卑劣!”
陆中宇听得怒火中烧,双拳攥的噼啪作响,他恨恨地骂道:“如此行径,岂为人哉!道长且先去,待我回城复命后,自来寻你。”
“这……”王延不忍拖陆中宇下水,劝阻道:“将军高义,王延钦佩,此事乃贫道因果,将军不必沾染。”
陆中宇斩钉截铁道:“道长此言差矣,我与凤璟有同袍之义,如今他下落不明,遇此急难,我岂能袖手旁观。昨夜让我偶遇道长,此乃天意,此事我不知便罢,既然知晓,自然没有装聋作哑的道理。”
“无量寿…”王延叹了一声,朝陆中宇一礼,到了嘴边的话终是没有继续说出口。
“道长,就此别过,来日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