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绸缪
又过了半个月,胡禄海来接了修宜君一道去取货。
他想的是,之前本来需要依靠白甫才能有货源,现在叶家广开门路招商,所以他也想去捞一杯羹。
而且修宜君惯会左右逢源,胡禄海特意使了个心眼。
修宜君得偿所愿,和叶昭碰上了面。
叶昭卖了个面子,给胡禄海拨了两百套越窑瓷。
胡禄海喜不自胜,立马就签下了商契。
离开之前,叶昭喊住了修宜君:“宜君娘子,可否借一步说话?”
胡禄海愣了一下,露出了一个了然的神色,然后立即溜了。
叶昭找了个僻静的地方,一开口就问她:“你跟秦涉川……”
修宜君打断了他:“这事说来话长,先说眼下。”
叶昭点了点头,给她倒了一杯茶。
修宜君直入主题:“黎瑞这些年用尽手段,留下了许多权贵富商的罪证。他想要利用这些人,扳倒越东,坐上至尊之位。”
叶昭没想到这一层来,“我是听说他在笼络权贵,但没想到他做得这么绝。”
修宜君问他:“你是否听说过,秦歌楼每年一次大庆?”
叶昭点了点头。
“黎瑞就是秦歌楼的东主,大庆就是他聚集和笼络那些人的手段。”
叶昭冷静下来,思考了一阵,问她:“你打算怎么做?”
“静等大庆,倒戈一击。”
叶昭的眼里浮现出担忧和不解的神色,“为什么要冒这个险?你拿走他搜集的罪证不也可行吗?”
修宜君摇摇头,“我试过,但没能探得出那些状纸在哪儿。我猜他把它们放在了军营。”
叶昭觉得她太疯狂了,简直就是孤注一掷,“可没有人给你撑腰,你不怕黎瑞直接将你抹杀了吗?”
修宜君定定地看着他,“所以那时,务必要说服越东出兵。”
叶昭看她的眼神都变了。
修宜君继续说:“我本来还在愁虑怎么将信传出去,现在有你们,我总算能放下心了。”
叶昭理了理思绪,问她:“你不问一问我们的谋略吗?”
修宜君也缓了一口气,喝了口茶,然后说道:“打通商路,里应外合,伺机而动。”
叶昭无奈一笑,“你和他还真是一路人。”
修宜君继续喝杯里的茶,没有回应。
叶昭问她:“什么时候可动?”
修宜君答:“明年的大庆。那时黎瑞势必会把兵力抽调到秦歌楼。那时,就是你们回越东请兵的最好时机。”
叶昭想了一想,说:“好,那我们保持联络。”
修宜君点了点头,便退出去了。
过好一会儿,修宜君又站在了房间门口,有些为难地说:“我……没找到出府的门。”
“啊?”
——
珩山南边的银杏叶又黄了,郊外的野地里铺上了一层金黄。
越东主营里,秦涉川正在给松雪喂食。
周锴来报:“将军,卢续的信传过来了,一切顺利。”
秦涉川“嗯”了一声。过了一会儿,他又问:“他有没有提其他的事?”
周锴摇了摇头,“没有,他只说一切按计划进行。”
秦涉川点点头,“好,接下来就只管等着了。没有紧急的事,不要再和他们通书信。”
周锴应声答“是”。
秦涉川拍了拍松雪,海东青立即展翅而飞。秦涉川问周锴:“兵器造的怎么样了?”
周锴答:“常规的都没问题。”
然后他又犯了难:“只是,宣王留下来的图纸,我们都看不懂。”
秦涉川转头伸出手,“给我看一看。”
周锴递了一张画卷过来。
画幅开头是一件从来没有见过的兵器,后面密密麻麻地排满了各种零件。
每一种都是全新的样式。
秦涉川沉默了一会儿,把画卷还了回去,说:“在越东找工匠来吧,我也看不懂。”
周锴抹了把汗,他想了一会儿,对秦涉川说:“将军,霖州那边,我总还是有些担心。”
秦涉川淡然地说:“不必担心,我们有连城阙在手里,他知道该怎么选。”
他拍了拍周锴的肩膀,“养精蓄锐,以待长明。”
周锴离开后,秦涉川从怀里拿出了一块白色的琉璃,轻轻摩挲着上面被火烧出的裂纹。
他有时候很恨自己,在每一个没有军务可忙的夜里,他总是翻来覆去地肝肠寸断。
因为这么多证据已经摆在了眼前,他还是放不下惦记。
惦记到他不敢再回沈园,不敢再见梨花。
他一直希望能收到一封信,哪怕是不告诉他缘由,就让他知道她还惦记着自己,那也是好受的。
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
他抹了一把脸,将松雪唤了回来。
他取出兜里的纸条,搁进松雪脚上的信筒,让它带去了北海。
——
林裴收到了松雪带来的信,看了一会儿后,招了一个副将过来,“按照上面写的阵法操练。”
副将领了命,他没立即离开,问林裴:“将军,叶公子他怎么样了?”
林裴的视线看向了南方,答道:“一切顺利,我们只管好好操练,等消息来就是。”
——
初冬,秦涉川亲自带着一大批武器来了北营。
北营的主帅马英睿,正是在鄞港一战中,前去霖州探信的那个黑衣人。
听到秦涉川前来的消息,马英睿早早就来营地门口迎接了。
秦涉川将一叠银票递给了他,问道:“北营这边操练得怎么样了?”
马英睿抽了一半出来,将剩下的又推了回去,“回将军,操练每天都没落下,已经有成效了。”
秦涉川没接他递过来的银票,一边往营帐里走,一边问他:“军备如何?粮草可有短缺?”
马英睿还是恭恭敬敬地举着银票,答道:“没有短缺,将军拨给我们的钱粮和物资,已经足够我们用了。您给的太多了,这些还是收回去吧。”
秦涉川停了下来,指着往来的士兵,问马英睿:“你们怎么穿得这么单薄?”
马英睿觉得很奇怪,“以往在越东,大家都是这么穿的啊。”
秦涉川转过身面对他,叫他:“你把手伸出来。”
马英睿疑惑地举起了手。
他的手上的关节处起了一片淡淡的红肿。
秦涉川叹了一口气,说:“虽说军中厉行节俭是好事,但衣食是万万不可短缺的。”
他把银票塞到了马英睿手里,对他说:“给将士们置办一身裘袍,再多备些炭火。这里比不得主营,落雪之后,寒意就沁骨了。”
马英睿说:“将士们都备得有过冬的衣服,没这么娇气的。”
秦涉川指了指他手上的那片红,“你手上已经生了冻疮,刚开始只是肿、痒,但到了隆冬,就会生疮,溃烂。去买些冻疮膏,不能轻视。”
马英睿愣了会儿,郑重答谢:“我记着了,多谢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