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对峙
黎瑞到秦歌楼的时候，修宜君正站在红台上说话。
所有的宾客和伙计见到黎瑞，都十分惊讶，本打算恭维一番，但看到他的神色之后，又纷纷静默了。
符离站在角落里，攥紧了衣裙。
修宜君也看到了他，却依然面不改色地，继续对着宾客说：“第一，我还是清韵娘子，秦歌楼是我的家。第二，无论与我缔结婚约的人是谁，现在都已经散如烟尘了。第三，今后秦歌楼由我掌事，所有事务我都详知。”
黎瑞站在大门口，慢慢地给她鼓起了掌。
场面上的人虽然很迷惑，但也都随着他鼓掌。
黎瑞走上楼梯，找到了一个比较满意的地方，静静地站着。
坐在位子上的大哥抬头看了他一眼，连忙起身让座。
黎瑞理所当然地坐了下去，然后拿起盘子里的糕点咬了一口，说：“宜君娘子，你把大家都召集到这儿来，不会就只是听你说这些的吧？”
修宜君抬着头与他对视。
他舒舒服服地靠在了椅背上，说：“你的琴曲想必大家也听腻了。听说你还会跳舞，不如来一支？”
修宜君是会跳舞，但只会一支撑场面的醉仙舞。
这还是练来杀人的。
黎瑞这是在质问她的立场。
修宜君说：“我不会跳舞。”
黎瑞似乎觉得很好笑，“不会跳舞，就只会几支破曲子，那你怎么在这楼里混？”
言外之意：没有我，你怎么在这里混？
修宜君坦然道：“我豁得出命。”
一片寂静，冷沉如冰。
言外之意：烂命一条，要取便来。
黎瑞虽然讨厌蠢货，但也不喜欢比他聪明的人。
修宜君私自召集了众多名流，公然说出了自己的掌事身份，明里暗里地和秦歌楼死死地绑在了一起。如果自己除掉了她，又没有人能替他做这明面上的掌事，怕是没有人敢再来秦歌楼。
置之死地而后生，修宜君做到了。
而他，本来以为秦歌楼只是他的后路，现在却成了最大的筹码。
黎瑞破冰一笑，“要你的命做什么，这么娇俏的人儿，可别受一点伤才好。”
他换了个姿势，惬意地说：“想听你的曲了，来一支吧。”
于是修宜君又坐回了红台之上，弹了一支《入阵曲》。
（此处可参考由柳青瑶创作并演绎的《兰陵王入阵曲》）
黎瑞问旁边的人：“她今天还弹了什么？”
那人回：“《百鸟朝凤》”
（此处参考古筝版《百鸟朝凤》另：唢呐版值得一听）
黎瑞轻笑。
一曲迎宾客，君已入阵来。
他忽然后悔了这么多年来的步步为营，要不是为了那一句话，他也直接把自己恶性全部都暴露出来多好。
秦歌楼散场之后，修宜君回到梅楼休息。
她没有像往常一样卸掉红妆。
听到房门响动，她直接开口：“有话好好说，别动手，也别动刀。”
黎瑞放弃了想掐死她的念头，说：“秦涉川没死，是你做的。”
修宜君愣了一会儿，说：“谁知道呢，兴许你的毒没用，你又没试过那一支箭上的。”
黎瑞找了张凳子坐下，问她：“你还留在这里干什么，不怕我弄死你？”
修宜君用上了妩媚的眼神，“你今天没弄死我，不就说明我已经成功了吗？”
她站起身来，走到黎瑞身边，揽住他的肩膀，“再说了，我们的事情还没做完，你舍得我死吗？”
黎瑞伸手把她的脑袋往后一戳，“我都不知道你这个像香瓜一样的小脑瓜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呢？”
修宜君不退反进，顺势坐到他的腿上，“都已经做到这一步了，这天下我想分一杯羹，不行吗？”
她凑近他的脸，贴在他耳边说：“要是你做了皇帝，就给我也搞一个正宫娘娘当当，如何？”
黎瑞抬手捏住她的下巴，盯着她看了许久，缓缓凑了过去。
就在快要触上的时候，忽然撇开了她。
他一把推开她，站起身和她保持距离，说：“好。但安和的这笔债，我得慢慢跟你算。”
修宜君的语气很是委屈，“我这些年为你做的事，难道还比不上安和吗？”
接着含媚一笑，“而且，我还有利用价值，可是他，没有了。”
黎瑞猛地转头，问她：“你杀了他？”
修宜君摇摇头，很无辜地说：“我没有。”
黎瑞只有生气，却只能笑着表达：“借刀杀人，好啊修宜君，做得好。”
他转身就要出门，一个小女孩儿正站在门前。
他们之间只隔着一把剑的距离。
黎瑞下意识想要抽刀砍瓜，却发现为了防止自己忍不住杀了修宜君，连匕首都卸掉了。
可修宜君的神色却有些慌了，她赶紧上前把若月拉到背后，对黎瑞说：“她什么都不知道。”
黎瑞用看傻子一样的眼光看着修宜君：“你这话骗傻子呢？”
修宜君说：“我会尽快做完剩下的事。”
黎瑞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尘土，不屑地说：“看来你还是会好好说话的，以后咱们之间还是少做点戏吧，彼此都相看两厌的，难受。”
看着他离开，若月转过头来，泪眼汪汪地看着修宜君，问她：“娘子，你刚刚做的那些，不是真心的对吗？”
修宜君叹了一口气，说：“若月，你还小，有很多事情我无法同你讲明白。”
若月也是很委屈：“可是你都不同我讲。”
修宜君搂住她，笑呵呵地说：“好，我给你讲。”
她想了一下，说：“从前，有一个不听话乱跑的小乌龟。”
若月问她：“为什么是乌龟？”
修宜君说：“呃，因为谐音。”
若月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然后呢？”
“然后她跑出去，不小心撞到了一堵墙，被撞晕了。还好被一只老虎捡回了家里。”
若月问：“老虎不吃它吗？”
修宜君摇摇头，“不啊，因为这个老虎的娘亲很喜欢她，给她吃了好多好吃的，还给她穿漂亮衣。还找了一只小白兔来跟她玩呢。”
“后来呢？”
“后来啊……”
符离站在门外，听着修宜君的故事。
她在心里补充：后来，这只老虎娘亲死了，小白兔却活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