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审问
此地不宜久留。
秦涉川思虑再三,认为最好的处理方式是立即把人押去南营审问。
他挑了一件扎实厚大的衣服,将所有的首饰全部打包带走。然后捆好俘虏,拖走尸体,营造出了两人贪污潜逃的假象。
出了宅院,秦涉川立即买下一匹马,驮着人和包裹往南营赶去。
快到城门的时候,他看到了一队守卫兵驻扎在这里,守备明显比之前来的时候更加森严了。
他驮着这些东西,实在不好解释。
正在思索如何做到不引人注目的时候,一个农夫牵着骡子,拉着一板车干草过来了。
他先是对那个俘虏说:“你要是敢呼救,我就立刻结束你这条命。我是军营的人,比你还好脱身。”
那人认真地点了点头。
然后秦涉川上去拦下了农夫,豪爽地买下了他的货和车,将那包东西藏了进去。
官兵照例盘问,他们有惊无险地过了城门。
出城之后,秦涉川立即卸下板车,赶往了北营。
周锴出来接他的时候,着实有些吃惊。
已经正式和军营告别的人,突然拖着一团花花绿绿的东西,和一个五花大绑的人来了这里。
他有点虚火,问他:“你这是?”
秦涉川也不啰嗦:“周将军,这是我在肃清园找到的人,是追查我母亲绑架案真相的重要线索。”
周锴也是直言直语:“绑架案已经过去那么久了,还查得出来吗?”
秦涉川看着他没说话。
意识到自己嘴快了,他赶紧抽了自己一嘴巴子,然后问秦涉川:“肃清园是什么地方?”
秦涉川把俘虏往前面推了一把,说:“我也不知道,这得审审他才能明白了。”
周锴立即命人将人押进了牢房。
秦涉川径直走进了一处营帐,把那团花花翠翠的东西解开,哗啦啦地倒出来一大堆珠钗玉环,把桌子都占满了。
周锴更加吃惊了:军营里都是男人,他带这么多女人玩意儿来干嘛?
秦涉川二话没说,直接就开始清查。他把首饰挨个捡起,又挨个扔到了地上。
周锴问他:“你在找什么?”
秦涉川回:“找一支墨玉银簪。”
周锴立即上前帮忙,“我来帮你找。”还对身边的侍卫说:“你们几个,也过来一起,找一支墨玉银簪。”他还强调了一遍:“听清楚了啊,是黑色的玉,银子做的。”
秦涉川纠正他:“是灰墨色的。”
“对对对,灰的,灰的。别看错了啊。”
有一个侍卫举起了一支,问道:“这个是不是?”
秦涉川眼睛一亮,立即接了过来。但看清楚玉纹之后,又黯淡了下去。
他回答:“不是。”
直到最后一只耳环被扔到地上,也没有找到秦涉川想找的东西。
他对周锴说:“周将军,现在就提审那个人。”
周锴又直言直语:“啊?现在?现在到饭点了。”
秦涉川再一次看着他不说话。
周锴立即改口:“哦,对对对,现在审,审完好吃饭。”
然后就带他去了南营的刑房。
阴暗的牢房里,充满了让人喘不过气的压抑感。
但这里的刑具比起肃清园地牢里的那些,还是要逊色得多。
那个俘虏被绑在刑架上,身边的火炉已经烧红了。
周锴先上前菜:“这里是越东南营,我是这里的老大。你最好不要隐瞒,否则性命难保。”
那人只埋着头不说话。
秦涉川举起了烙铁,挨近了他的脸,语气阴沉:“我们是越东的人,宣王此刻就在营地。我不管在背后指使或者威胁你的人是谁,我们都可以把他挖出来。那座宅子既然存在,就一定有迹可循。”
那人抬起了头,依旧没有开口。
秦涉川将烙铁贴在了他的手臂上,皮肉焦糊的气味顿时传了出来。
痛呼声充斥了整间刑房。
秦涉川放了烙铁,伸手掐住他伤口的那一节胳膊,眼神狠戾,“你说,要是让圈着你们的那个人发现你跑了,会怎么处理自己手上没用的筹码?”
随着话音落下,秦涉川手上的力道也加重了。
“我说!”
秦涉川松开了手,收起眼神,对周锴说:“开始吧。”
周锴还沉浸在被支配的恐惧之中。
好家伙,原来这人比他爹狠这么多,而自己之前还在北营用话刺了他。
周锴不自觉地摸了摸胳膊。
秦涉川提醒他:“周将军,开审吧。”
周锴连忙回应:“哦哦哦。”
他清了清嗓子,摆正姿态,开始审问:“姓甚名谁,籍贯何处?”
“葛丹,渡南郡蓝田县人。”
“为谁效命,是何职务?”
“之前效命于渡川军,后来被派到肃清园守牢房。”
周锴终于放下了官话,朴素发问:“肃清园是什么地方?”
“是一处专门关押和审问犯人的牢房,没有被官府登录在册。”
秦涉川插嘴进来:“为什么要藏得那么隐蔽?”
“因为被带到那里犯人都是没罪的。”
周锴:“什么,没罪还叫犯人?”
秦涉川又问:“什么样的犯人?”
葛丹答:“我不知道。自从被调去那里之后,我就没出过府门。每次都是官兵押人来,也从来不会告诉我们押的是谁。”
秦涉川说:“我没问你犯人是谁,我只问是哪一类人,审问的内容你总该是知道的吧?”
葛丹犹犹豫豫:“这……”
周锴一拍桌子,厉声道:“老实交代!”
“知道知道。就是会问一些权贵的秘密,商人的把柄之类的。一般被审问的人会被用刑,直到给出了想要的东西才能解脱。”
周锴:“解脱,直接嗝屁?”
葛丹点了点头。
周锴简直义愤填膺,还从来没听说过把没罪的人抓起来审问,还直接给弄死的。
他扯下墙上的鞭子就要冲过来给这人几下,秦涉川拦住了他。
“在宣和四年,你们有没有审问过沈迎春?”
葛丹老老实实回答:“宣和四年?这我不知道。因为我是承德年间就去那里做事了,后来就一直没离开过那间宅子。得到的消息也都是从官兵和犯人的嘴里听来的。”
他小心翼翼地问:“你说的沈迎春是什么人?”
“一个三、四十岁的妇人,应该穿得比较华贵。”
葛丹想了一会儿,说:“确实是有这么一个人。”
秦涉川眯起了双眼,怎么这么模糊地一问,他就想起来了?
“那个房间的女犯人……”
周锴发出了愤怒的声音。
葛丹立即改口:“啊不,受刑者,一般都是妓女、小妾之类的烟花女子。但那个人,一看就知道是名门的夫人。而且她还带着一个女孩,我印象特别深刻。”
秦涉川想起了沈南归,立即追问:“什么女孩?”
“约莫十七八岁,穿得也挺漂亮的。”
秦涉川松了一口气。
不是她,而且她是跟王涂一起和母亲走散了的。
果然关心则乱,脑子都不清醒了。
秦涉川整理了一下思绪,对葛丹说:“你把审问过程仔仔细细、明明白白地说出来。
葛丹接着说:“我之所以印象深,还因为那个夫人的审问内容和其他人的也全然不同。一般审问那些女人,都是要她们说出别人的软肋,留下可供拿捏的证据。但对那个夫人,却是要逼她交出自己的家业。”
秦涉川正在对审问内容的目的进行曲分析。
周锴忍不住发问:“然后呢?”
“然后,他们连着审了半个月,只要是不致死的刑具,全都用了一遍,但她还是不松口。”
半个月!
秦涉川不由自主地回想起那些刑具所带来的刑罚。
针扎,锥刺,插耳,烫舌,光刑,倒吊,火烙,闭气,水滴……
她都是怎么熬住的啊!
葛丹一咬牙,说出了结果:“最后她趁我们不注意的时候,撞在刀刃上,自尽了。”
秦涉川双腿发软,就要栽倒下去。
周锴立即上前扶住他。
秦涉川撑着他的手靠在桌边,缓过劲来,又问葛丹:“那个女孩呢?”
“我不知道,她不在‘犯人’名单里,没有受刑。只是……”
周锴:“只是什么?被凌辱?”
葛丹摇摇头,“只是被绑在一边看着她受刑。”
葛丹补充:“对了,本来他们一开始对那个夫人还挺恭敬的。但那个女孩子不知道怎么就挣脱了枷锁,但还没跑出去被逮了回来。然后上面才发话,说用刑。”
这是,杀人诛心?
秦涉川眼神又凶狠起来,问他:“那个女孩是不是叫符离?”
葛丹仔细想了想,慎重地说:“那个夫人好像是这么叫她的。”
不好,宜君!
秦涉川对周锴说:“周将军,麻烦您派个将士把他的口供录下来,我得立即回渡南去。”
周锴抬起迷离的双眼,“啊,不吃了晚饭再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