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交离
客栈一别,修宜君匆匆赶回了小苑。
宋月华和王涂都不在家。
她穿过月洞门往后院走,黎瑞正坐在亭台边喂鱼。
他往池塘里撒下一把鱼饵,淡淡地问:“宜君,这几天过得开心吗?”
修宜君若无其事地往他那边走,“挺开心的。”
像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情,黎瑞的语调渐渐挑了起来,“我最近听一个船夫说了一件趣事,他说他和大哥两个人送了一对夫妻去苏河上面玩。你说奇不奇怪,这苏河上游荒郊野岭的,怎么还有人想着到那去玩?”
修宜君走进房里,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我带他去重游故地,缅怀故人了。”
黎瑞不再和颜悦色,问她:“你都跟他说了些什么?”
“我能说什么,当然是用我生离死别、颠沛流离的经历来诉苦了。”
黎瑞压低眉头,直盯着她。
修宜君波澜不惊。
半晌,他收回目光,问:“那你们怎么去了那么久?”
“在南山看到了一家果园,园主挺热情的,留下我们好好招待了一番。”
黎瑞点头,“哦”了一声。
然后他猛地站起来,一把捏住了她的脖颈,“修南归,你别忘了自己是谁。”
修宜君被她卡得动弹不得,仰着头看着他,呼吸急促,“我没忘,你不就是想让我搭上秦榆,然后干倒秦瑄吗?我在做了。”
黎瑞甩开她,“你知道就好,我不养废物。”
修宜君捂着脖子缓气,“放心吧,我也不喜欢废物。“
黎瑞哼了一声,一甩袖子准备走人。
修宜君朝着他的背影说了一句:“对了,你一直在找玄武堂的人,我知道在哪儿。”
——
秦涉川送修宜君出客栈之后,立即去找余桓要莺歌。
余桓见他过来,递给他一块肉干。
秦涉川疑惑地地看着他。
余桓说:“这是特质的肉脯,我教它记地方就是用的这个。它的听觉很灵敏,可以靠听声音分辨出我的方位。只要喂它这个,它就会带我去上一次我待过的地方。”
余桓又摇了摇肉脯,示意秦涉川接过去,“你现在给它喂这个,它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秦涉川接过肉脯,问他:“你是不是早就预谋好了?”
余桓凑过去,小声地说:“哎呀,玄武堂的人,没点本事傍身怎么在渡南混?”
凑得太近,秦涉川整个人都不自在了。他赶紧站起身,把肉脯喂给了莺歌,说:“那我这就带它去了。”
莺歌极不情愿地过来啄食,余桓顺了顺它的羽毛,笑着说:“去吧。”
莺歌带着秦涉川,一路来到了云溪的东郊。
它在一处宅子的上方盘旋了两圈,然后停在了屋檐上。
秦涉川打量了一番,发现整座建筑都是灰扑扑的,没有门匾,也没有人迹。
宅子的门前铺满了青苔,墙缝里还生出了杂草。
看起来不常有人涉足。
但黄铜门环却是锃亮的。
秦涉川拉开门,走了进去。
院子里空无一人,满是荒草和枯叶,每一扇房门和窗户都是紧闭的。
积满灰尘的地上,有一条拖拽痕迹十分明显。
秦涉川顺着痕迹往里走,停在了一块石板前。
这块石板四周的缝隙比要其他的更大一些。秦涉川将手指探到缝隙上面,有很细微的风吹上了皮肤。
难道这里和楚家医馆一样,在地底开了密道?
他又贴着墙往后院观察了一番,确定没有人声和人影之后,他才又走了回去。
将扇子塞进石板间的缝隙,然后用扇骨撬起了石板。
推开之后,里面果然还有一方空间。
入口处一片漆黑,但看得出来远方有荧荧火光在闪动。
秦涉川贴着墙壁轻手轻脚地往火光的方向走。走过一段距离之后,前方豁然开朗。
十几间刑房模样的房间排列在眼前,只粗略一望,就可以看见里面密密匝匝的刑具。
秦涉川闪身进了第一间。
刑房正中间,一个刑架赫然在目,下方结着一层厚厚的血痂。墙上挂满了带着尖刺和锁链的刑具,种类可谓相当齐全。
秦涉川的心都揪成了一团。
母亲身上的伤口证明了她曾经遭受过刑罚,她会不会是在这里被虐待的?
他挨着一间一间地查看。走到第八间的时候,心中突然升了一阵强烈的不安。
这间房里全是惩罚女子的刑具,这是一间专门审问女犯人的刑房。
角落里有一个大木箱,里面全是一些翠翠红红的绫罗锦衣,还有数不清的首饰,都快从里面溢出来了。
忽然,一阵人声传来。秦涉川赶紧闪到门角蹲下。
有人出现在了刑房的另一边。
一个男人说:“奇怪,从来没有活着从这里出去的,上一个怎么给放了?”
另一个男人回他:“你懂啥呀,那是放出去的鱼饵。”
第一个男人又问:“那钓到大鱼没?”语气中透着兴奋。
“听说给救走了,我们的兄弟都没了。”还是刚才回答的那个男人。
“什么人那么大来头?”
“除了玄武堂还能是什么?”
声音远了一些。
秦涉川又仔细听了一阵,确定没有第三个人搭话。
他想伸头出去探一眼,忽然扫到了墙角的一片刮痕。
他凝神屏气,凑近去看。
那是一个“沈”字,扭扭歪歪的,最后一笔还没有刻完。
秦涉川的脑子里只剩下了轰鸣声,眼神中透出了浓烈的杀气。
他伸头出去张望,那两个人正背对着这边。左边是第一个说话的,右边是另一个。
他迅速跑出房门,那两人听到动静,也立即回头往这边看。
但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秦涉川已经到了两人跟前。
他先是拧断了左边那人的脖子,然后将扇骨刀贴在了另一人的喉咙上。
被拧断脖子的人软塌塌地瘫了下去。秦涉川一脚踢开他,低沉地开口:“我问你,这里是什么地方,现在有多少人?”
活着的那个人咽了一口唾沫,瞬间刺痛感传来,让他不敢再动。他说:“这里是肃清园,只有我跟他两个。”
秦涉川又问:“你们是谁的人?”
俘虏说:“我不知道。”
刀片又往喉咙里贴进了一分,那人的神色恐惧十分,连忙说:“我真的真的真的不知道!”
秦涉川问:“是不是黎瑞?”
那人依旧只说:“爷,饶了我吧,我是真不知道。”
秦榆收了扇子,用手掐着他的后脖颈,说:“带我从安全的地方出去。”
那人连忙答:“好好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