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诱饵
“娘,姥爷说了让我们这段时间少出门,我们该回去了。”
顾珺还在胭脂摊子前专注地挑挑拣拣,顾粟坐在隔壁面摊的凳子上,一边剥着橘子,一边提醒她。
顾珺拿着两盒胭脂,正在纠结哪一个更好看。闻言回道:“怕什么,这青天白日的,还能有土匪不成。”
话音刚落,一队官兵骑马过街,将行人纷纷挤到了街边,顾珺差点扑在了摊面上。
等顾珺费力地站起来,发现顾粟已经走了过来,站在前面护着自己。
她将顾粟拉到身后,气呼呼地打量这队兵。她倒要看看这是这是谁的兵,竟敢违反府衙的命令,公然在街道行马、驱压百姓。
但顾珺盯着那些看人好一阵,竟然没找到一个她认得的。
难道是新兵?但新兵哪儿来的那么大权力?
顾珺越想越奇怪。
她忽然看到队伍后方的马背上还驮着一个人,那人穿着白衣白裤,身上沾着血渍。顾珺心中升起强烈的不安,赶紧拉着顾粟朝后退,贴在了街边店铺的门边。
那队士兵的领头拿着一张公告,贴在了在街口的公告栏上。
后面的士兵将那个血迹斑斑的人卸下马,拖过去直接丢在了公告栏前面。
领头转过身对着街上的百姓说:“发现并举报玄武堂余党者,重赏。”他指了指地上那人,“但要是包庇,下场如他。”
话音落下,街上鸦雀无声,百姓们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顾粟眨着大眼睛看着顾珺,“娘,真有土匪。”
顾珺抿了抿嘴,咽了一口唾沫。
等到那些士兵离开后,街上的谈论声才骤然响起。
一些人围到了布告前,他们尽量避着地上那人,都担心牵扯到自己。
顾粟拉了拉顾珺的袖子,对她招了招手。顾珺蹲身将耳朵凑了过去。
顾粟小声说:“娘亲,那人好像是余琴师。”
闻言,顾珺露出了惊疑的神色,“你确定吗?”
“嗯,我看清楚了。”
顾粟面露担忧,“娘,余琴师教过宜君姐姐弹琴,对我也很好。怎么会这样呢?”
顾珺朝他比了个噤声的动作,严肃地说:“粟儿,这件事太复杂。咱们先回家,和你姥爷商量过再说。”
顾粟又望了一眼那个奄奄一息的人,点了点头,握紧了母亲的手跟着她离开了。
雨后的青石板砖透着寒气,余桓艰难地撑着身体,不让湿气渗入胸前的伤口。
周围的人有些指指点点,有些切切查查,有些冷眼旁观,还有些脸色阴沉。
等到集市散去,一只白色的小鸟飞到了余桓的肩上,焦躁地伸头来蹭他的脸。
余桓扯动干裂的嘴唇,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
“莺歌,你来了。”
秦涉川正带着修宜君在茶馆打听消息,卢续忽然赶来。
他看到修宜君,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立即招呼:“您就是宜君娘子吧,我是公子的侍卫,卢续。”
修宜君朝他微笑颔首,说:“我见过你。”
“啊?”
——什么时候?
修宜君笑了笑,补充道:“在露江,商船上。”
“啊?”
——商船上几时来过这号人?
秦涉川把他拖下来,耳语道:“她是沈南归。”
“啊?”
——她不是你妹妹吗!
秦榆无奈摇了摇头,说:“以后再解释,先说正事。”
“哦,哦哦。”
卢续回过神来,说:“公子,找到他了。只是……他看起来受了刑,渡川的人把他丢在了集市。”
修宜君眉头皱了起来,说:“引蛇出洞。”
秦榆问卢续:“我的扇子做好没有?”
卢续点了点头,从怀里掏出了一把扇子,和秦涉川之前用过的那把一模一样。
秦涉川抖开看了一眼,评价道:“赶了点,不过毛病不大。”
他朝修宜君挑眉一笑,说:“走,逮蛇去。”
修宜君笑了笑,回他:“好。”
天光蒙上了一层黑纱,几声微不可察的“嚓”声响起,藏着暗处观望的眼睛瞬间黯淡了下去。
余桓隐约察觉出四周不对劲,唇舌微动,含住了藏在舌底的银针。
莺歌忽然被惊走,余桓的手臂被人拉住。
“师父,是我。”
修宜君揽住他的肩膀拉他起身。
余桓收回银针,缓了缓气息,费力地靠到她耳边说:“有人盯着我。”
“我知道。”修宜君像是胸有成竹,丝毫不慌乱。利索地给套了一件斗篷,就要带他走。
余桓双腿使不上力,修宜君便用半边身体撑着他,半拖半背地带他回到了昨日歇脚的客栈。
他们到客栈的时候,大堂里空无一人,修宜君赶紧带着余桓上了楼。
坐到了灯光底下,修宜君这才发现,他衣衫破烂,面色青紫,身体止不住的颤抖。
她冷着脸给他处理伤口,眼眶却是红的。
余桓笑了一声,似乎是想抬手安慰她。但手刚举起一点又立马缩了回去。
他说:“别难过,我又没死。”
嗓音沙哑,每一个字都像锈刀一样粗钝。
刚才拉着他的时候,修宜君就感觉到他的手不对劲,现在看到他的表现,疑心更甚了。她一把拉起他的手,掀开了袖子。
他的手十分僵硬,每根手指都青紫肿胀,指尖凝着血块。
余桓僵硬地把手缩了回去。
修宜君站起身,将手帕沾了水。然后又坐回来,拖过他的手慢慢给他擦干净。
她问余桓:“是谁?”
声音带着哽咽。
余桓没想到她第一句问的是这个,愣了一下,然后笑着问她:“你应该见过我爹和我哥了吧?”
修宜君很平静,也很认真地给了他一道判断题:“是不是黎瑞?”
余桓收起了笑意,“我没想到会是他,如果知道,我不会将你牵扯进来。”
想到余桓的算计和不信任,黎瑞的假意和狠绝,修宜君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给他倒了一杯茶放在桌前,“我要是不被牵扯进来,也不会知道,我应该叫你叔叔。”
余桓看了她一眼,乖乖地低头喝一口冷茶,说道:“对不起。”
毕竟这么多年的师徒情分也不是假的,修宜君也没打算真跟他论个所以然出来,“我只是气愤你瞒着我,利用我。更可恶的是,我竟然还不能怪你。”
余桓落在她身上的目光闪了闪,说:“好了,乖徒儿,我这次也算有收获。我应该可以找到黎瑞在云溪的秘密窝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