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行舟
走出客栈，秦涉川向周围观察了一圈，没有见到昨晚那人。
修宜君担心那是黎瑞的人。
她问秦涉川：“你觉得那个人会不会是来盯着我们的？”
秦涉川见她神色紧张，将她搂过来护住，“也有可能是我们想多了，你看，他现在都走了。”
修宜君点了点头，起身开始说眼下：“那我们先去租两匹骡子吧。”
秦涉川愣了一会，问她：“为什么要租骡子？”
修宜君更愣，“不然怎么去？”
秦涉川忍俊不禁，“当然是租船去啊。”
对哦。
两人离开客栈，往左转过了街角。
屋檐不再滴雨，石板上积了浅浅的一层水，倒映着精致的檐牙。
忽然水花溅起，一队官兵踏过石板冲进了客栈。
为首那人举着一张画像，气势汹汹地问掌柜：“有没有见过这个人？”
陈掌柜见到这么大的阵仗，一时有些闪躲，他瞄了一眼画像，不敢开口。
官兵有些不耐烦了，粗声厉气的说：“有人举报你这里窝藏土匪，你最好老实回答。”
陈掌柜还是支支吾吾的，不敢作答。
帮忙的小二正好在这时回到柜台。官兵一把揪住他的领子，拖他过来认人。
那小二胆战心惊地看了一眼，立即认了出来，他瞄了一眼陈掌柜，然后颤巍巍地开口：“他……他昨天晚上在我们这里喝酒，喝了一整晚。”
那小二伸手朝堂内指了一下。
那官兵气势汹汹地问他：“他去哪儿了？”
那小二的手指向了门口右边。
官兵放开了小二的衣领，对掌柜说：“如果你们再看到他，立刻去官府报官。”
掌柜诺诺连声。
待官兵走后，那小二的一口气才松了下来。他低声问陈掌柜：“他们是什么人啊？”
陈掌柜低头打着算盘，头也不抬地说：“他们是耑王的亲兵，不想惹事就少打听，快做事去。”
那小二只好悻悻地走开了。
过了一会儿，陈掌柜停下了打算盘的手，抬头看着官兵离开的方向出神。
六月的渡南雨水充沛，逆水行舟速度缓慢，而且苏河上游丛林遍生，很少有人去。
秦涉川花了重金才租到一艘可避雨的船。
离开城镇，繁华褪去，喧嚣落幕。驶入山间，青林环绕，幽静沉心。
逆水行舟费时费力，便由两个船夫轮番划桨。
秦涉川和修宜君站在船头看景。
岸边开满了不知名的野花，船舷挨着岸边的时候，秦涉川伸手摘下一朵，别在修宜君的耳朵上。
明黄色的鲜花为修宜君增添了几分明艳，少女的生机感流露出来。
秦涉川指点她：“你应该多用点亮色的装饰，不然多浪费你的气质。”
修宜君问他：“素色不好看吗？”
她忍不住提示这个不识货的家伙：“这可是蜀锦做的水月衫。”
秦涉川实话实说：“好看，但看久了就像披麻戴孝。”
修宜君无言以对。
这也能叫生性浪荡？
她“真诚”地求教他：“‘王城百花为你齐放’的说法到底是怎么传出来的？”
秦涉川听到她没头没脑地问了这么一句，愣了一会儿，回她：“我好歹也算是名门之后，又正值壮年，被人追求很奇怪吗？”
修宜君很明显没被说服，“你都不露脸。”
秦涉川毫不谦虚地：“但我家显财啊。”
修宜君问他：“真的吗？”
秦涉川仿佛闻到了醋味，他凑过去仔细尝了尝。
事后还一脸风轻云淡地说：“也有可能就是因为我没露过脸，刚好就勾起了她们的好奇心吧。”
修宜君脸上泛着旖旎的红，清甜的梨香又涌入心间。
一路上，秦涉川留意着沿途，想找到曾经被救助的地方。但岸边杂草横斜，野花丛生，已寻不见那片滩涂了。
夜间，船只停在一块没有乔木的空地旁。
船夫在船上备晚饭，秦涉川和修宜君下到地面活动。
两人在岸边闲聊。
秦涉川拔起一根半人高的草，说：“从前这里的草还没有这么长。”
修宜君说：“前些年还有少许人走动。但楚家罹难后，连上山祭拜的人都没有了，琅琊山的这一片成了荒山。”
秦涉川问她：“你也走过这里？”
修宜君答：“我们当时和沈娘走散，穿过了丛林，是沿着苏河走到云溪的。后来我来过几次，想要寻找一些线索，但还是一无所获。”
秦涉川有些惊讶，“你们就这么走过去的？”
修宜君心中隐隐作痛，“是啊，幸好沿途没有遇到追兵。想来他们应该是去沈娘那边了。”
秦涉川感受到她的伤心，将她拥入怀中以示安慰。
过了一会儿，他心中的奇怪又升起来：她不好奇为什么我从前也走过这里吗？
正想要发问，船夫在船上唤他们：“秦公子，修娘子，请用晚饭了！”
晚饭是清炖鱼，少盐无酱，只加了一些去腥的姜片，倒是肥嫩鲜美。两大锅鱼不一会儿就被消灭干净了。
饭后，四人在甲板上消食。秦涉川问船夫：“船家，这条河的上游一直没有渡船来过吗？”
较年长的那位船夫答：“民间渡船一般不往这儿来。这里人迹罕至，虫蛇出没，生意少，又危险，一般人不愿意朝这儿跑。”
另一位船夫接话道：“之前零零星星的也有一些。但是五年前有个撑船的鳏夫往这儿跑了一趟，竟然就从此失踪了，人和船都没找着。后来就再也没人往这儿跑了。”
秦涉川明白，他们说的就是他在苏河遇险那一次。
修宜君船夫描述的根据时间，也隐隐猜测和秦涉川有关。
秦涉川沉默不语。他的心中很是愧疚，当年平白连累了一个无辜的船夫，事后他托人打听那位船夫，想给他和家人些补偿，却没探得这人。
现在才知道原来他是个鳏居老人。
年长那位船夫说：“说实在的，要不是公子您大方，我们也不愿意跑这一趟。不过我们也只能送到龙血树那里，再上去就是荒野了。前途危险，您二位也莫要再朝前走了。”
修宜君谢过他们，又掏了一锭银子出来，放在了他们面前的甲板上，说道：“多谢船家善意，到龙血树那里我们自会下船。但，还望两位返程之后不要告诉其他人我们的去向。”
年长那位本无意要赏，那年轻船夫倒是径直接过了银子，答道：“谢谢娘子，我们一定会守口如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