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擦肩
那天余桓跳窗之后，秦涉川立即追到了窗前查看楼下的情况，只见一片混乱，余桓早已不见了身影。
他本想去追，但回头一看修宜君却坐在原位没动，状态很不好。
修宜君心中明白，余桓这件事做得蹊跷，有很明显的想要把人往某处引的倾向，她不明白他的意图。
但只要一想到沈迎春的事情，修宜君就犯头疼病，难以汇聚精神。
秦涉川在这时已经过来搂住了她，不停地问她情况。
修宜君不想再这样和他磨下去了。
她在心中做出了决定：无论秦涉川是否参与其中，她都要斩断这段关系。
她拉下秦涉川的手，站起身来。
“你不是说等我回答吗，我现在告诉你。”
她后退一步，字字决绝：“我们没有什么来日方长。秦榆，你我之间隔着光阴，隔着家仇，隔着身世，隔着猜疑。做不成兄妹，更做不成爱人。这就是我的答案。”
秦涉川明白她的所指。
可那些对他而言根本算不得阻拦，是她心里放不下。
他坚定地看着她，给出了自己的回答：“沈娘的死与你无半分关系，其他的我更不在乎。”
修宜君心痛难忍，狠下心来要做个了结：“我一个商籍女子，现在能在秦歌楼风光一时，可又能有几年青春。我今后只想在渡南能攀上个王公贵族，过富贵安稳的生活。”
她克制着表情，冷着脸对秦涉川说：“你如今到渡南只不过是一时之计。等回到王城，你还是两王钦封的长宜君，是曾经的北营主帅，可我永远都不再是世安郡主了。你说你不在乎，宣王也不在乎吗？”
秦榆看着她，眉头微蹙。
他想告诉她，那些都不重要。
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修宜君浇灭了他的期望：“就算你们都不在乎，可我在乎。我不想再过奔波卖命，提心吊胆的生活了。我这么说，你明白了吗？”
秦涉川忽然发现，自己从来就没有走进过她的内心。
她从不依靠他，也不需要他。
他朝修宜君走近，修宜君步步后退。他上前抓住她的手，伸手，只是摸了摸她的鬓发。
秦涉川缓缓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我明白了。”
秦涉川放开她的手，走出了房间。
两人擦肩而过，衣袂起舞落寞。
修宜君抬手轻按他刚刚摸的地方，看着他的背影渐渐走远，然后消失。
那天过后，秦涉川似乎真的明白了，再没来找过她。
修宜君路过丁香园的时候，总听到里面有人声。但大门却还是时常紧闭。
她想，他应该请了家丁了吧，不用自己做饭了。
这日晚饭的时候，王涂问她：“你怎么现在不出去散步了？”
修宜君抬起头，面色为难。
宋月华看了她一眼，肘了肘王涂，问他：“再过两天是念安满月酒，就请些亲朋好友在小苑小聚就行了，不过你也得好好筹备筹备。”
王涂试探地问她：“那要不要请……”
宋月华眼神示意他别继续说了。
修宜君看了他们一眼，说道：“宋姨，有件事我想了很久。”
宋月华放下手中的碗筷，认真地看着她。
“我想出去放松一阵。”
她要去冒一把险。可她不想让宋姨担心，也不想让王叔挂念。
宋月华有些出乎意料，她看向王涂，他也是一脸惊讶。
这个十二个时辰连轴转的人竟然说要去放松一阵？
宋月华掐了一把王涂，问他：“我没听错吧。”
王涂悄无声息地挪开了胳膊，回她：“你没听错，她说要去放松。”
修宜君找了个理由：“这些年，我活在母亲、父亲、沈娘还有您和王叔的庇护下。又围着秦歌楼转了这么久，我想去到处看一看。”
宋月华默默看了她良久，最终问她：“那东家那边？”
修宜君答：“我没告诉他。”
希望事情能在一个月之内能顺利有所进展，否则真的要命悬剑下了。
宋月华朝她竖了一个大拇指，“你可真勇敢。”
她看了修宜君一会儿，盖着她的手，说：“那你在外面要保护好自己。”
修宜君笑着点了点头。
她拿出一个红包，放在宋月华手里，对她说：“宋姨，我向来架不住热闹场面。这是给念安的满月礼。届时满月酒，您就让我躲一下吧。还有，你得帮我跟东家瞒一阵，我尽量早点回来。”
她还带着些调皮的小表情。
许久没见她这样了，宋月华心想：也许她真的需要好好放松一回，把胸中的郁气都发泄干净。
宋月华收了红包，对她说：“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红包我就不推脱了啊。”
修宜君把头靠在了她的肩膀上，笑着说：“好，多谢宋姨啦。”
晚饭后，修宜君回了房间休息，宋月华对王涂说：“秦公子算是咱们家的恩人，自然是要请的。”
王涂看着修宜君的背影，挠着脑袋问：“他们俩到底怎么回事？”
宋月华说：“两个都是风华绝代，不愁没有好伴侣，咱们就别乱点鸳鸯了。”
王涂遗憾地说：“之前沈夫人还挺想撮合他俩的，可惜了。”
宋月华睨他一眼，说：“是吗？我看是你想撮合他俩吧。”
王涂据理力争：“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细雨飘洒，幽香暗沉。
院里的丁香花已经萧疏。
“手卷真珠上玉钩，依前春恨锁重楼。风里落花谁是主？思悠悠。青鸟不传云外信，丁香空结雨中愁。回首绿波三楚暮，接天流。”
词是当年词，意已不是往日意。
修宜君伸手在屋檐下，任雨水从指缝流走。
母亲，也许这一切马上就能尘埃落定了。
黎瑞撑着伞过来，停在屋檐外与她并排站着。
他淡淡地说：“你喜欢上他了。”
修宜君仍伸着手接雨，“你告诉我，他知情吗？”
黎瑞面色如水，“你心中不是有答案吗？无论他是否知情，你都会原谅他。”
修宜君问他：“你想要我怎么做？”
黎瑞没有立即回答她，而是给了她一颗药丸，说：“希望宋掌柜的孩子，能够顺利诞生才好。”
修宜君咬着牙和自己斗争了许久，最终接过来，一口吞了。
黎瑞欣慰地笑了笑，说：“和他走近一点也没有坏处。不过，记得要按时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