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追兵
王涂很快接受了现实,想找个活计让自己有事可做,但一时间又不知道自己可以做什么。宋月华本想带他去街上溜溜,散散心。但王涂却不想露面,于是便把带去了秦歌楼,让他沾沾热闹气。
两个人像是有说不完的话,这会儿又在主事间聊着。沈南归也不好去凑热闹,只好在堂下看伶娘们表演。
之前琳琅只说她是这里的伶娘,其实谦虚了。她是这里的唯一的头牌,她奏一曲,其他伶娘就只有为她作配的份。来这里的人九成都是点的她,一是因为琴曲实力令人信服,二是她的云歌琴是顾耀县令所赠,三是她那张面纱下的脸实在引人遐想。
南归知道琳琅是通曲艺的,以前在修府的时候她就曾为她和母亲抚过琴。现在她毫不吝惜展现自己的才华,在戏台上,她就是光的聚集点。
台上一曲“盼郎归”,曲调婉转流连,饱含着期待与落寞,引得听曲的人浮想联翩,把南归心里的忧愁也给勾了起来。
她的信已经送出去半个月了,按理说应该有回信的,可到现在也没有收到任何消息。
忽然,一群官兵不由分说地压了进来,惊乍乍的。
为首的是赵钦差和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武将。
琳琅心下一惊,抬头看去。
官兵们的官服是红色而不是蓝色,胸前上的字是“兵”而不是“衙”,个个都别着腰刀。
琴声戛然而止。
赵钦差朝楼里喊了一句:“各位,土匪都流窜进来了,还吃着呢?”
酒杯碎裂和碗筷相撞的声音应声而起,楼里顿时乱作一团。
琳琅把楞在台边的沈南归往人群里一推,低声说:“藏起来,千万别出来。”
那个穿黑色衣服的武将说了一句:“关上大门,一只苍蝇也不能放出去,今天就是把这里翻过来也要找到他们。”
赵钦差连声附和:“是,是。”
官兵们一队把守出口,另一队在楼里翻天搅地。
琳琅立即收了琴,打算从台后离开。
沈南归被人群裹挟到角落里,贴在柱子边浑身发抖。
那个穿黑色衣服的人,他的那张脸一直深深刻在沈南归的脑中——他就是那晚带头劫杀他们的人。
这些人是冲着她和王涂来的。
她想上楼去告诉王涂,但转头就看到台上那群伶娘被赵钦差给堵住了,琳琅也在其中。
赵钦差挡在琳琅面前,说:“我们在抓土匪,风雅娘子就把面纱取下来,让我们确认一下吧。”
嘴里说着官事,手上却是一副油腔滑调的做派。
旁边的一位伶娘站出来挡在她面前:“你们都不说清楚就来这里抓人,难道官府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
楼里的客人全部挤在一处,南归被压在最后面一层。官兵们层层包围着人群正挨个查人。
看着人群惊惊乍乍的,赵鹏还在台上跟一群女人拉拉扯扯,那个武将很不耐烦,直接将手里的剑拔了出来,对着人群吼:“全部闭嘴!”
然后他又看向戏台:”赵鹏,你能不能利索一点?”
人群立即安静。
赵鹏连声答:“是,是,安副使,我马上搞定。”
他一把推开了那个伶娘,就要去扯琳琅的面纱,琳琅抱着琴连连后退。
已经退到了戏台的边缘,就快要掉下去了,琳琅避无可避,看着官兵们的注意力都在人群身上,她心生一计,指着安副使对赵鹏说:“你让我跟他说。”
赵鹏见安副使的眼光落在这边,还对他点了点头,他也只好把琳琅推了过去。
琳琅一直没放下手里的琴,脚步慢吞吞的,朝那个人一步一步挪了过去。
安副使一脸冷漠地盯着她。
琳琅在安副使面前停下,伸手去摘面纱。此事安副使的注意力全部在她身上,她猛地将手里的云歌琴一横,使劲撞了他一把,然后转身就朝往门外跑。
安副使猝不及防,猛地朝后一个趔趄。但手里的动作却更快,剑柄一挥,剑身卡了在琳琅的脖颈中,似乎伤到了血脉。
这似乎不符合安副使的预期,他的气势明显降了下去,手臂有些颤抖,不敢松开剑柄。
清筝重重摔在地上,鲜血顺着剑锋流下,一滴滴不间断地滴落在琴身上,“云歌”两个字被鲜血覆盖。
琳琅的嘴唇机械地张合着,却发不出声,眼里充满了恐惧。
安静的氛围再次被打破,有人大喊了一声:“杀人啦!官兵杀人啦!”
客人们疯狂地想朝出口涌,官兵门有些招架不住。
楼上冲下来一个女子,她夺过剑柄,一把推开安副使。她不敢但碰琳琅的伤口,只能扶着剑让琳琅慢慢坐到地上。
琳琅的脖颈不断涌着鲜血,眼里满是痛苦和恐惧。
宋月华朝人群喊:“有大夫吗,求求你们出来救救人!”
嘈杂声不减,无一人应答。
“难道你们要眼睁睁地看着她死吗?“
官兵的重围实在无法突破,人群的声音渐渐小了下来。
宋月华不再盯着那群客人,而是直接对安副使说:“我们是清白的,顾县令会为我们证明!”
人群中只剩下一小片声音。
半晌后,有人举起一只手,:“我是大夫。”
他穿过人流走了出来,拦在外面的官兵看向安副使。
他心烦意乱地点了下头。
宋月华把琳琅交给大夫,然后起身质问那名武将:“你说你是来秦歌楼抓土匪的,请问你有没有剿匪檄文?”
那武将不答话。
客人们见势,站到了宋月华这边,也跟着质问他:“对啊,你们有剿匪檄文吗?”
“我们在这儿一直清清静静的,哪里来的什么土匪。”
“你们又不是云溪本地的官兵,从来没在这里见过你们,难不成你们才是土匪?”
黑衣武将没有说话,倒是赵鹏凑了过来。他咳了一声,将注意力吸引过来。然后擅作主张地从安副使身上掏出了一封信,举起来向众人展示:“这是土匪私通往来的信件,可以证明我们是来清剿土匪的。”
沈南归被压在人群之后,这会儿费力的踩到了桌上,踮着脚张望。
她看到了那人手里的东西。
竟然是她用来装信的信封!
安副使没说话,一把将信封抢了回来,斥责赵鹏:“机密也容得你插嘴!”
赵鹏不敢作声了。
宋月华倒是面不改色,直接问安副使:“既然您有所谓的证据,那就来念一念这里面写的是什么,好让我们看看是不是真的有土匪!”
安副使却神情变换,拔出另一个官兵的剑,指向宋月华,“既然你这么想知道,那我就告诉你。这里面写的是他们如何设计抢劫医馆和现在藏匿的去处。信里说他们就在你这里,你不要再狡辩了。快说,那个男人和女孩到底在哪儿!”
客人们被吓得一惊。
“男人和女孩儿,难道他说的是半个月前集市上那对乞讨的父女?”
“就是他们。当时有一群壮汉来把他们带走了,我当时就觉得不对劲,没去管,没想到还和土匪有关系啊。”
“他说楚家医馆,难道那父女俩就是放火烧山的人!”
“那男人说不定就是抢劫的时候受的伤。”
风向说变就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