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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救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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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月华在琳琅这里寻不到开心,又得让王涂专心养伤,只好朝顾珺那里跑。

    顾珺这几天都没去县衙,就在家里陪顾粟玩。

    宋月华到顾府的时候,顾珺在书房里,正认认真真的趴在桌上在教孩子画乌龟。

    倒是孩子招呼了人:“干娘。”

    她热情地回应了一声,然后教育顾珺:“人家孩子都在学堂里读书,你怎么还让小粟呆在家里?”

    “他说他今天不想上学堂。”

    顾珺的语气很是骄傲,仿佛不想上学堂就不去上这样的事情是理所应当的。

    宋月华走上前拍了拍她的脑袋,“你这样会宠坏他的。”

    顾珺把嘴撅得老高:“他才六岁,就是该玩的年纪。”

    宋月华提起一口气,顾珺知道她又要开始老生常谈,长篇大论了,便赶紧制止她:“我不管,粟儿是我拼了老命才生下来的,我就是要宠着他。”

    硬生生把宋月华这口气按了下去。

    顾珺拍了拍顾粟的头,对他说:“我和你干娘要单独说会儿话,你去外面玩儿吧。”

    顾粟好像听见了,又好像没听进去。因为他说:“娘亲,我想继续在这里画画,可以请您和干娘去房间谈话吗?”

    然后抬起眼睛看了她一眼,认真地说:“还有娘亲,请您克制一点,老拍头是会长不高的。”

    “诶,你个小兔崽子!”

    宋月华及时把顾珺拖了出去。

    顾珺骂骂咧咧了好几个来回,才消了儿子让她当众,不,当着宋月华吃瘪的气。

    宋月华只是在一旁静静的看着她。

    顾珺放下了自己的事情,聊起了宋月华的近况:“宋姐姐,你怎么愁眉苦脸的,有心事?”

    宋月华可算是找到了发泄口,委屈巴巴的说:“他们都有心事,他们都变了。”

    顾珺调皮一笑:“还说我像小孩子,到底谁更像小孩子多一点?”

    宋月华近日的事情她也知晓一些:遇见了沈南归和王涂,琳琅死活瞒着她不肯说事。

    顾珺揽住她的肩膀,开导她:“人都是会变的,有人变得更好,有人变得不那么好。每个人都有自己不能说的秘密,每个人都有自己想守护的东西。有人是不幸的,但也有人是幸运的。”

    宋月华不知她颠来倒去的在讲什么东西。

    顾珺把头靠在她的肩膀上,说:“你看,你刚来渡南那会儿多艰难啊,现在不是照样把小日子过得风生水起的吗?每个人都会找到救赎自己的光,而且好人一定会有好报的。”

    到这里还很正经。

    “就像你救了我,现在老天爷就把你的旧情人送回到你身边啦。”

    这个人果然正经不了多久。

    王涂在小苑被关了七天,伤情终于稳定下来了。

    因为伤口太深,伤及筋骨,又没有及时得到彻底的救治,他的右腿和左手已经失去了功能和知觉。

    这对一个靠身手吃饭的人来说,无疑是绝路。

    他一直吃不下饭,心中郁结。

    为了他方便,宋月华给他定做了一把推椅,但王涂看到之后,却大发了一顿脾气。

    “拿走!我不是废物!”

    沈南归默默去扶倒落在地上的摆件。

    宋月华制止了她,对着沈南归说话,眼睛却看着王涂:“南归,不用扶。没有用的废物,就算我们扶了,它也立不起来!”

    王涂抬头看她,双眼通红,神色隐忍。

    宋月华慢慢走到他面前,蹲下扶着他的膝盖,问他:“阿涂哥,你觉得失去一条腿和一只手就会变成废物了吗?”

    沈南归关上门,退到了一边。

    宋月华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说:“湖安县的人都死了,只有你和我活了下来,你觉得我们是废物吗?”

    湖安……

    那是他们的家乡,被一场瘟疫彻底摧毁了。如今重建起来,却已是物是人非。

    宋月华坐在床边,握着他的手,开始述说:“你当时已经参了军,不知道事情全貌,那我讲给你听。十六年前,渡南军在我们镇上扎营,我们给他们提供住宿、饭食,还帮他们浣洗衣物。可是他们却给我们带来了瘟疫,还屠杀了我们的同胞。”

    王涂说,渡南军怀疑那场瘟疫是从当地人中起来的,所以他们撤退的时候才会屠城。

    楚涵香说,那场瘟疫与楚雁有关。

    宋月华说,瘟疫是渡南军带给湖安的。

    所以真相到底是什么?

    宋月华的回忆还没有结束:“北边是越东军的封锁,南边是渡南军的刀口,我们无处可逃。我偷穿了一个病死士兵的衣服混在军中,被一起被遣送来了渡南。”

    听到这里,王涂的眼泪瞬间就滑落了下来,他抓紧了宋月华的手。

    宋月华也握紧手回应他,接着说:“所有从渡南撤回来的士兵全部被关在云溪城外的一处营地里,任凭我们自生自灭。要不是我拼着命活了下来,还侥幸逃脱,早就和那些人一起被烧成灰烬了。”

    王涂难以置信,“不是说当年的伤兵都得到妥善处置了吗?”

    宋月华的表情变成了嘲讽,“妥善处置?把我们关起来一把火烧死,不让我们去传染别人,这就是他们说的妥善处置。”

    王涂的眼中充满了心疼,问她:“那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宋月华叹了一口气,说:“因为我是混进去的,害怕被发现,所以进营地的当天晚上就顺着河逃走了。后来才知道,我逃走之后的第二天,营地就被封锁了。我那时候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染病,在渡南又无亲无故,身无分文。所以不敢去找大夫,也不敢去城里求助,只能躲进一间破庙里苦熬着。”

    说到这里,宋月华已有些哽咽。沈南归也很难受,她对这种逃亡的恐惧感同身受。

    “幸好有一位路过的‘山行者’发现了我。她给我看病,给我铺床,还把自己所有的干粮都给我了。她把我安置好之后就回山里去了,我以为这是她一时好心,其实本来就已经很知足了。可没想到两天过后,她竟然又折回来把我带上山去救治,我这才捡回了一条命。”

    这下沈南归明白为何宋月华对楚家医馆的事情如此上心了。

    “我看着自己的父老乡亲在自己面前惨死,我自己也染上了瘟疫,混在自己的敌人中间,艰难地寻找活路。那半个月我时刻都觉得自己快要活不下去了。可是阿涂哥你看,我如今已经是一个酒楼的掌柜了,我没有一刻觉得自己是废物,你也不是。”

    听到这里,沈南归就退了出去,给他们两人留下独处空间。

    这一次的谈话很有效果。

    王涂接受了推椅,话也多了起来。

    只是和宋月华之间的气氛变得越来越奇怪了,旁人只要站在他们十步之内,就会觉得自己很多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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