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归亲
一刻钟后,楚涵香拔去了沈南归身上的银针,差侍女给她喂了汤药。
在细细把过沈南归的脉之后,她皱起了眉头。
沈迎春一看到她皱眉,紧张得汗都下来了,赶忙问她:“楚医师,有什么问题吗?”
楚涵香反复确认脉象,终于确认了诊断结果。她怒目圆睁,严厉地质问沈迎春:“你们给她用川芎?”
沈迎春连连摇头,“没,没有啊。川芎是什么?到底怎么了?”
她语气也很焦急,眼里满是疑惑和担忧。
见她确实不像知情的样子,楚涵香这才收了些怒气,说:“她体格虚得要命,就是因为长期服用亏损气血的药方。幸好及时停了,否则性命难保。”
沈迎春难以置信,“不会啊,她八岁之前一直被带在父母身边,怎么会长期喝那种药?”
楚涵香说:“我怎么知道。”语气很不好。
沈迎春一直以为沈南归体格虚是天生的,没想到是被药喂成这样的,可是谁会对她下毒手呢?
沈迎春还在发愣,楚涵香问她:“你说楚雁死了,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沈迎春一下没反应过来,楚涵涵又问了一遍,沈迎春这才明白过来楚涵香竟然还不知道楚雁已经去世了,她回答:“七年前。”
楚涵香神色一变,震惊地说:“什么!”
沈迎春摸不透这是什么情况,她问楚涵香:“夫人,为何您不知道?”
楚涵香露出难受的神情,她揉着太阳穴,缓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这么多年,我以为她不回来,是因为违背了医德,心里有愧,没想到……”
违背医德?楚雁何什么时候做过这种事?沈迎春察觉其中不对劲,问她:“夫人,这到底怎么一回事?”
楚涵香抬头看了一眼她和王涂,问他们:“你们是楚雁的什么人?”
沈迎春这才反应过来失礼,她拱手说:“是我失礼了,一时心急,忘了自报家门。我是沈迎春,我的丈夫是楚雁和修靖轩的挚友。”
她又看着王涂和符离,说:“这是我的近侍王涂,养女符离。”
符离的心咯噔一下,像是被一只手给攥紧了。这是沈迎春第一次对外人称,自己是她的养女。原来自己在她心里也是重要的。
王涂起身行礼,见她愣神,赶紧拉了她一下。
楚涵香打量着王涂:此人骨骼不元,露在衣服外面的部分看得出内里有多处受伤又愈合的情况。面相透凶煞,行动现杀气,是个刀口舔血的主,却没有将帅之气。
她问沈迎春:“南归的父亲呢?”
沈迎春说:“他四年前在战乱中去世了。”
楚涵香更加震惊了,虽然修靖轩为人傲慢,自己不是很喜欢他,但她并不希望这种结局。
沈迎春看楚涵香沉思不动,引过注意力,问她:“夫人,您说楚雁违背医德,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楚涵香回过神来,犹豫了一会儿,神情严肃地说:“丰德末年的瘟疫,她留下了病原。承德六年的瘟疫,和七年前的渡南颂安县的那场瘟疫是同一种。我诊过了,一本同源。”
沈迎春和王涂俱是一惊。
“什么!”
沈迎春定定看着楚涵香,问:“您的意思是……您怀疑承德六年那场瘟疫与楚雁有关?”
话一出口,她又立即摇头,“可那个时候,楚雁已经去世了。”
楚涵香立即反驳她:“所以我说我以为。”
她的语气接着变得伤感:“楚雁这丫头,虽有医术天赋,但却自小贪玩。自从她十五岁下山之后,就到处游历。可我没想到她如此叛逆,不仅瞒着我去了颂安,还留下了病原;我与她大吵了一架,她一气之下就离开了,后来还一声不吭的就和一个当兵的成了婚。但她后来回家看我,还带回来小南归的时候,我早就……”
沈迎春见她又陷入回忆,赶紧问她:“夫人,听说楚雁是旧疾复发去世的,您可知道她有何旧疾?”
楚涵香愣住了,怔怔地回忆道:“她小时候就跟南归现在一个样,受不了湿气,经常发热头疼,但我早就给她根治了。后来她在生产时落下了痛风的毛病,也并不碍事,自己调理个一两年也就没事了。”她顿时生出了怀疑,连忙问沈迎春:“你说她是旧疾复发,是怎么回事?”
沈迎春在脑海中复盘:有楚涵香坐诊,她自己也是医术高超,楚雁怎么会突然就旧疾复发去世了呢。而且她刚刚去世,一年后瘟疫病原就出现在了渡南军中。
沈迎春摇了摇头,“具体情况我也不得而知。她去得突然,什么讯息都没留下。”
她说完这句,脑中突然有幅画面一闪而过,她赶紧说:“不对,她有一幅画。”
她叫符离去取来南归随身带来的那幅画。
沈迎春接过,铺开画卷,对楚涵香说:“夫人,这是南归母亲留下的,我们一直参不透。您可知这幅画的寓意?”
楚涵香仔细打量了一番画中的事物,说:“楚雁很喜欢丁香,偏爱丁香的清雅淡丽,落地为药。这合欢花,在我们渡南象征情人恩爱。可蓝色的合欢我却是从未见过。”
沈迎春也想不透蓝色丁香花的含义,她沉默了一会儿,决定暂放这条线索。
她看了一眼熟睡的沈南归,说:“那几年只有小南归陪在楚雁身边,可能关于楚雁所谓‘旧疾复发’的细节只有南归才清楚了。”
楚涵香看了一眼堂外,对三人说:“夜色已深,几位先在寒舍歇息吧,还多谢你们告知我楚丫头的实情。
她又伸出手摸了一下画卷,问沈迎春:“沈夫人,楚丫头的这幅画能否交给我保管?”
沈迎春有些为难地说:“这是南归怀念母亲的唯一寄托,或许应该问问她的意思?”
楚涵香说:“既然南归已经回了医馆,也可让她往后就留在这里随我学习医术,我也可贴身为她调理身体。”
沈迎春犹豫了一阵,没有明确答应,也只说看南归意思。
三人同楚涵香告了辞,由侍女引去了各自的住处。
看着他们走远,领头的侍女走近,问楚涵香:“夫人,我们要不要发帖?”
楚涵香摇了摇头,说:“个中曲折太多,我们这般漫无目的什么时候才摸得到门路?”
那侍女回:“夫人说的是,是我莽撞了。”
楚涵香对她说:“去请李先生来。”
侍女应声,到院中放飞了一只信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