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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妥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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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鄞江事变的始末已经再清晰不过,但堂上没有人能出来下个结论。

    黎瑞打破沉默:“好了,我们才刚刚达成一致目标,怎么现在就要变天了?再说了,人活一世,谁又没做过几件让人误会的好事呢?”

    什么叫让人误会的好事?

    沈南归直觉他要开始说些虚伪掩饰的话出来了。

    果然,黎瑞说:“南归为了她父亲如此气愤,口不择言也是情有可原的。修将军这一生为了北海鞠躬尽瘁,就算做了些不妥当的事也是无可厚非,他应该得到后人的尊敬。况且当初本来就是一场误会,所有人都是清清白白的,为什么非要让这个误会弄得大家都不愉快呢?”

    黎瑞偷换概念,话锋直指南归:“你说要为修将军正名,怎么扯了这一堆子虚乌有的事情出来。正名这事好办,我们只要昭告天下,鄞江事变只是双方的一场误会,那场战争里就不会再有谁被指责是叛徒。你觉得怎么样?”

    沈南归怎么能接受这一潭浑水,她当然不会罢休。

    “我不……唔……”

    话还没说完,秦榆就捂住了她的嘴,将她带离了厅堂。

    在场的人按兵不动,林裴想跟着出去,林焕伸手拦住了他。

    沈南归奋力挣扎,对秦榆又抓又咬。

    秦榆忍着痛,将她带到了后院一处僻静之地。

    南归不敢置信:“你干什么!”

    秦榆抓住她不停扑腾的两只手,挡住她要往回跑的脚步。

    他说:“我知道今天这样的机会难得,你不甘心。可你想想,黎瑞为什么会给我们这样的机会?”

    沈南归冷静了下来。

    秦榆定定地盯着她的眼睛,说:“因为他笃定了我们没有一击致命的证据,又仗着自己的地位无法撼动。而且你逼他承认,他就会把在场的所有人都拉下水。他如果承认了当初的野心,那么秦帅就得承认自己的绝情,北海就得承认自己成了愚蠢的武器。元一堂也要担上同谋的罪名。黎瑞的两个兄弟能不同气连枝吗?一个死人的死因,和一份摆在眼前的利益,你说霖州那方又会选什么?”

    五月明明是春意盎然的,可寒意却浸透了沈南归的身体。

    秦榆想说服她放下,“退一万步讲,就算我们能将他钉死,你父亲、你林烨叔叔,还有那五千将士也都回不来了。现在能给他们一个清白,已经是最好的局面了。”

    沈南归冷笑一声,一点情面也没留下:“那你父亲为什么今天站在了我这一边?难道不是想在日后压黎瑞一头吗?”

    秦榆对沈南归会说出这样的话感到难以置信,他后退了半步,无话可说。

    “南归。”

    沈迎春从南归背后走来,揽住了她。

    “听沈娘的,我们不争了,好不好?”

    沈南归一头埋进了她的怀里,泣不成声。

    “沈娘,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沈迎春轻抚她的背,“我知道,我知道。我们从长计议,好吗?”

    沈迎春凑在她耳边轻声说:“这一切远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我知道你的所求,我会永远支持你,但不是要你螳臂挡车。你能明白吗南归?”

    夜风吹干了南归的眼泪,她痛苦地点了点头。

    沈南归凑近了她的耳边,细语道:“你听我说……”

    ……

    沈南归再回到厅堂的时候,席已经散了,只留下黎瑞、秦瑄和林焕三人在厅堂。

    沈南归朝着他们走近,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刃上。

    秦瑄率先走上前,拉住她说:“南归,刚才我们已经一起商议过了。会昭告天下你父亲没有反叛之心,鄞江根本无事变一说。日后还会追封你父亲,那一支北海精锐的牌位会一个不少的被供奉在庙堂,受世人香火供奉。”

    他又压低嗓子,用只有两人听得见的声音说:“你的命最重要。”

    沈南归抽了抽鼻子,朝秦瑄点了点头。

    她径直走到桌前,端起自己的酒杯,对黎瑞说:“今天是我口不择言,搅了这一席的雅兴,请黎将军不要怪罪。这一杯,为我的失礼赔罪。”

    眼泪滴进酒杯,一同咽了。

    秦瑄和沈迎春对了一个眼神,沈迎春轻轻点了下头。

    南归又添上一杯,敬秦瑄:“这一杯,为谢秦将军的庇护之恩。”

    第三杯,敬林焕:“这一杯,为辞北海,请恕南归未得效命。”

    林焕心里不是滋味,仰着头一饮而尽。

    黎瑞开始散场:“天色不早了,想必大家一路舟车劳顿都累了。我定了客栈,先去歇息?”

    这个圈套下得太明显,沈迎春不敢进:“多谢黎将军好意,只是还得回松漓处理一些要事,我们就先回了。”

    这个推辞也太不圆滑,黎瑞不接:“不着急赶这一个晚上吧?”

    秦榆在这时冲进厅堂,拉住沈迎春和沈南归就往外走,“急,我得回家治病。”

    秦榆带着她们一眨就没影儿了,三个大男人晾在屋子里,面面相觑。

    黎瑞憋着笑,问秦瑄:“你儿子得了啥病?”

    秦瑄翻了个白眼,“不知道。”

    离开北海营属之后,王涂连夜赶着马车出城。

    秦榆骑着马走在一旁,走着走着,他忽然凑过头,对着车厢说:“南归,对不起。”

    没人应声。

    “南归,沈南归?”

    帘子拉开了,是沈迎春。

    她对秦榆说:“喝醉了。”

    秦榆哭笑不得,“不会吧,三杯就倒了?”

    沈迎春点点头,对他说:“你上车吧。”

    秦榆一上车就看到一个红彤彤的人,是被酒气蒸得满脸通红的沈南归。她似乎很热,伸手就要去扯衣领。

    沈迎春立即抓住了她的手。

    沈南归似乎很不高兴,嘴里嘟哝着:“坏蛋。”

    秦榆给她理开沾在脸上的碎发,问沈迎春:“娘,你真的要从长计议吗?”

    沈南归翻了一个身,沈迎春立即朝他比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她压着声音说:“你觉得黎瑞能装多久?南归咽不下这口气,她又能安宁多久?”

    她无奈地看了一眼沈南归,叹了一口气,道:“她惦记了给父亲正名这件事情这么多年,怎么会就这么妥协。无妨,捏个黎瑞的把柄在手里总归没有坏处。”

    其实秦榆也咽不下这口气,可现在局势大过人命,他也做不到扭转乾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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