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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硝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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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沈南归说出“为我父亲正名”这句话后,场上的人只有两种表情:

    一是惊讶,以黎琥、卫平、黎琢、安和、林裴和秦昭为代表。

    二是平静,以黎瑞、秦瑄、沈南归、秦榆、林焕为代表。

    但其实所有人的心里都不平静。

    她深吸一口气,说:“承德七年三月二十一,北海王修靖轩带领北海精锐陈兵松漓边界,意图偷袭北营,与所有将士在鄞江全军覆灭。”

    她定定地看着黎瑞,说:“这不是事实。”

    黎瑞环顾了一圈,眼神在秦瑄和林焕的身上停留了一会儿。

    果然有备而来。

    他轻笑一下,开口问沈南归:“那你说什么是事实?”

    沈南归掷地有声:“父亲陈兵边界,为的是守住北海的南边防线,不是突袭。他只身前往北营,为的是告知北营渡川意图兵变一事。他陨身不是战死,而是被渡川派人灭口。”

    黎瑞的眼神变得有些危险,他问:“你说,兵变是渡川的意思,还说渡川派人灭口?这么大的帽子扣在我的头上,丫头,你可有证据?”

    沈南归气势如山,“找韩宸来对峙。”

    黎瑞沉默了几秒,问:“韩宸是谁?”

    秦瑄半点没给面子:“就是你的那位军侍。今日午时我到的时候,他还在军列中,不会这会儿就不见了吧?”

    黎瑞仿佛胸有成竹,没有半分慌张,叫来了门外侍酒的婢女,对她说:“去传韩宸来。”

    看着黎瑞镇定自若的表现,秦榆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韩宸进了门,一眼就看到了沈南归,眼中的慌乱明显闪过。他迅速打量了一番,发现众人的眼光都不是很和善,额头瞬间冒出一层薄汗来。

    他行过礼,站在了一旁。

    沈南归直直地跪在地上,不卑不亢地对黎瑞陈述:“你们用锁舌让我父亲无法说话,被越东军当成了偷袭的敌军。”

    黎琢看了一眼黎瑞,眼神中透着不可置信。

    沈南归转头看着韩宸,说:“你跟着我父亲到了军营,被他识破你们的计谋,你就趁机杀了他。你还颠倒黑白,污蔑他是叛军,又诱导林焕将军带领北海军进攻北营。”

    韩宸愣了一会儿,看了一眼黎瑞——稳如泰山。

    他心中顿时有了底气,笑了一声,挺直脊背俯视沈南归,说:“我压根就不知道锁舌是什么东西。还有,那天是将军察觉到了北海不对劲,要我赶去北营的。怎么被你胡说成跟着修靖轩去的了?”

    沈南归瞪着他,“前一天晚上你还送我出城。父亲明明让你送我去渡南,怎么第二天就出现在了北营?”

    韩宸说:“笑话,我什么时候送你出过城。是你自己招呼不打一声就跑了,我还找了你好久。”

    秦榆把酒杯往桌上一磕,说:“三月二十日戌时,我在北海城楼下见到了你。”

    他又看了一眼沈南归,伸手指她:“还有她。”

    这一步出乎意料,在中午的商量里并没预想过这种情况。眼见着黎瑞还是稳如泰山,韩宸稍稍定了心,擦了擦汗,对沈南归说:“那天你跑了出去,我去找你,你却和外人一起暗算我。”

    说到“外人”的时候,他还颇为激动地指向了秦榆。

    秦榆笑了一声,走到沈南归面前将她拉起来,对韩宸说:“我与你素不相识,杀你于我而言毫无意义,我何必多此一举。倒是韩副将不妨说说,为何修将军在北营一看到你就对你刀剑相向呢?”

    韩宸哼了一声,“他一个叛徒,看到事情败露,负隅顽抗罢了。”

    秦榆作出思考的模样,问韩宸:“可据我所知,修将军那日并没有对越东的任何兄弟出手啊。”

    秦瑄接过话:“我可以作证,那日他没有突袭越东的打算。”

    看清众方势力的态度,韩宸这下有些慌了,他向黎瑞投去求助的目光。

    黎瑞没有回应。

    看来今日要是不能把话题引回来,他就会沦为弃子了。

    韩宸把矛头指向了沈南归,质问他:“那天你的侍女中途逼我停车放她下去,难道不是去与他密谋害我的吗,她可是把刀都架在了我的脖子上。”

    黎瑞的眼底出现了一丝微不可察的阴霾。

    可说多错多,秦榆很快就找出了韩宸话里的漏洞,“你都被逼得停车了,那她为什么不直接杀了你?”

    韩宸回避不了这个问题,只好把自己往受害者的位置上放,“她……她不想留下把柄,所以叫人来杀我,好叫人查不出来。”

    林裴这时站出来质问他:“你的话简直漏洞百出。第一,你说那侍女逼你停车,说明你确实在三月二十驾车。第二,你说秦榆将军想害你,就承认了你那天晚上出现在了城门口。当时是戌时,你驾车出城干什么?第三,你不承认当晚护送南归,那她的侍女怎么会在你的车上?所以,你能解释一下,为什么那天晚上,你要亲自驾车送一个侍女出城,而人家还不领你的情吗?”

    韩宸回答不出来。

    黎瑞漫不经心地打趣了一句:“你莫不是辜负了人家,让一个女人拿刀架着你。”

    韩宸领会了他的意思,连忙答:“对对对,我知道修家要除掉我,我就带着我的相好一起逃走,可没想到那婆娘却想弄死我。”

    林裴实在看不惯这明目张胆的狡辩,就问他:“你是修将军的亲信,南归的贴身护卫,为什么会以为修家要除掉你?”

    秦榆的表情并不轻松,心中也很是沉重。他知道,只要韩宸一口咬定自己是为了渡、越同盟,那么他所做的那些事就无可厚非。最关键的是,没有能钉死韩宸、撕下黎瑞面具的证据。

    他把话头引开,把林裴的问题留给众人,不给韩宸在立场问题上狡辩的机会。于是插了一句:“你诱导林烨出兵,然后背后相刺,这是有迹可循的。”

    韩宸都已经想好了,只需要抓住林裴的问题咬死修靖轩是叛军就行。可没想到有人出其不意调转了话头,一时间忘了辩驳。

    秦榆抓住这个空档,走到堂前对众人说:“我越东擅用轻兵器和机关,从不用戟,这大家都知道。”

    黎琥,黎琢,林焕都点了点头。

    他问秦瑄:“秦将军,林烨将军遗体上的伤口如何?”

    秦瑄答:“那天我们收敛了林烨将军的遗体。军医发现,他身上的伤口,尤其是从背后刺入心口的致命伤,没有一处是贴合起来的。伤口都为菱形,最宽处有一寸半,两端有刺口。而且不只林烨身上是这样。”

    林焕把酒杯往桌上重重一杵,“那是我北海的戟!”

    林裴看着韩宸,表情和林焕一样,充满了震惊与愤恨。

    其实在场有一半都是知道内情的,秦榆乘胜追击:“这说明林烨根本就没有和越东交战,他们到底是死在了谁的手里,看伤口就显而易见了吧?那天北营的将士都看到你在北海发兵之前回去了,交战时不见你人,北海精锐覆灭后你又出来邀功了。你的意图还不明显吗?”

    韩宸不予争辩,而是索性往地上一坐,“林烨的骨灰都散干净了,任凭你们红口白牙,我说不过。我只知道他们是叛军,都该被清理。”

    “叛军”这两个字落在沈南归耳朵里,无比刺痛。

    她痛斥韩宸:“你说他们是叛军?你可是我父亲一手提拔上来的,你的根在北海,当初就向着越东要清理北海,现在又窝藏在渡川的阵营。到底谁是叛军,是谁在教唆北海对抗越东?”

    黎瑞从始至终都一副事不关己的姿态,现在还像个和事佬一样插话进来:“南归,你忘了吗?鄞津事变之前,渡川和北海本是一家,还和越东结盟。韩将军这是为了大局,压下北海的小动作。怎么能说是教唆呢?”

    沈南归转头看他。

    他的神情、他的语气、他的态度都激得人抓狂又无奈。

    南归心中的委屈直往上涌,质问他:“你说你识破了我父亲的意图,那么你为什么不阻止他,为什么在二十一日的辰时还要给北海军践行,还给他下了哑药?”

    黎瑞神色自如地看向了黎琢。

    黎琢眉头紧皱,不知道是该点头还是该摇头。

    黎瑞问他:“你有证据吗?”

    南归双眼发红,吼道:“你有锁舌!”

    在场许多人一头雾水。

    秦榆转身问黎琢:“二爷高就元一堂阁主,在下有一事不明,可否赐教?”

    黎琢知道这个烫手山芋扔到他手里来了,甩也甩不脱。

    他只好答:“请讲。”

    秦榆问他:“我听引凤楼的陆掌柜说,元一堂有一味叫锁舌的药,人喝下后半个时辰之内见效,永世无法言语。这是真的吗?”

    “真的。”

    秦榆接着问:“那元一堂是否向渡川提供过锁舌?”

    “没有。”

    “嗯……好像陆掌柜……”

    黎琢立即改口:“总共赠过两瓶。”

    他咬咬牙,又说:“第一瓶是在五年前。”

    鄞江事变的始末已再清晰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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