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合作
夜幕渐渐拉下，轻柔的海风吹进了鄞港。
监璃珲和霍启两方僵持不下，隔着港口遥相对望。
空气中弥漫着看不见也闻不着的硝烟，平日彻夜繁华的鄞港今晚只有水上灯火通明。
霖州商船阵首，去送信的侍从已经回到了船上向监璃珲禀报：“相公，支援一个时辰后到。”
监璃珲问他：“卫平可在？”
那侍从点了点头。
监璃珲又问：“来了多少人？”
侍从伸出一只手，“五成。”
监璃珲登时瞪圆了眼睛，“五成？他是想全歼了海防部吗！”
……
监璃珲神色一转，摸了摸下巴，“倒也未尝不可。”
监璃珲在心里盘算：卫平够果决。
北海军的这支海防部已经守着北港几十年了，不知道捞了多少油水。若能把他们干掉，占领露江和北港，那华洲的所有大港就尽归我掌管了。霖州大营最强的将领，再加上八千兵力，还怕对付不了一个病秧子和五千残将吗？
从北海王死后，北海就是案板上的肉。我先切一块，剩下的就让姓秦的和姓黎的两只野狗抢去吧。
监璃珲对此战信心满满。
海风吹进了船舱，吹过被掀开的湿土和青草。
瓷器下的兵器已被取出，紧握着武器的士兵，静静等待着信号。
上游五十里外，秦榆的军队整装待发。
他穿了轻甲，正用千里镜向下游瞭望，一只海东青停在他旁边的栏杆上梳理羽毛。
一个黑衣人从岸边划了渡船过来，走到了秦榆身后。
秦榆继续盯镜中闪动的灯火，问他：“来了多少人？”
那人答：“八千。”
秦榆把千里镜放了下来，“八千，五成？”
黑衣人点了点头，说：“不出一个时辰便可到岸边。”
秦榆又拿起千里镜，朝亮光的边缘看，一边看一边问身后人：“军备如何？”
那人答：“只有几件重武，其余全是轻装。”
秦榆察觉出了不对劲。
从霖州大营赶到北港，快马一个时辰便能到，轻装也只需三个时辰，但从监璃珲停船到现在已经快五个时辰了，他们竟然还没到。
沈南归从他俩身后的船厢中走了出来，她直接开口问那黑衣人：“为首的将领是谁？”
秦榆吓了一跳，“你怎么偷听呢？”
沈南归白他一眼，“你们非要在我房门口密谈，怪我偷听？”
报信人瞄了瞄秦榆，见他神情轻松，眼里没有杀意。
于是他在心里下了结论：这个穿白衣的女孩可信。
他回身向沈南归行礼，“是卫平。”
沈南归回了一个礼，沉思片刻，然后开口说：“霖江商运的东主原是霖州的一户大商，后来被监家以朝廷的名义强占了，那户大商失去了经济支柱，就此没落。”
她说完这句，转过头看着秦榆说：“那户大商就姓卫。”
秦榆看着她没说话。
她耸耸肩，解释道：“海防部经常和港口打交道，所以对在华洲两大运河上经常跑的商队都有了解。”
她又补充一句：“海防部的上一任分将是林焕叔叔。”
秦榆哑然：好吧，关系户的渠道就是广。
他朝东边望了一会儿，然后转过头对沈南归说：“要不要赌一把？”
沈南归回他：“这该我问你。”
秦榆揶揄道：“小鬼，才两月不见，本事大了嘛。以前可只会在我怀里哭鼻子。”
沈南归不想理会他的废话，“带我去。”
秦榆揉了一把她的脑袋：“行。”
黑衣人看得一头雾水。
距鄞港五十里的南方陆地上，无风无云，抬头便能看见群星。野地里的茅草正在努力拔尖，忽然被一只脚带趴了下去。正想挺起，脚步接踵而至，被压进了泥土，再也爬不起来。
这里，卫平正指挥着军队压速前进。
一旁的副将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他：“将军，我们不是赶着去支援的吗？”
卫平对他说：“日中那人来要支援时，其实还说了相公有所谋划。我们去得太早反而会暴露他的计划。”
其实他心里想的是：我们去得太早会暴露我的计划。想拿下海防部，怎能不多备重武，如此一来，没有六个时辰是到赶不到的。我不走慢点那老头怎么会相信我要打海防部。只要他接了我上船，我就直接……
正当他在心中筹谋之际，一只海东青飞到了阵营前，阵阵鹰鸣划破长空。
卫平立即传递戒备信号，紧紧盯着前方。
一匹白马出现在眼前，骑马的人穿着轻甲，没有戴盔，丰神俊朗，齿少气锐。
卫平拔刀相对，问：“来者何人？”
秦榆勒马回他：“和你同一阵营的人。卫将军，我们谈一谈如何？”
卫平见他只有一人，便让身旁的人先闭了刀鞘。
秦榆下了马，卫平这才看到他身后还坐了一个女孩。
秦榆拱手行礼：“此事事关鄞港，还请卫将军移步详谈。”
卫平看到那少女似是娇生惯养的，不像刺客，心中防备便卸下一些。而且他本就有意拖延，便指挥军队停顿休整。
他们走到了军队可以随时支援的地方停下。
秦榆没有先表明身份，而是问他：“卫将军，霖江商运二十年前的情况，不知您是否有所了解？”
卫平没有答话。
秦榆接着说：“听说霖州商运本是归当地商人卫家夫妻全权运作的，后来监相国以支持御敌的由头，收归给了朝廷。卫家因此落寞，不得不另寻商路。结果在南下途中遭遇了劫匪，双双身亡。
卫平面色如水，似乎不为所动。但秦榆还是看到他把手指收进了手心。
秦榆心中已有定论。他决定开门见山：“实不相瞒，这次将监璃珲堵在鄞港的，就是我们的人。”
卫平猛地回头看他。
秦榆神色坚定，乘胜追击：“我认为，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
卫平往军阵望了望，发现虽没有人盯着这边，却也有人不住朝张望。
他示意秦榆密谈。
卫平也不掩饰：“这六千军士里，只有一小队是我的亲信。”
秦榆说：“霖州军虽有一部分是朝廷下派的，但大多还是本地人。从先帝登基以来，他们的主要任务都是护卫商队。只要让他们能继续履职，军帅是不是监璃珲都不重要。”
卫平点点头，“没错，所以我原本想的就是先除掉监璃珲，再说服霖州军。”
秦榆也点了点头。
沈南归突然向卫平行了礼，然后接着他的话说：“卫将军，现在商船上的人都是他的亲信，除掉即可。剩下的，只要有让他们有俸禄拿，不成问题。”
卫平睁大眼睛看着她。
秦榆把她往身边拉了拉，对卫平说：“家妹，献丑了。”
卫平回过神，向他们拱手，“敢问公子和令妹是？”
秦榆回礼，“秦榆，沈南归，我们从越东来。”
卫平心中了然：夺走连城阙的秦榆他是知道的，倒是没听说他还有个这么厉害的姊妹。
他伸出右手，对秦榆说：“原来是北营的秦校尉，失迎。”
卫平接着盯着他的眼睛，说：“越东也好，渡川也罢，我只要霖州商运。”
秦榆也伸手握住：“合作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