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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春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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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审”过了何贵之后,沈迎春觉得此事不简单,便准备去越东主营找秦瑄商议。但现在只查到一家,还得摸清有多少间沈家粮铺的账见不得光,两头缠得她有些为难。

    沈南归主动请缨留在王城查账。沈迎春自然是不同意的,但沈南归说服了她:既然信得过何尧夫妻,而查账的根源也是从商运入手,那为何不让何叔去查。她可代沈家查账,留在王畿报信。

    沈迎春本想把王涂留给沈南归,也被她严词拒绝了:沈娘比我重要得多,越东军和沈家商业都离不开沈娘。您就当我是海东青,让我去闯一闯吧。况且有何尧叔和付瑶姨带着我,没问题的。

    何尧和秦瑄是生死之交,沈迎春信得过,也就放下心来答应了沈南归。

    沈迎春原定的出发日期正好是三月二十,但她延后了一天才启程。

    为的是给沈南归过十岁生辰。

    沈迎春不想让沈迎春劳累,就要求从简。沈娘应了她,但还是特地让王涂给她做了百花糕和长寿面。

    这天晚上,她正在替沈娘收拾行装,一只海东青停在了屋檐下。

    沈迎春从它脚上取下信筒,打开看了一眼,脸上浮现出了嫁女儿般的慈母笑容。

    她笑着朝屋内喊:“小南归,你的信。”

    沈南归有些疑惑,难道是林焕叔叔送来的?

    沈南归接过展开,手绢那么大的纸上写了满页的正楷:

    “吾妹南归初见难今朝盼人生一世草木一秋今树经一轮而卿长一岁愿无忧无虑无尘无病无痛无离”

    秦榆的字倒是不像他的琴音一样扎人。新月纤细,星辰列布,列翠如松,积石如玉。一笔一划,变化锐利,笔锋遒劲,收笔利落。

    吾妹南归:初见难,今朝盼。人生一世,草木一秋,今树经一轮,而卿长一岁。愿无忧,无虑,无尘,无病,无痛,无离。

    无离……

    沈南归将信收于小锦囊内,贴身带着。它就像一块暖玉,浸润着她的心田。

    她驻足窗前,想起了书里的词:“空里流霜不觉飞,汀上白沙看不见。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

    夜雨随迟但到,琉璃瓦结出琉璃珠,琉璃结温暖琉璃心。

    今夜的越东没有雨,但百谷依然葱翠。玉米点进了地,秧苗插入了田,瓜种锄上了垄,菜苗栽到了畦。寒霜悄悄北退,露水渐渐南来。

    刚过十五,月亮尚圆。秦榆立马露江河畔,新雪刀出鞘,划破月光,剑锋指向霖州。

    渡人撑船溯流而上,唱着:“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望相似。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见长江送流水。”

    前浪,该退潮了。

    第二天,朝阳还未蒸干夜露,沈迎春便启程了。

    何尧在沈迎春离开之前来沈园接了沈南归。

    何尧伸手要牵沈南归,她迟疑了一会儿。

    何尧笑了笑,竟有些腼腆。他搓了搓手,不好意思地说:“沈嫂和王校尉都不在沈园,他们嘱托我照看你。”

    沈南归也朝他笑了笑,主动牵了他,跟着去了他在城心的住所。

    经过一年的相处,沈南归已经判断何尧夫妇可信。

    去年九月付瑶顺利诞下了一女,休养了几月之后,在今年新春正式重新接管了沈家粮铺。

    符离注意到何尧身材虽然高大,看起来筋骨也强壮,但背却有些佝偻,走路有些跛。

    到了何府之后,她寻机悄悄问了沈南归。

    沈迎春在之前也问了沈娘,知道其中原委,便告诉她:“何尧叔曾在秦瑄将军麾下,骁勇善战,深得信任。被人称作越东最英勇无畏的副将。但后来在征战中落了腿疾,便提前退伍了。沈娘将他招揽了来,如今他是王畿的沈家商运掌事人,沈娘做明面上的东主。”

    符离又八卦起他们夫妻的感情事,沈南归满足了她的好奇心:“付瑶姨是从沈家粮铺的掌柜做上来的,替沈娘管着粮铺的帐。他们夫妻二人还是沈娘给牵的红线。”但又没完全满足。

    何尧让妻女从北郊宅子搬来了城心。沈南归白天跟着何尧去粮铺查账,晚上便与符离还有母女仨一道吃住。

    另一头,沈迎春在路上一刻未歇,进了军营就赶紧找到秦瑄,说明了情况。

    秦瑄听完之后,也一时捉摸不透。

    他让人给沈迎春安排了饭食,吃过之后两人在营帐中抽丝剥茧。

    沈迎春问:“是朝廷有动作了?”

    秦瑄没有下论断,问她:“那刘侍郎是何来历?”

    沈迎春想了想,说:“我没有见过他,何贵说他是益都来的,送的是宫里的东西。”

    “宫里?可是明仪已与我达成协议,而且他妹……”秦瑄意识到差点踩雷,赶紧调转了话头:“而且他倚仗着我,我也答应了护他,他不必花这力气搞小动作。”

    沈迎春问:“那是有人想借明仪的名义?”

    秦瑄答:“极有可能,他们的目的是拖沈家下水。”

    沈迎春问:“是商界还是军队的人?”

    秦瑄摇摇头。

    沈迎春寻找另一条思路,“沈家粮铺的账都是在每年年底结算的时候一起查的。这次突然查账,他们的动作很快。”

    秦瑄:“他们在松漓有眼。”

    沈迎春猜测:“是霖州那边的人?”

    但她即刻否定了这一想法,“不,不对,我们和霖州的经营范围和市场范围都不冲突。而且监家现在只等着看我们和黎瑞鹬蚌相争。”

    秦瑄问:“你说那刘侍郎是几时找到何贵的?”

    沈迎春答:“二月初六。”

    秦瑄脑中灵光一闪,“二月初六?那不是榆儿击退西沙之后吗?”

    沈迎春也突然想到了这一层,她问:“有谁能那么快就得知了西沙战败的消息?”

    秦瑄说:“北海军,越东军,边境商队。但北海军不大可能在这个时候搞我们,越东军自不必说。边境商队也不会借朝廷名义,跟朝廷作对。”

    沈迎春心中已有想法浮现,她顷身离秦瑄近了些,“北海可不止有北海军……”

    秦瑄也想到了,他与沈迎春四目相对,答案呼之欲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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