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凯旋
大捷!
秦榆举旗策马,向着营地奔驰而来。
沈迎春和南归在营帐门口迎军。
北风正劲,催着天上的雪花纷纷落下。停了几片在南归的睫毛上,黑白分明。
秦榆骑着纯白的战马,红穗随着奔驰的动作扬起。他的眼眸里溢出光彩,乌黑的发扬在风中,脸上的血痕被雪衬得触目惊心。
南归远远地望着他,思绪沉入了他的眼底。
那里本就有光。
在沈府时,他将它藏在心底;北营初见,含而不露;而现在,那束光正亮得耀眼。
符离也看呆了,她第一次见到这么耀眼的人,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个人这么耀眼。
秦榆纵身跃下马,走到沈迎春面前,向她行礼。
沈迎春拉他起来,给他递上接风酒,笑着对他说:“神采飞扬,熠熠生辉,是我华洲好儿郎。”
秦榆接过酒,一饮而尽。
他拿起沈迎春备好的酒,向回营的越东军将领一一敬上。敬完之后,便站在营地门口等待后方的军士归营。
不一会儿,一匹白鬃马独自出现在远方,朝着营地奔来。
策马的是林裴,他一只手拉着缰绳,一只手扬着手里的小红旗。
顺利!
林焕行动不便,便由南归代他为北海军士洗尘。
修南归是修靖轩的独女,又为北海军熟知,她递上的酒分量也不轻。
林裴策马一整日不停歇,原本秀净的脸被二月的寒风吹得皲裂渗血,弦月眉上也结满了霜。下马时,手还不住地颤抖着。
南归掏出袖中的素色丝帕为他擦去了脸上的血迹。然后递给他一杯酒,说道:“林裴,祝贺你。”
祝贺你完成了只身刺敌的任务,祝贺你向北海军主帅又近了一步,祝贺你已经成为了展开翅膀的海东青。
林裴一饮而尽。酒辣,险些呛了喉咙。
南归脱下自己的手笼,套在了林裴手上。
秦榆走过来拍了一把林裴的肩膀,对他说:“先进营里暖暖身子吧,得了风寒可就麻烦了。”
林裴点了点头。
回营的时候,他注意到到伯父一直坐着轮椅候在一旁,是南归给他敬的酒,便明白了他的用意。
让南归以对待功臣的礼数来迎接,一是告诉北海军:他是被认可的接班人;二是告诉沈家:南归永远是北海的人。
他把南归的披风拉好,摸着她的头说:“那你也别着凉了。”
说完之后,林裴对着她笑了一下。
结果扯到了脸上的口子,又被风一吹,钻心的疼。
他侧身朝营帐走去,背对着南归,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秦榆扯住南归的领子,微微偏过身子,问她:“那小子跟你什么关系?”
这些天来,秦榆看着他二人举止亲密,相处自然。他的脑子里只有四个字:青梅竹马。
南归被他扯得脖子勒,她一把拽回领子,没好气地说:“我爹说等我成年了就嫁给他。”
“咳咳咳咳咳——”
秦榆被自己狠狠呛了一把。
众人纷纷侧目。
只看他神色自如,抽出新雪刀,用袖子慢慢擦了起来。
大雪铺天盖地,沈迎春带着南归和符离回营帐拿伞,这时越东将领押着吴槐回来了。
吴槐被锁在囚车中,困兽犹斗,大喊着:“我不信,你们是怎么知道的!不可能!”
囚车经过秦榆身边,吴槐看到他,突然朝他大叫:“秦榆,你利用我!你们利用我!”
秦榆最擅长的就是不循常规。连城阙打不下来,那就吓走他们。西沙骑兵自信无敌,无非就是有所凭借。那就把他们的暗棋用起来,反将一军。
反正闲来无事,秦榆就叫停了囚车,和众人回盘起来。
“我出发前之前和秦将军分析了军情,发现我们这边埋了一颗钉子。”
为什么西沙经历了一次失败,现在还对华洲虎视眈眈?
因为他们清楚华洲的局势,也知道陈朝掌控不了天下——华洲有眼。
为什么北海一挪营他们就有了动静?
因为他知道北海军受到重创,如果撤离了戈壁,没有地形可以庇护——军中有眼。
是北海不干净?
不可能,若是北海军被渗透了,那大鼻子早就在北海闹出一堆幺蛾子了。
他们为什么不趁北海军北迁的时候来犯?
休养生息?不可能。防沙之战都已经过去了十年了,虽然格尔木的同宗兄弟都战死了,但西沙早已有能力卓越的战将顶了上来。而且这次进攻,列队极具针对性,军士装备不同寻常,显然早有预谋。
所以只能是——西沙没有及时得到北海精锐阵亡的消息。
为什么没有及时得知?
源头被封锁了。在鄞江事变中战亡的是北海精锐,这个消息只有北海军、越东北营和黎瑞知道。事变之后北海军撤到了戈壁,黎瑞在北海扎营,越东主营封锁了修靖轩前来刺杀的消息,加严了防守。
所以他的眼睛不在其中。
西沙是否知道北海与越东结盟?
是。驻扎在戈壁下的那一支北海军只有一万人,但格尔木却带了两万人,可他向来是不热衷人海战术的。而且北海来信中说,格尔木还带了以往没有使用过的天盾。越东主攻箭术。天盾为谁而用可想而知。
他从何得知两军结盟的消息?
越东军中。北海与越东的联盟是沈迎春亲自去谈成的,她不可能泄露。越东还未正式出面与北海结盟,所以联盟达成的消息传到越东军中只能通过元宵节沈迎春的一封信。但知道这封信意义的人不多。
结盟的消息是怎么传到西沙的?
排除行走西沙、北海两地的商贩,那么传消息的人一定有军事背景和手段,否则不可能这快与西沙搭上线。
所以,越东军中有问题。
再查一下从元宵到西沙起兵这段时间内有送信表现的,目标就锁定了。
秦榆问吴槐:“吴将军,我记得您养了许多海东青,望月那天还放了一只是吧?”
吴槐没有回他,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久久无法回神。
他在越东扎了三十年,可汗将他的身份藏得很好,把他在西沙的家人也安顿得很好。
他在秦瑄还是一个百夫长的时候就跟着他,看着他一路做到了越东主帅,没想到还是会对他留一手。
他们早就怀疑他的海东青了,那封元宵来信,根本就是寄给他看的。
可汗在他身上寄予厚望,没想到他却成了一颗败棋。
“败棋……败棋。”
吴槐神神叨叨地念起来,没有再听他们谈话,秦榆朝押囚车的兵士挥了挥手。解差会意,推了囚车回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