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交锋
十五日后,北海主动发起了进攻。
如之前分析的那样,西沙果然采用了一贯的战术——由先锋部队开场,骑兵紧随其后。
而北海这边也按照之前的策划,由北海军打头阵,越东军列阵后方。
两军相对,战前问好。
格尔木策马立在最前方,朝着北海这边喊话:“你们的主帅呢?出来让我瞧瞧!”
秦榆拉紧缰绳,骑着展鸿走到了阵列前,“格尔木将军,久仰。”
格尔木不领他的情,“将军是你们华洲人的叫法,你应该称我为可汗。”
一旁的努阿丹搭话:“可汗,你看这小娃娃,放在我们西沙,怕是还在原上放羊哩。”
西沙阵前的将领纷纷笑了起来。
秦榆骑着展鸿在北海阵前绕了个圈,朝西沙那边喊:“可是我在越东都已经做到校尉了,现在统帅上万精兵与你对战。格尔木,看来你们西沙都是大器晚成嘛。不过以你们西沙人的身体,不知道能不能活到大器晚成的那一天呢。”
格尔木着实被噎了一口。
努阿丹最恨别人拿西沙人命短说事,他回呛道:“好个口齿伶俐的小娃娃,不就是仗着你爹的关系混了一个主帅吗?有本事战场上见真章,别到时候被打得哭爹喊娘。”
秦榆毫不示弱地怼回去:“哭爹喊娘倒不至于,不过我可能要对着沙虎拜一拜。毕竟能保佑你们活这么久,这个图腾还是有些神力的。”
努阿丹简直要被气得冒烟,险些就要策马冲出去。格尔木把刀横在他面前,拦住了他。
格尔木瞪了他一眼,低声说:“几句话就逼得你按捺不住,就这点能耐!”
努阿丹自觉失态,往后退了一步。
格尔木收回刀,扬着头对秦榆说:“你这么会说话,不如早点想一想,待会儿应该说些什么,才能让我饶过你这条命呢。”
秦榆在嘴战上可没认过输,他偏头问旁边的吴槐:“吴将军,他该不是想不出求饶的话,在这儿套我呢吧?”
吴槐笑了笑没有接话。
格尔木看在话术上已经落了下风,便打算开始下一环节,“废话少说,开战吧!”
说完他转身进了阵营。
北海这边的将领也纷纷站好位。
鼓声震天,号角连营,甫一交锋,沙尘四起。
西沙这边的前锋举着盾逐步推近,骑兵在后方蓄势待发。
北海这边,后方的越东军拉紧弓箭,箭矢像雨点一样精准地朝对面的骑兵扎去。
箭一离弦,西沙前锋的盾牌却突然变了样式。便于推进的菱盾变成了偏重防守的长盾,而且还是专克轻箭的天盾。
西沙骑兵没有像预料中那样被扎得人仰马翻。
北海这边情况急转直下,前方的北海军没能撕开豁口,反而被西沙骑兵刺入了后方。
越东紧急应战,使用贴身战术,但西沙骑兵都人高马大的,一掌就能把想近身的越东军掀翻在地。而且他们不仅穿了铁甲,还在要害部位罩了软甲。
之前谋划的战术都被一一破解,北海这边溃散而逃。
格尔木的铁骑踏倒一片,直杀入北海军后方。他抬头张望,一眼就看到了那匹系着红穗的白马,不屑地大笑一声,“我当有何能耐,不过如此!”
他朝一旁正杀得起劲的努阿丹喊:“努达,那小子归你了,活剐了他。”
努阿丹解气地笑道:“得令,可汗!”
北海这边节节败退,狼狈地退回了营地。努阿丹在后面穷追不舍,带着一支骑兵赶了过来。
秦榆策马立在营地内,面朝着努阿丹。
努阿丹大刀向前一指,对秦榆说:“黄口小儿,我看你还有什么话说!”
秦榆桀骜地笑着,脸上看不出一丝战败的阴霾,“我无话可说,你叫格尔木来抓我吧。”
努阿丹胸中郁结,他明明败得一塌糊涂,却还这么嚣张,“抓你还需可汗?我一只手就能剐了你!”
他正欲策马前行,秦榆忽然开口打断了他,“你不先把你的朋友救回去吗?”
努阿丹心中一惊,立即勒住马,问他:“什么朋友?”
北海和越东的将领尽数从秦榆身后的营帐中走了出来。
他们押着一个人,那人穿着甲,低着头,散着发,手上和脚上都锁着链子,正费力挣扎着。
努阿丹睁大眼睛使劲朝那人瞧,那人挣扎时仰起了头,露出熟悉的面容。
是吉达!
他暴露了。
那这一战……他看着前方北海和越东的将领全部聚在这里,突然意识到了不妙,策马想要往回跑。
但是已经晚了。
格尔木出现在了后方,他策马向努阿丹奔来。努阿丹赶紧朝他大喊:“可汗快回,这是个……”
他还没来得及喊完,就觉得脖子一片温热。
身体脱力,他坠下了马。一把雪亮的刀悬在他眼前,上面淌着血,刀顶刻着两个他不认识的字。
他费力张合嘴唇,说完了那句话。
“……陷阱。”
格尔木看到情况不对,赶紧勒住马,和秦榆遥相对望。
那个口齿伶俐的小孩儿,现在的眼里没有了戏谑,只有狠绝。他手里拿着一把长刀,刀上的血一滴滴淌在努达苍白痛苦的脸上。
鲜红的血溅在少年的脖子和侧脸上。
他随意地伸手抹了一把脸,抬头问对面的人:“格尔木,求饶的话想好怎么说了吗,要不要我指点指点你?”
格尔木看着眼前的一切,自知中计。可还没来得及调转马头,眼前的营帐就被全部拉开,数十架重弩出现在眼前。
随着秦榆一声令下,沉重的箭矢从弩架上射出,直接洞穿了身下的马。战友和马儿纷纷倒下,一队轻兵一拥而上,举起又长又尖的长锥刺穿了他们的心脏。
格尔木一边挥着大刀疯狂砍着接近自己的一切东西,一边盯着倒下的战友,看着他们一个接一个倒在眼前。
蒙达,他说他最喜欢喝额吉酿的奶酒,还说要带一壶给我尝尝。
卜达,他说家里给他说了也和乃,等退役就成亲,还邀我做证婚人。
也达,总是省吃俭用补贴家里,他的欧沃生了大病,我还请了巫医去看,还没来得及问病情怎么样了。
格尔木终于挥不动刀了,他的大刀重重扎进地下,鲜血顺着刀身渗入沙土的缝隙中。
他双唇蠕动,无声地念道:真是遗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