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支援
“咚——咚，咚，咚。”
“咚——咚，咚，咚。”
“咚——咚，咚，咚。”
四更的梆子响了起来。
“天寒地冻，早睡早起，保重身体。”
两位更夫刚打完更，街道却瞬间喧闹了起来，行军的声音打破了寂静。
沈迎春赶紧拉着南归和符离起床，迅速穿戴整齐。
不一会儿王涂敲响房门，沈迎春传他进了门。
王涂呈报：“夫人，是公子的军队。”
沈迎面露疑色，“小榆儿？他带兵去做什么？”
王涂回：“支援北海。”
沈迎春站起身，问他：“发生了什么事？”
王涂答：“五天前，林焕将军刚将主营南迁，西沙就突然大举进攻边境。北海防守不住，便传了加急军报给越东北营，公子现在正带兵去支援。”
沈迎春听完就开始打包行李，一边收拾一边问：“秦瑄呢？”
王涂回：“将军留守北营，牵制黎瑞与监家，派了吴槐副将随公子一同前去。”
沈迎春停下了手，“小榆儿入军还不满一年，他就让他领兵？不行，我得随他去。王涂，去给他打声招呼。”
“是，夫人。”
王涂说完，直接从窗户跳下了街道。
沈迎春收拾完，带着她们赶下楼的时候，秦榆正带着一小队兵和一辆马车在楼下等她。
她忍不住上前一把抱住了秦榆。
从前柔软的布袍变成了如今冰冷坚硬的铁甲，令人很不习惯。
秦榆摘下头盔，朝沈迎春露出笑容，“母亲，元宵来信我收到了，一切安好。您随着马车慢慢来，我先去给您把灰尘扫了。”
沈迎春爱惜地抚摸着他的脸，他一向洁净的脸上此刻沾满了因加急赶路而淌下的汗。
她问秦榆：“从北营到这里，一刻也没有歇过吧？你去吧，我们在后面等你。”
秦榆向她行了礼，又蹲下看着沈南归，“小鬼，照顾好娘亲和自己。等你来了，我带你在北海骑马。”
沈南归看着他坚毅的眼神和身上透出的那股自信气质，心中的担心消减了大半。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她走上前抱住他的脖子，然后亲了一下他的脸。
以往送父亲上战场她都会这么做。
“榆哥哥，说到做到。”
秦榆第一次被女孩子亲，虽然是小女孩，但还是有些不自在。
他擦了擦手上的汗，握起她的手拉钩盖章。
“一言为定。”
秦榆说完之后，就起身带上盔，策马去了阵首。
烟尘四起，烽火将鸣。
华洲自永德帝登基以来就是一团散沙。外戚干政，群雄割据，此消彼长，分庭抗礼。内部消耗就已自顾不暇，更无心解决外患。
但西沙不同，首领格尔木坐镇西沙二十年，眼光一直瞄着陈朝。早就看透了皇室被外戚拿捏着，制度弊病也是积重难返。
十三年前一场两国的交战扯破了陈明皇室虚伪的面具，让世人瞥见了国库的空虚真貌。虽然明侦发动民间百姓垦荒种粮，解决了一时之需，但却留下了更大的隐患。余粮都被收入了私人的库房，商人悄悄站好了阵营。水底的巨兽接连浮出水面，开始争夺地盘。
格尔木冷眼旁观，等待良机。
十三年前他的胞弟死在战场，埋入黄沙，他们又遇上了几块难啃的骨头，不得不偃旗息鼓。但现在，他要拿下北海，让这块肥肉一方也吃不着，全化在西沙的肚子里。
格尔木指着沙盘对下属说：“现在，叶荀、修靖轩还有那个会巫术的楚雁已经死了。黎瑞守着他的青原和渡南，越东觑着那几座王城，他们马上会像疯狗一样撕咬。我们只要吞下北海，华洲总轮得上我们说话。”
格尔木身旁，一个头上扎满小辫儿的将领接过话：“林焕带的那帮子残兵成不了气候。吉达的信里说，这次越东派了个乳臭未干的小娃娃过来。嗬，我看他杀过的人恐怕还没我鞋里的沙子多哩！”
格尔木朝他摇摇头，“努达，不可大意，那人什么来头？”
努阿丹回话：“是秦瑄的崽子，去年才参的军。杀那监老头的人凶得很嘞，才进军营不到半年，就把连城阙砍出一个大窟窿。他老子可是在北营扎了九个月都没把监老头撼动一分，他倒是直接把人打到了珩山那边去。”
格尔木思索起来，“秦瑄的崽子，行宫里的那个秦昭？那小崽子现在不是才八岁吗？”
努阿丹：“是他发妻的儿子。”
格尔木：“哟，有意思，这秦将军的情史还丰富哩。对了，那小子怎么砍开连城阙的？”
努阿丹：“可汗，您可知道霖州发达的缘由？”
格尔木看着沙盘上的霖州，从露江指到霖江，又沿着霖州海岸线画了半圈，边比划边说：“占据两河三港，富甲华州嘛？”
努阿丹点头，“霖州人各个都富得流油，都全是靠着河运和海运发达起来的，所以他们非常信奉庇护河海的神仙。”
格尔木嗤笑一声，“那什么妈祖？哼，华洲人就信这些虚无的东西。”
西沙的天下是从野兽嘴里抢出来的，只有图腾，没有神庙仙殿。西沙人不信福祸禁忌，只信弱肉强食，他们的神就是西沙野地里最强的兽——沙虎。
华洲那些人拜鬼求神的，若是从这个点子下手，倒算是另辟蹊径。格尔木心中有了想法，他问努阿丹：”所以那小子打的是心理战？”
努阿丹朝首领投去敬佩的目光，“没错，那小子造了一尊巨大的妈祖石像，然后趁着山上的瞭望塔不注意，把它摆在了霖州军的营地外面。那些霖州军看着凭空出现的妈祖，还以为是神仙显灵，也不敢挪走。”
“他怎么躲过瞭望塔的？”
“瞭望塔扎在珩山背面山腰，那里一到冬天就覆雪。越东军在石像上蒙了白布，自己也顶着白布走。而且他们只在夜晚行军，到了白天雪就把脚印给盖住了。”
格尔木算是服了越东军这股子忍耐力，他想看看这个新秀还有多少能耐，于是问努阿丹：“是那小子带兵运过去的？”
努阿丹也觉得那小子思维奇特，语气昂扬起来，“就是他，而且这还没完。妈祖像在那里摆了半个月之后竟变成了鬼像，晚上还能听到鬼叫声，霖州军都给吓得半夜惊醒了。
格尔木和努阿丹脑海中都浮现了霖州军里求神避鬼的混乱场面，没忍住都笑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格尔木说：“所以他趁着军心涣散，把他们打回了珩山南边？”
努阿丹啧了两声，“何止啊，他直接打得他们退出了连城阙，把南边儿也给占了。”
格尔木不得不把这个小子放进眼里了，要是这人到时候接管了越东军，这块骨头就更难啃了。
不过还好他们还有筹码。
格尔木神情严肃，问努阿丹：“吉达安全吧？”
努阿丹自信一笑，“可汗放心，没人查得出他的身份。”
埋在身体里几十年的钉子早就和骨肉连为一体了，就算拔出来，也得伤筋动骨。